第3章 谁当她们的尊严是尊严?

“监察院巡按,他们在搬证物,昨夜......”东方文英左右看了看,“我们进去说吧。”

屋内一片狼藉,这个局面她们几人考虑过,但黎湉平静地搬起椅子,请巡按大人先坐的淡定,还是让东方文英诧异了一些。

“应该是齐鸣砸的,昨夜我们发现齐鸣...在听涛楼四周浇油,意欲烧毁这里。”

后背一阵寒意。

黎湉张嘴好几次,终于说出话来。

“我们,尽快把这里卖出去吧。”

“可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愿意接手,全京城都知道了吧。”

东方文英最烦哭哭啼啼,“我一大早去提刑司帮你们作证,不是为了让你们哭成一团,仓皇离开京城的。”

“大人,是您帮我们脱罪的?”

“你们又没犯罪,何谈脱罪,哭一会儿得了,等会儿还需要你们花力气想想,如何把被抹黑的名声赢回来呢。”

几个姑娘没听懂,名声被抹黑,可是...还能赢回来?

“可是,齐夫人已经......”

“她这个性格,一切不在掌控中的都要毁掉,她自杀这个行为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齐鸣不认识你们,过两年娶个厉害的媳妇回来,顶撞齐夫人两句,她一样要死要活要说法。可是呢,她已经死了,却让你们没脸做人,逼得你们没有活路,凭什么?”

小姐妹还在哭哭啼啼,“谁当我们的脸面是脸面?谁当我们的尊严是尊严?”

黎湉的杯子敲在桌面,“那我们就必须先把自己的脸面当脸面!大人,其实我也不想走,我自认清清白白,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唯一做错的,可能就是错信了齐夫人的眼泪,要是再强硬一点请她离开就好了。”

“可是齐御史那样的高官......巡按大人,能给我们指条明路吗,我们不甘心。”

东方文英虽然是皇族姓氏,能随便把人捞出来,但官位太小,这个案子只有张寒星能查。

不过齐御史总领整个监察院,是张寒星的大领导,不过文英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此事到了公主府是另一个版本。

昭华公主的女官何春藤来报,那日齐夫人在听涛楼说的话散播得非常快,不仅仅是一座小琴楼被封,已经有其他人质疑还契令的合理性,其中不乏一些赶考的书生。已经在一些茶楼听到书生说,在春闱的策论上提议皇帝,取消还契令,不能再发生齐夫人这样的惨案。

昭华轻蔑笑笑,“又是这些男子,小时候母皇下了还契令,众多大臣反对,我当时还不明白缘由。越长大,越发现这些男子的自私自利。娶妻就是光明正大用彩礼买奴隶,纳妾就是以一方天地间的老爷为中心的选妃,至于青楼,更是无用的男子随随便便就能掌握的可怜女子。母皇一点都不激进,甚至远远不够,男子的劣根性无法改变,可又不能不让他们出生。齐夫人满口疯话,跟还契令有什么干系。不过距离科考只有十几天了,什么都不能影响科考,去催催张寒星。”

“可张大人才刚大婚。”

“婚什么婚,和一个老头子当邻居而已。备车,我去礼部一趟。”

礼部大门前现在车水马龙,来来去去的大小官员今日徒增,长公主的车驾一到,更是水泄不通。新帝刚刚即位,今年特开恩科,但新帝认为,对于内陆来的举子,总不能考他水利河工,出身贫寒的举子,总不能考他海贸策略。所以规定策略最多可抽三次签,请了二十多位翰林各自出题,这样即便涉及题目的官员,泄题作弊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

不就还是百工考?昭华公主轻笑了一声,她这个弟弟呀,大概拼命想证明自己有能力管理天下,可又远不如母皇智慧,那就统统抹去母皇创下的一切,再自作聪明地换汤不换药。昭华摇了摇头,弟弟虽然年轻气盛,但效果总归不赖。

昭华直接找到本届主考官陆博士,陆大人显然忙昏了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臣陆龟龄失礼,见过长公主。”

“陆大人无需多礼,本宫问几句话就走。三日前瑞安大街的事,不知您可有耳闻。”

陆龟龄正是奔忙此事呢,短时间内发酵那么严重,背后没有推手他自己都不信。全大梁的举子都在此时赶到京城春闱,各家客栈茶楼,但凡有一个举子听说齐夫人这事,那周围全部举子必定全在议论。陆龟龄也焦急,此时此刻不好好温书,反倒想在这种小事上试图压过女子一头,实在不够明智。

“长公主请放心,这些学子大抵也是刚来京城,瞧此事新鲜,议论两天估计就没有动静了。何况也有许多考生充耳不闻,一心备考的。”

昭华神色不改,温柔坚定,“恐怕陆博士低估他们汇聚在一起的力量了,恰逢新帝即位,正想大展拳脚施展一番作为,传扬母皇功绩的书籍已经在偷偷停止刊印了。先帝创下的利女策,接下来该有多少被推翻。这阵风是谁煽动的,本宫会查明,陆博士你表示呢?”

谁都敷衍不过长公主的,就连当年女帝想偷偷保下随侍多年但犯了错的宫女,都是昭华拆穿并严惩的。何况陆博士一心治学,查案实在不敏感也不擅长。

“臣,会派人去劝导考生的。”

“如果他们想赌上春闱资格,那就大胆议论,就原话告诉他们,说是我东方姰翔,监国长公主说的。至于具体如何劝导?派谁去,何时去?陆博士您写上具体名单,和执行时间,本宫希望今晚戌时前,公主府能收到您的部署。”

所有与昭华公主打交道的官员,都会被她的严谨与强势,紧张不已。

和与张寒星打交道的感受极为相似。

张寒星暂时没召齐鸣前来,文英已经把齐鸣纵火的全部证据转交给她,但召齐鸣到监察院受审,张寒星还想在监察院混呢。

“张大人,长公主遣下官来,请您去鸿雁台看看。”

“何女官来得正好,本官也正想去。”

没想到昭华给她的新婚贺礼是一处僻静又荒芜的老破大,背靠荒山,夜里四围一盏灯都没有。何春藤解释,那时长公主大病初愈,想着一定要为张大人争取一处独立开府,但没想到您被赐婚,事发突然,最符合公主要求的只有这处了。

“不过长公主为您争取到了独立于监察院的监察之权,分管天下所有主诉或被告为女子的案子,还有更重要的,补正法条权,长公主与陛下据理力争,大人您可以每月向律令司提报一则新法条,三司通过后即可作为大梁律,在全大梁推行。”

张寒星许久没有眼眶湿润了,回头望向这片荒芜楼阁,似乎看到了生机盎然的无限希望。

昭华还给鸿雁台批了官员与侍卫名额,本届春闱后,张寒星就能为鸿雁台增添人手了。

“长公主还知道您没钱,所以修缮与重建的事宜,我们公主府已经在雇工了,这座明雪楼已经收拾好了,下官带您看看。”

听涛楼案与女子相关,齐御史不得不让张寒星审齐鸣,于是明雪楼迎来第一个受审者。

齐鸣自然不服,“我是上诉者,你应该找来黎湉与我对簿公堂。”

仍然身着五品官服,但由于在自己的主场,张寒星的气势都好像更强了。

“确实,本官接到了你的上诉,诉书中你咬定黎湉勾引在先,言语刺激你母亲在后,导致了齐夫人的坠亡,你的诉求是......要黎湉以命偿命。”

说罢,张寒星眼中的寒光紧盯齐鸣。

“你说女方勾引你,可有定情物?可说了什么情话?可有人证?”

“这...耳鬓厮磨时说的话,要什么人证?”其实齐鸣是心虚的,他也怕活阎王,可齐御史可是压过张寒星好几级,她再怎么也大不过他的御史父亲。

“好,耳鬓厮磨,本官若把这话说给黎湉,她大概又要笑死。那就说这耳鬓厮磨吧,发生在哪一天,在听涛楼吗?哪间屋子?什么陈列?是黎姑娘弹罢一曲后,主动邀约你耳鬓厮磨?听涛楼的演奏舞台可不小,来来往往宾客和丫鬟众多,其中总能找到能为你作证,证明是黎姑娘生拉硬拽齐公子你去耳鬓厮磨的人吧?”

齐鸣被绕晕了,也有可能是他没想到张寒星的审问是这么密,这么细节的一长段,一时间编不出圆满的谎,所以懵住了。

“齐公子别紧张,但在黎姑娘明确拒绝了你之后仍旧多次痴缠,我可是有一大批人证。”

“张寒星你!”

惊堂木震得齐鸣回过神来,而张寒星接下来把当时他倒油的工具拿上来时,齐鸣突然明白了什么。

“齐鸣,今日把你请到鸿雁台,不是作为主诉苦主,而是作为黎湉与听涛楼众掌柜,还有本官的联合被诉方,接受审判。黎湉等人追诉你与齐夫人造谣诽谤他人名誉,致使她们名声遭受重大损害,听涛楼难以经营。本官则以危害治安罪追诉,你蓄意砸毁听涛楼,并试图放火,是巡按大人阻止,你才匆忙跑离的。而且你在听涛楼四周都浇了油,现在辩解当晚一时冲动只是掏出火折子,可来不及了。”

齐鸣突然瘫坐在地,他爹是御史,所以他清楚放火一旦坐实,他这辈子就完了。

“这一把火下去,对端宁大街损失有多惨重,很有可能闹出人命你知道吗?你有举人的功名在身,也该知礼明义。”

“我认错,不,我认罪,可我一开始真没想过抹黑她们...都是...张大人,我还要春闱呢,我娘没了,我爹可就我一个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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