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瑞、侯乐正和众人一块看一群人玩白打和趯鞠。
这两种都是蹴鞠的玩法。
白打讲究将球踢出各种花样且不能落地,人数需为双数,如此形成对抗。
有些人腿脚灵活,各种颠球、控球,什么叶底摘桃、斜插花、流星拐...一个花样接一个花样的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些人则腿脚打结,将自己扭成麻花绊倒,引来哄堂大笑。
趯鞠则是将球高高踢起,落下时再用脚稳稳停住,大家的眼睛跟着球上上下下,惊呼声跟着球起起落落。
场上一时热闹非凡。
远远地,看到沈愁飞和庞春明并肩回来,钱瑞冲他们招手:“沈二、庞郎君,这儿!”
早他们一步回来的李仲良仿佛一只在人群中忙碌的蜜蜂,还在求爷爷告奶奶,托人蹴鞠带上那位姓云的郎君。
听到这一嗓子不由回头。
看到二人,他一拍脑袋,怎么把他俩给忘了!
沈愁飞和他哥有点交情,庞春明...他不熟,但听说为人不错,应当不难说话吧?
李仲良一不做二不休,飞奔呼唤道:“两位郎君请留步。”
沈愁飞、庞春明扭头朝一旁看去,只见李仲良积极地跑了过来,顿时:“......”
听完刚才的墙角,再看这位小郎君,他们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别看孩子年纪小脑子不大,胆子倒是特别肥,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人都敢招惹。
李仲良搓着手腆着脸开口,道:“...那个,不知两位郎君一会儿可要去参加蹴鞠么?”
沈愁飞、庞春明对视了一眼,都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两人不说话,庞春明笑了笑问他有什么事,沈愁飞依样画葫芦。
李仲良把请求说了一遍。
庞春明的笑容多了几分歉意,“李小郎君来晚了,我已经先应下别人了,抱歉。”说完便告辞准备去了。
沈愁飞被孤零零留下,心里谴责庞春明就这么走了。
李仲良巴望着沈愁飞,“沈哥,你没加入别的队伍吧?”
瞧瞧,这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哥。
沈愁飞两手环在身前打量李仲良,伸手冲他一招,李仲良见有希望便靠了过去。
“沈哥?”
“你让我帮忙,总得先告诉我帮的是谁吧。”沈愁飞压低声音,假装不知,满脸好奇地问:“你俩什么关系?不清不楚的,这忙我可不帮。”
李仲良顿了顿,踟蹰半天。
沈愁飞盯着他脸瞧,过了会儿嘴角一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李仲良见他要走,忙伸手去拉,拽着沈愁飞一条胳膊。“沈哥,你最仗义了。万事好商量,你别急着走嘛。”
“那你说。”
“他...云朗,是南风馆的,小倌。”李仲良说的艰难,一句话断了又断,一边偷瞄沈愁飞的脸色。
“就这?”沈愁飞微一挑眉,“你自己要帮人,结果还磨磨唧唧的。你到底想不想帮啊?”
李仲良见沈愁飞不介意,顿时松了一口气,夸他不拘小节。
“沈哥果然爽快。我和云朗也是机缘巧合遇到的...”
机缘巧合?呵,男人。沈愁飞点头,静静听他说。
李仲良解释说云朗不是自愿的,而且有在攒钱给自己赎身,可老鸨让他下个月就挂牌接客。时间太紧,他也凑不出钱来。
“自打我娘知道我出入南风馆,连每月的月例都不给我了,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愁飞止住他的话,勾过李仲良的脖子,语重心长道:“李二啊,都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你不用说那么多。”
沈愁飞:“风月场上无真情,你确定要帮他,不后悔?办法可以再想,但你哥及冠一辈子可就一次,那可是你亲哥。”
李仲良说他何尝不纠结。
沈愁飞觉得这小孩儿真不利落,既要又要,全是废话。
“这个忙我可以帮。”
“当真!”李仲良眼里亮了亮。
他还没来得及说谢,沈愁飞就冒了个但是。
“那个谁...哦,云朗。你让他老实呆着,别太高调,伤了你哥的脸面他也没好果子吃。”
李仲良自然知道这点,可是彩头...
“我若拿下彩头,可以让他拿去急用。这钱算你们跟我借的,之后再还。如何?”
借钱?
李仲良还真没想过借钱,大少爷何时跟人借过钱。
况且就算他想借,那些朋友也不愿意。
这点沈愁飞大概能猜到。
有钱当然是拿去花,谁会借给一个小倌啊。
这钱借出去,回头管谁要?
那个叫云朗的小倌?别逗了,掉价。
跟李仲良?做兄弟做到这份上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所以这钱借出去好比肉包子打狗,谁也拉不下脸来去追债,保不齐还得被李家怪罪,包赔的买卖那些纨绔子弟才不干呢。
事实上,沈愁飞猜的没错。
李仲良那些朋友早说他被猪油蒙了心,玩玩就算了,较什么真!
沈愁飞是无所谓,于他就是玩一场蹴鞠而已。况且知道庞春明要上场,他怎么能不上呢?
沈愁飞拍拍李仲良,“不算你利钱,但不给赖账,你哥来也不行。”
“不会的不会的,我这就去和他说。沈哥,你真是大好人!”
他的夸奖沈愁飞很受用。
但沈愁飞没想到的李仲良这死小孩想得太多。
解决一个大麻烦后李仲良如释重负,没有东西拴着的脑子开始到处乱飞。
他忽然想到沈愁飞都二十七了还没成亲,最近还总听到他和庞春明的名字一起出现。
难道...他俩?或是沈愁飞单方面对庞春明?
自觉发现什么的李仲良捂住嘴巴。
等等,要是沈愁飞对上庞春明,他该不会放水吧?那云朗的彩头怎么办?不行,不能让他俩对上。
于是李仲良自作聪明地打点一番,将二人塞进了同一支队伍。
赢面更大了。
李仲良满意地点了点头,深藏功与名。
对此还一无所知的沈愁飞,正一边想着待会儿上场要用什么招式,一边去换上场蹴鞠的衣服。
一开门,嚯——真白。
庞春明上衣褪到一半,听到开门声,抬眸朝门口扫去。见来人是沈愁飞,动作麻利地脱衣、穿衣。
沈愁飞脑里一下晃过许多吃食,剥了壳的水煮蛋、雪白殷红的樱桃浇酪、香滑清甜的酒酿小汤圆...沈愁飞站在门口看,还是庞春明提醒他,才后知后觉地进来带上门。
“哎,庞春明。你是不是有什么美白保养的配方?有的话别开布庄了,直接卖这个吧,你自己就是活招牌。”沈愁飞真心道。
庞春明手上动作微顿,他娘是江南女子,生得白皙温婉,他和他二姐这点都随他娘。
对此庞春明无话可说,抬头一见沈愁飞炯炯有神的眼睛,那里面比豆腐还清白,忽然又懒得同他计较。
“天生的,没有配方。”
庞春明又瞥了一眼,淡淡道:“沈愁飞,我有的你都有,要看看你自己的。”
他换好衣服出去,沈愁飞独自一人留在屋内。
沈愁飞脑子里还是那一片白花花晃来晃去,不由抬手摸了摸鼻子。
“怎么会那么白?”
过了会儿,沈愁飞也换好衣服出去,见到场上的庞春明。只见过庞春明穿白衣,这还是头一回见他穿黑色。
墨一样的颜色把他整个人的气质衬得更凌厉了,束着高马尾多了几分少年蓬勃的英气,像一块细腻乌亮的黑曜石,倒是...挺俊的。
庞春明转头看了过来,和沈愁飞对上视线。
不知为何,他眉头皱了皱。
沈愁飞不明白,这人怎么一看自己就皱眉?他长得有那么令人烦恼吗?
只见庞春明朝他走了过来。
上下打量了几眼,问:“你又搞什么鬼?”
沈愁飞被他问的莫名其妙。
“怎么,庞三郎这么霸道。这蹴鞠你玩得,我就玩不得?”
庞春明竟诡异地后面那句里听出一丝委屈。
荒谬啊。
抬手揉了揉眉心。
“自然不是。”
说罢,庞春明又扫了沈愁飞一眼。“那你努力吧,别拖后腿。”
“笑话,我沈愁飞拖——”
他刚说拖什么。
后腿?
沈愁飞怔在原地,低头去看。
不是,他怎么也穿一身黑?刚才没注意,刚才——哦,刚才他在想庞春明为什么这么白。
“......”
不对,自己和庞春明是一队?那还怎么和他比!
摇旗助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是李家二郎。“沈哥,要赢啊!”
沈愁飞骤然醒悟,咬牙。
原来是你在搞鬼。
李、仲、良,你这个夯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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