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这样想。”季兰亭听着自家弟弟离经叛道的言论,没想到自己最近紧张走神这么明显,半晌才低声笑起来。
季兰森才发现今天的长兄格外爱笑了些,不是往常那种模式化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
“穹音是我唯一所愿,兰森莫要多想,这桩婚事是我自己求来的,爷爷本不想在此时与藏云宗结亲。”
季兰亭说完,手指又在琴上拨了几个音。
“这几天我心神不宁,只是因为我即将可以娶回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心里难免激动紧张。”说完后,季兰亭整个人放松斜靠在椅子上,看向窗外被风吹得飒飒的桂花树,“唯一所求之物,本以为会求而不得,没想到一朝得偿所愿,更不敢置信。”
季兰森听着季兰亭对自己的剖白,自十几年前长兄出关,就再也没有情绪外露过,整个人变成了没有什么情绪的玉人,被包裹在一层温和有礼的壳子里,这种向他人诉说自己心意的行为更不可能发生。
他定定的看着阳光透过槛窗花纹,打在长兄脸上的影影绰绰的光斑,把长兄脸上的笑意衬得虚幻异常,随后一怔,释怀的笑起来。
“好,长兄,我继续去确认安排婚礼那天的流程。”
起身对长兄拱手一礼后,转身走出房间,细风裹挟着那缕桂花香扶到了他的面前,沁人心脾。
季兰森闭上眼睛感受着温柔的香气,少年气的咧咧嘴。
确实很好闻。
婚礼这一天,所有的嫁妆已经通过传送阵,送达临安季氏,只剩新嫁娘还坐在房间里。
来替林穹音梳妆的是程奕临时从镇上请来的‘全福人’,一位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相处的阿婆,文心在一旁辅助。
“一梳梳到尾。”阿婆的声音有些沙哑,发梳梳到发尾,每一梳都有一句吉语。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文心看着师姐平静的脸色,沉重的凤冠扣住了她的青丝,细密的珠帘盖住了她的眼眸。
林穹音看着文心的眼眶泛红,轻笑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不应该开开心心送我出嫁,怎么还哭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也想要开心的。”文心的声音哽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
林穹音看着镜中阿婆的神色慈祥,看着文心与她,像是看着自家小辈。
这场婚礼,没有师父,没有大师兄,没有那些面严心软的长老,没有一众师兄弟。
没有藏云宗门口的枫树,没有宗门内那只喜欢在正殿门口晒太阳的狸猫,没有桑落酒的香气,什么都没有。
院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装扮了些喜气。
只有窗外吹来的带些凉意的风告诉她,秋天早就来了。
听到了迎亲队伍的喜乐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
程奕推门进来,看见自家师妹的凤冠霞帔,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再说些什么,接过阿婆手里的盖头,拨开林穹音眼前的珠帘,细细看一眼,将盖头轻轻披挂在凤冠上。
“该说的,都说过了。”程奕半蹲下身子,“走吧,师兄背你出嫁。”
趴在程奕的后背上,不知道是谁的骨头硌疼了谁的肉。
二师兄一直把他背到府门口的灵舆上。
林穹音终于忍不住,拉住了二师兄的胳膊,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只说了一句。
“师兄,保重。”
透过盖头的红纱,她看见二师兄微微一颔首,手指慢慢从二师兄的衣服上松开。
隐约看见程奕在与一个长身玉立的红衣男子说话。
是季兰亭。
周围声音喧嚣,聚满了想来沾喜气的人群,灵舆被抬起,前往城中另一处宅子,里面已经画好了临时传送阵。
周围人群喧嚣,队伍渐渐远离那个藏云宗临时落脚的宅院,慢慢林穹音眼中只有那个骑在高头白马上的身影,想起二师兄曾经谈起季兰亭对于这桩婚事的态度。
还真是一个步骤也不差。
人群中,有一黑衣斗笠的男子定定的看着灵舆上的红色身影,有一人从他的身后撞上来,“快去那家抢喜钱,新娘兄长想要求个好彩头,在府门口发喜钱呢。”
“抱歉抱歉,这位兄台,兄台不去讨个好彩头吗。”
黑衣男子回首看了一眼路尽头的那座宅院,压低了斗笠,“不用了,正在赶路,看到这里在办喜事,来凑个热闹。”
随后转头隐入人群中。
灵舆直接被抬上了传送阵,,转眼就到了季家的门口。林穹音闻到了松柏油脂的清香。
季兰亭从马上下来走到灵舆前,将一只手伸进灵舆。
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肉白皙的手,伸到了林穹音眼前,没做思量,她就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这只手上。
被瞬间握住,那只手骤然发力,林穹音借这只手的力,从灵舆站起来。
这只手仍然没有收力,直接将她拽出灵舆。
林穹音扑到了他的怀里,听到从他的胸膛里发出一丝很轻的闷笑,如果不是他胸前的振动,林穹音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夫人,小心些。”
嗯?
这是我的问题吗?
不是吧。
倒打一耙。
季兰亭牵着她的手,抬步向前走去。
季家背靠一座仙山,矿藏丰富,季家祖先靠打铁为生,用此山的灵石铸出一把神剑后,便在此山发家,建立临安季氏,后来季家炼器不拘泥于剑,器型上多有变幻,逐渐在中州排的上名号,再后来便是中州有名的临安季氏,整个中州世家仙门的器刃几乎都来自季家。
被季兰亭一路牵着手走完了婚礼流程,厚重的婚服捂得人身上冒汗,手心的潮湿不知道是季兰亭的,还是她的。
感觉沉重的凤冠快要带着她的头发离开头皮,终于听到唱礼人拉着长音的那句“礼成”。
一群人簇拥着她与季兰亭来到一处院子门口就离开了,没有闹进院子里。
在院外就能闻到一阵又一阵桂花的清甜香气,进入院子,穿过回廊,院中似乎有一棵高大树木,不是一路走来,季家惯常种植的松柏。
这应该就是那棵桂花树。
季兰亭推开房门,缓步牵着她走向床沿,带着她坐下后,执起一柄玉如意,挑开了盖头。
盖头揭开,看到的就是季兰亭带着温和笑意的脸。
流程不太对,不是应该他去招待完宾客后,回来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再掀盖头,喝交杯酒吗?
怎么现在就把盖头掀开了。
季兰亭没有说话,又把她从床上牵起来,拉着她走到一个梳妆镜前坐下,开始拆起她头上的钗环。
林穹音按住了季兰亭动作的手。“不是应该......”
“这么重的东西带了一整天,还是早早卸下来为好,太伤头发。”季兰亭边拆边解释,手上的动作轻柔,没有拽下一根发丝。
拆完后,又拿起一把梳子,轻轻梳动,放松着她的头皮。
林穹音拿过他手里的梳子,浑身局促,“多谢季公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我的院子没有仆役,桌子上我准备了一些吃的,如果需要洗漱或者其他吃食可以拽一下这个玉牌,会有人来送。”
季兰亭给她演示了这几个玉牌,每一个代表什么用途。
林穹音点点头,表示自己记清楚了。
“这个院子不会有人来闹,穹音可以先作休息,我先去招待宾客,晚些时候回来。”
一声‘穹音’喊的亲切,没等林穹音回答,季兰亭就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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