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张起在军中身居要职,夫妇二人膝下只得一女,年方二八。听属下提起,都道他夫妇二人举案齐眉,家中氛围也是其乐融融。这样一个人实难想到竟会想不开,抛下妻女选择自缢,真是怪哉?

叶初阳疑道,“难不成这张起做了什么不齿之事,自觉羞愧是而以死谢罪?”

云客帆道,“这倒也在理,可我还是觉得此事有点蹊跷。”

“既然蹊跷,事不宜迟我们去衙门看看便是。”

张起尸首已被带回衙门,官府已着人去请仵作前来验尸。他二人到时,张起的尸首就被放置在验尸桌上,官府的官差守在一旁。

扶南王带着军中的人前去张起家中主持,人已故去,家眷自然希望早日入土为安。待得衙门仵作验尸之后,家眷便可将尸首领回,操办身后事。

官差知晓这两人是扶南王府的客人,对云客帆和叶初阳也很是客气。乍看之下张起的尸首,却是符合自缢的征兆。

云客帆当县令之时,衙门遇到人命案子,他倒也见过不少仵作验尸之法。云客帆绕着验尸床一圈,最后停在了张起的脖颈之侧若有所思。

叶初阳撩开张起身上衣衫,胸膛直至腹部并未有任何外伤伤口,左肩之处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显然是刀剑所致留下的伤痕。

随后他又拨了拨张起的手部道,“这一定是常年使枪磨出来的茧子,你看这虎口处的老茧。”

一旁的官差听到此处,忍不住说道,“张将军在军中枪法也是出类拔萃的,不少刚入军营的人都曾得他指点一二。”

言及于此,叶初阳心中更是不胜唏嘘,刀光剑影的杀伐场上闯过来的人物,此刻却这般躺在这冰冷、阴暗的停尸房中。

叶初阳抬眼看向云客帆,发觉他保持着这一个动作时间已久,便忍不住上前顺着云客帆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心下一惊,“这……”

云客帆右手抱臂下意识地摩擦着下巴,“不错,他是死后被人吊上去的。”

方才那出言的官差大喝道,“二位的意思是,张将军是被人所杀的?”

云客帆颔首道,“尸体所看到确实如此。常理来讲自缢而亡的人,颈部两侧乃至耳后都会出现明显的勒痕,”他用手将尸首的头部偏了一点,“你看张将军的耳后并未有勒痕,在看他的颈部两侧有明显的两个手指印,定然是有人用力压迫所留。一个想要自缢的人为何要费力气给自己颈上按这么两个印子。而且自缢之人无论他内心是否已下定决心赴死,但人的本能会在生死弥留之际,奋力挣扎。挣扎之时双手应当会奋力抓着绳子两端,想要挣脱。可将军的双手完好,没有一点挣扎痕迹。而且若是自缢,颈部肌肉的紧绷会导致眼睛凸出,更有甚者会有舌轻度外吐的现象,可这些这具尸首都没有。”

云客帆说完,官差上前果然在颈侧看到两个按压的手指印,其他的也一一验证了云客帆所说。

直到官差站定之后,叶初阳还是定定地看着身前的云客帆。明明这停尸房阴森黑暗,不见天光。可叶初阳不知怎得,竟觉得云客帆身上散发出的光芒,将停尸房中的黑暗都尽数驱散。

仵作验尸之后的结论与云客帆方才所说,大差不差。既然死因并非自缢,那尸首一时半刻便不能归还家眷。

扶南王震怒,要求彻查此案。仵作也需得进行二次验尸,以防遗漏掉重要线索。

军中将领在自己家中被人所杀,这足以引起轩然大波。发现尸首的书房也被官差守了起来,以防破坏重要证据。

张起的妻女在听闻他是被人所杀之后,泪眼婆娑地跪倒在扶南王面前,要为自己的夫君、爹爹讨回公道。

侍女将书房的门打开,扶南王一行人进去查探。叶初阳冲着云客帆点了点头,一跃而起到了房梁之上。

李泽逸冲着云客帆眼神询问,片刻叶初阳纵身跳下,冲着李泽逸开口道,“王爷,房梁之上未有任何挣扎痕迹,一般人上吊垂死之际剧烈挣扎房梁之上一定会留下痕迹。可是这梁上只有一道绳子的痕迹。剧烈挣扎会使得梁上的灰尘散乱,而方才我所见梁上灰尘均匀,只有吊过绳子的那处,有明显的痕迹,因而将军应当是死后被吊上去的。”

叶初阳话音刚落,张夫人和小姐抽泣之声四起,云清和莫芊凝见状赶忙将两人先带了出去。

云客帆道,“书房内也并未有打斗痕迹,想必此人应是将军熟识的。”

李泽逸问道,“何以见得?”

“王爷请看,这宝剑离桌案距离如此之近,若是闯入的刺客,那张将军完全有足够的时间与其相斗。可宝剑未动,屋内陈设无打斗痕迹,因而定是个熟悉之人,才使得将军放下戒心。”

“若是有人事先下药,或者刺客行凶之后将所有物品回归原位,将书房整理一番?”

其余人等还未出声,侍女便抢先应道,“不会,昨夜老爷房中的茶水是我送的,没有人有机会下药的。这书房内的陈设也没有任何变动,管家早上发现老爷尸首之时便是如此。”

叶初阳点点头道,“依这姑娘所说,昨夜府中并无来客,若是有来客,那茶水自然是两杯,而不是一杯。”

云客帆问道,“那昨夜间你们可曾听到书房内有何声音响动?”

侍女摇摇头,思忖片刻又开口,“不曾,老爷夜间不喜旁人服侍。夜间我送完茶水,老爷便吩咐不必守着,大家便先行退下了。”

云客帆兀自说道,“因而此人还知晓张将军夜间的习惯,断定他身旁定然无人服侍。”

众人在书房之中搜寻一番,叶初阳转悠着到了屏风之后,“咦”了一声,云客帆赶忙过来查看。

叶初阳向他指了指桌案之上放的瑶琴,两人相视一眼,叶初阳奇道,“想不到将军竟还是个爱好音律之人。”

李泽逸闻声也到了屏风后,看这二人对着瑶琴若有所思,“别看张起是个武将,可也是个附庸风雅之人。之前本王说去古月斋那几次,便是张起带着本王去的。”

“古月斋。”叶初阳和云客帆异口同声说道。

“没错,王妃的琵琶便是本王在古月斋买的。”

叶初阳和云客帆交换了个眼神,这一下没逃过扶南王的眼睛。李泽逸明白了二人心中所想,“你们的意思是,这古月斋……”

云客帆道,“王爷此事并无证据,全是在下二人猜测。醉心于某事,是好事也是坏事,就怕有人借此来接近张将军。”

李泽逸眼眸中的光彩沉了下来,叹了口气,从屏风后出来便吩咐道,“将古月斋的老板带到县衙。”

古月斋老板这一路上诚惶诚恐,实不知自己犯了何事惹上了官府。待到了府衙之后,大堂之上除了官府的何大人之外,扶南王居然坐在左首,更是吓得不知所措。

惊堂木一声响,老板更是胆战心惊。何大人大喝一声,“堂下何人”?老板答得也是战战兢兢,这一番表现,叶初阳和云客帆站在外侧看在眼里,两人四目相对,都已知晓这老板跟张起之死定然是毫无干系。

张起是古月斋的老主顾,闲暇时间经常到古月斋中听曲,偶尔也会同琴行姑娘谈论些音律之事。

照这老板所说,张起对音律几乎也快到了痴狂的境界。张夫人也曾讲过张起时而也会在家中抚琴,张夫人本就精通琴艺,二人即是夫妇,也是知己。

古月斋老板回忆,除了听曲之外,也并未发觉张起近日有何异常。加之老主顾经常上门,琴行的伙计自然也会悉心招待。

眼看着老板也未能提供重要的线索,何大人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由得带着询问的神色看向左首的扶南王。

李泽逸看向古月斋老板低声开口,“那张起在琴行之中可有亲近之人?”

此话一出,老板连忙摆手,“王爷误会,小人的琴行可是正经买卖,张将军平日就是与姑娘交流音律,没有旁得。张夫人还曾同行过……”

李泽逸没料到这老板竟想到此处,便打断了他,“除了交流音律,张起可曾与什么人有过往来?”

老板陷入沉思,猛然间想到什么眼前一亮,“如此说来,倒是有那么一个人。”

何大人追问道,“谁,是个什么人?”

老板道,“那人是个来自南邦的行商,来南岭做生意的。此人也爱好音律,曾在我琴行买过一张七弦琴。我隐约记得,对,当时那人来店中说得便是他家夫人喜爱大熙所制得七弦琴,因而他归家之际要给夫人挑选一张带回南邦。那日正好张将军在斋中饮茶听曲,便给他提点了一二,二人就此熟识,后来我在店中还见过他与张将军曾一同饮茶。”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除夕前夜的南邦刺客,而此番张起之死中间又牵扯上了南邦的行商。如此巧合堆积在一起,只怕难以用巧合二字解释。

何大人继续问道,“那南邦行商姓甚名谁?来南岭是做何生意?”

琴行老板道,“我听店中伙计提过,那人是个茶叶商人,叫,叫,齐升,对是齐升。”

何大人冲着下首站着的衙役使了个眼色,那衙役小跑着出了公堂。大熙律法有令,凡来大熙经商者,无论海外诸国、藩国等等,需得向当地官府报备,以做备案考究。

何大人一使眼色,衙役便去府中查询关于这个齐升的名册。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衙役回来在何大人耳边耳语几句,何大人目光仍旧看向扶南王。

李泽逸冲着何大人扬了扬手背,何大人再次拍响惊堂木指着方才进来的衙役喝道,“速去将齐升带到府衙受审,切记一行低调行事,不可张扬,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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