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祝明月早早醒来。

新秀入宫，今日是该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的日子，万万不可耽搁。

琉璃已然起身，正为祝明月准备衣饰。看到祝明月醒来，琉璃连忙上前服侍，边摆弄边道：“小主，您醒了？奴婢已经准备好了衣物，这就给您更衣。”

祝明月轻轻地揉了揉眼睛，眼中满是疲惫之色，犹如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脸色十分憔悴，神情也透着几分困倦。

琉璃见状，赶忙走上前来，动作轻柔地拿起木梳，为祝明月梳头。晶莹剔透的温润玉石发簪插入如云的发髻，在发间若影若现。

“小桃，你在宫中的资历最久，你对皇后娘娘有何了解？”祝明月一边打理着，一边犹豫道。

小桃听闻此问，老实回答道：“皇后娘娘的本家是陆氏一族，更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陆氏是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在先帝治理时已是根基深厚。”

“皇后娘娘十六岁时便成了太子妃，身份尊贵。后来先帝驾崩，皇上继位，皇后娘娘便顺理成章地入主中宫，掌管六宫事务，如今已经是第七个年头。”她咽了口唾沫，又道。

祝明月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

待到打理完毕，她换上一身素雅的青色长裙，便带着琉璃一同前往凤仪宫。

待抵达凤仪宫，殿内早已聚集了众多妃嫔。她们个个珠光宝气，正三三两两地相互簇拥着结伴说笑。

为首的女子格外夺目，身着一袭艳丽的朱红色暗花锦衣，金线绣成的海棠花纹随着她的走动摇曳生姿。她却未加入众人一同谈笑，而是坐在独自坐在一旁。

“小主，这位是瑛妃娘娘，昭武大将军上官禺大人的长女，上官绫。”身旁的小桃悄悄靠近。

“实在是英姿飒爽，不愧是将门之女。”琉璃在一旁不禁睁大了眼睛，由衷道。

“小主，你瞧，最远处的那位就是容贵妃娘娘。”小桃凑近祝明月的耳畔，更加放低了声音，“皇上还未登基时她就是太子府中的侧妃了，在宫里资历颇深。宫中皆知她脾气娇纵，您日后还得小心谨慎，莫要一个不小心便惹恼了她，那可就不妙了。”

顺着小桃所指的方向望去，容贵妃柳青青正慵懒地倚在椅背上，手中拿着白玉轮轻轻滚着脸。她的确是生得花容月貌，一双柳眉高挑，双目含嗔，也的确有娇纵任性的资本。

此时，她身旁的下人正遭受着她的训斥，那小宫女唯唯诺诺，含着泪不敢出声。

“二小姐便是在她宫中了，看容贵妃娘娘那刁钻的样子，想必二小姐不会好过。”琉璃瞧见了这一幕，缩了缩脖子。

祝明月心中一紧，朝琉璃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琉璃一下子不敢再多说。她没再多看，只刻意收敛，默默地站在一旁，尽量不让自己在这些妃嫔中显得太过格格不入。

未等她找个清闲，那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远远传来。

她心中一动，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祝星阑唤了她的名字。

祝星阑自小便嗓门大，声音更是格外响亮，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迈着细碎的步子，脚步匆匆，径直走向祝明月。

“长姐，昨日你可过得还好？”祝星阑的声音带着几丝刻意的体贴。

“无妨，一切安好。”

祝明月扯出个淡淡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有些疏离。她心中如明镜，在这宫中，她们二人都是同属祝家的女子，家族的荣辱将她们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今日祝星阑既然主动上前打招呼，于情于理，她也不应摆架子冷着脸，徒增他人的猜疑与话柄。可是，她们二人多年来积累的隔阂和冷淡，又岂是这轻飘飘的几句问候就能轻易化解的？

祝星阑母女对她来说，就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长姐，星阑在锦绣宫中一切都好，容贵妃娘娘对我也颇为照顾。只是心里一直挂念着长姐，不知长姐在揽月阁可还习惯？”

“揽月阁虽说偏僻了些，倒也还算宁静。”

还未等二人继续生硬地假意寒暄，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榕果走了出来，她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皇后娘娘驾到——”

原本还扎堆闲聊的妃嫔们骤然安静下来，一下子全噤了声，齐齐向着陆婉音的方向跪俯下去。

陆婉音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凤仪宫中，一双犀利的美眸流转，不威自怒。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众嫔妃纷纷恭恭敬敬地向皇后行礼，声音整齐划一。话音落下，整个殿中一片静谧，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陆婉音不紧不慢地走到凤椅上坐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各位妹妹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众妃嫔齐声谢恩，随后缓缓起身。

“各位不必拘礼，新秀入宫，正是大喜的日子。”陆婉音微扬起下巴，脸上挂着端庄得体的笑容。

她的目光慢悠悠地扫视过诸嫔妃，最后稳稳落在祝明月和祝星阑身上，这才不疾不徐地说道，“本宫听闻中书令家二千金一同入了宫？可真是一段佳话啊。”

祝明月与祝星阑闻言，忙不迭走上前行礼。若有人仔细打量便能发现，二人虽是不是一母所生，容貌却惊人地相似。

只是祝明月眼角微微下垂，一对眸子清冽又冰冷，眉眼之间尽是清冷之色，身型更是些许清瘦。

而祝星阑娇生惯养，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眉眼恰似天边弯弯的月牙，眼角带着几分明媚多情。

远远望去，姐妹二人无论是身形还是姿态，都让人难以分辨。活生生似一对双生之花，同枝并蒂。

“两位祝家千金，都是名门闺秀，果真是才貌双全，本宫甚是欣慰。”陆婉音微微眯起双眼，透着几分满意之色道，“还望你们日后在宫中谨守规矩，莫要辜负了家族的期望，丢了中书令大人的脸面。”

二人齐声回应：“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陆婉音微微颔首，示意她们起身。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微妙起来。一直被冷落在角落的许映安突然迅速站起身。她终于按捺不住，向前一步，近乎谄媚地娇声说道：“皇后娘娘如此夸赞，想必两位祝姐姐日后定能为宫中增添不少光彩。”

“只是二位姐姐如此出众，初来乍到，想必日后这宫中的风头要被她们占尽了。”许映安语调陡然一转，话里带着几分酸意。

她一边打量着皇后的神色，心中既有一丝发泄怨恨的爽快，又有着几分忐忑不安。

陆婉音聪慧过人，自是听出了许映安话里的意思，但脸上仍是波澜不惊，淡淡说道：“许答应这话是何意啊？本宫欣赏她们的才情，有何不妥啊？这宫中姐妹和睦，才能讨皇上开心。”

祝明月微微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应道：“皇后娘娘圣明。我们姐妹自当谨言慎行，绝不会无端挑事，引得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快。”

许映安脸色骤然一变，原本谄媚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马上恼怒地绞紧了手中的丝帕，但碍于皇后在此，也只能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恶语咽下。

陆婉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深究的笑意：“祝常在倒是伶牙俐齿。如此礼数周全、言语恳切，果真是家教使然。”

“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妾只是恪守本分罢了。”祝明月微微欠身。

“好了。”陆婉音缓缓道，声音透着疲惫，“都退下吧，本宫乏了——”

众人纷纷应下，正准备告退。

“不好了！不好了——”

她话音未落，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太监火急火燎地冲进凤仪宫，高声叫嚷着：“皇后娘娘！不好了！”

陆婉音瞬间大怒，柳眉倒竖：“大胆奴才！大惊小怪些什么？什么事？你缓缓说来。”

“皇上他、他在早朝时晕倒了！”小侍卫被这一声厉喝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喘着粗气道，“太后娘娘急召，令宫中妃嫔们皆去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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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