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玄机门

打开门,大雪涌进来,盖了千归兰一脸。

千归兰冲出门,想着伞会不会落在近处了,望眼扫过去,茫茫白雪一片,什么也没有。他想,要是有翅膀便好了,能飞翔于天地,哪怕冰雪肆虐。

一阵箫声响起,被精神紧张的千归兰忽略了…千归兰忽然记得自己是有翅膀的,他曾无数次看到自己身上那美丽柔软的羽毛,霞光般绚丽,令天地失色。

千归兰摸了摸耳朵上的耳环,凤翎般的模样,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哪怕和云孤光成亲的时候也没摘下。

嘎吱嘎吱,云孤光踩着雪走回来了,背上的箭少了几支,打猎穿的皮革衣服沾了几滴血,手里拿着那把千归兰出门时拿的伞。

见到千归兰站在门口,云孤光朝千归兰笑了一下,面色青白,眼神透出死寂,不复之前满腔爱意,只令千归兰毛骨悚然。

云孤光将手里的伞递过去,“阿兰,怎么在外面,在等我吗,给,你掉的伞。”

想到雪地里惨白的母亲,千归兰只觉全身血液凝固了,说不出话,也问不出来什么,只能接过那把伞。

心里想道:“被发现了……怎么办……他也会杀了我吗……”

但千归兰又止不住的想起三年间里的温存,好真。

云孤光发现他浑身凉的厉害,拥着他进了屋,找了一件白狐绒斗篷给他披上。

“别冻着,阿兰不是很怕冷,怎么跑出去了。”云孤光道。

“我想给你送伞。”千归兰道。

“原来是关心我……”云孤光沉沉的一声,抱紧了他,又在他耳边说。

“抖的这么害怕,可是看见了什么?”

千归兰不敢抬头,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到一阵箫声,吹的很急,声音很响,就像在他耳旁一样。

忽然他感觉一阵眩晕,不自主的抓住了面前人的衣服,晕过了过去,陷入了黑暗。

……

三柱香前,玄机门。

云孤光抱着千归兰直接进了玄机门找徐阁老,玄机门见来者是他也无人敢拦,只是徐阁老已经睡下,也被他吵起来。

云孤光抱着千归兰在徐阁老门外,屋内灯火通明,五六个仆人同时服侍,给徐阁老穿衣、穿袜、穿鞋、带帽、洗漱,有条不紊。徐阁老这边被人摆弄着,嘴上洗完漱便问。

“是孤光阿,他有何事呀。”徐阁老年龄大了,气势不减,服侍他的人都不敢随意,只怕触怒。但徐阁老为人和善,从未在些许小事儿上难为他们,也不当他们是贫贱人。

进来通传的仆人闻言,实话实说的回:“回阁老,大少主只道是急事儿,催阁老您快些。”

催阁老。这六个云家弟子里面也就云大少主敢了。二少主云言古板的很,不可能三更半夜来找人。三少主云初最懂礼数,不会催阁老快些。

四少主云泽秉性恶劣,没少被阁老训斥,怕阁老怕得很。五少主云仙芝,活的跟个天仙似的,见不到人。六少主很是受宠,有什么事儿都不用来叫,阁老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等徐阁老一穿戴整齐出现在门口,房门大开,云孤光抱着千归兰就进了屋子,与徐阁老擦肩而过。

许多仆人看见这一幕,眼睛都瞪圆了,连忙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这两个人,他们谁都惹不起。

徐阁老也不恼怒,回头捋着胡子看他们俩。云孤光小心的把千归兰放在一张榻上,给他脱了鞋、盖上了薄被,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发愣了一会,才转头寻徐阁老。

“阁老安。”这才请上安。

寻常他们弟子请安,都是阁老晨安、午安、夜安,现在是半夜,又快到了早上,云孤光自知时间不对,就只说了“阁老安”。

“嗯,孤光阿,生死劫怎么样了?”徐阁老来到他的面前,看他面色红润,想来应是平安无事。再探,生死劫还未渡过,不过时日还晚,尚有许多时间。

“弟子无事,还望阁老看看他。”云孤光看向千归兰,很是担忧。

“他听了玄机铃音,进了玄机幻境,以前他从未接触过,我怕……”

徐阁老头上前去,手放在千归兰额头上,发起一阵微光,徐阁老闭上眼。约莫过了几个呼吸,徐阁老抬起手,想了想,又掐指算了几下。

“阁老,他怎么样了。”

“他虽然能过此关,但是靠自己,怕是损伤不小。不过幻境中,有“你”的存在,可以进去帮他。”

云孤光听了大喜过望,有他在,就说明他有身份可以用,既然这样那就不怕干扰到幻境主人了,他急忙再问。

“是哪种幻境?”

玄机幻境,多用来磨练弟子心智。同时,可以在幻境中举行大型试炼。

云孤光之前,就是在幻境中,破坏了百家试炼,夺取神器,后坠入雪山,以此成功扰乱生死劫。

“是虚实幻境,你要小心,不要迷失了。去取我的箫来。”

闻言,仆人急忙去拿了。

这虚实幻境,像现实,又非现实,激发出幻境主人内心深处的想法,用其最在乎、最害怕的来作为幻境的考验内容。

“记住,自知者明,自胜者强。他过此关,一定要靠他自己,你要谨言慎行。”

箫送来了,徐阁老执着箫,吹了一会,云孤光聚精会神的看着千归兰,没有反应。

“他的情况不太好,孤光,你握着他的手。”云孤光坐上榻,双手握住千归兰的一只手。徐阁老的箫声音调急转直下,更清澈,直击人心。

耳畔箫声,云孤光一下子也躺在榻上,已是进了幻境,徐阁老见状安下心来,又命人将萧放回去。

“是福是祸,能否过这一关,就要看你们俩的造化了。”一声叹息。

……

幻境内。

千归兰睁眼,不知自己怎么晕过去了。醒来一看,云孤光也睡在自己的旁边。千归兰静静的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大雪。

外面雪雾翻滚,似仙鹤飞舞。他一直坐着没动,扫过一处,突然发现这里的筷子、碗的一些家具,都只有一个人使用的痕迹,顿时疑心四起。

云孤光悠悠转醒,发现到了雪山那处小院中,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身处幻境,正坐起来,就听见千归兰平淡的声音,说出来的话令他一惊。

“你还记得我们什么时候成亲的吗?”

“成亲…我们什么时候成亲。”云孤光一脸错愕的看向千归兰,声音也变得含糊犹豫起来。

…千归兰不明所以,难道是在责怪他问自己这个吗?不过,云孤光脸上没有了之前怪异的假笑,更想回忆里的了,这让千归兰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云孤光点点头,外面还是大雪,从未停止过。取来伞,帮千归兰系紧了白狐斗篷,拉起千归兰的手,出门了。

撑起伞,云孤光问:“阿鸾,我们这是去哪里?”

“跟我走。”千归兰走在他的前面,有些雪花飘在他黑发上,显眼极了。云孤光连忙跟上,将伞挡在他头上,手拽紧了些。

千归兰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就沿着之前他跟踪“云孤光”的小路去,路过那个“什么仙石”的时候,千归兰有些颤抖的问他。

“你来过这里吗?”

云孤光见了,这不是他和云初比试时的那块石头吗,自然是见过的,只不过没看清字罢了,这什么仙石,他点点头。

“见过。”

千归兰见他承认,咬住了牙。拉着他接着走,越走,心就跳的越厉害,如战鼓擂擂,响彻整个雪境。

云孤光也能感受到他越来越紧张,千归兰“咚咚”响的心跳声传到他的手上,微微震动。

果然,千归兰看到一截黑发、一个雪堆,露出一丝黑,他直觉是母亲埋在里面。忽地跑过去开始挖雪,云孤光一惊,不知道怎么了,急忙放下伞跟他一起挖。

雪是刚盖上去的,很松软,一会就都被挖走了,里面果然是“玉玲珑”。千归兰一边喊着母亲,一边把她抱进怀里。

云孤光探上玉玲珑的脉搏,玉玲珑确实已经没有气息,原来阿鸾最害怕的就是母亲死了?

千归兰一摸,热乎乎的鲜血,再一看,是箭捅出来的鲜血流出来了。

此时,他看见云孤光还给母亲送灵力,简直是惺惺作态,一下子把云孤光的手打掉。

“你别碰我母亲!”

…被制止,云孤光不明所以。

“我母亲…就是你杀的。”千归兰悲愤不已,一想到母亲死去,悲伤大过了愤怒,只在这里紧紧的抱着玉玲珑。

云孤光看着千归兰难过,自己心里也隐隐作痛。却被这一口大黑锅打在背上,险些提不上一口气来。

这也让他反应过来,这里是幻境,说不定,之前的“他”,真的做了什么事情,有嘴也说不清阿。

若说世间有什么最让人信服的,莫过于毒誓。

“阿鸾,我向天道起誓,如果伤害过你母亲。五感尽失,不入轮回,神魂尽散。”云孤光道。

千归兰感觉远方传来一阵箫声,他有些分不清是记忆里的还是正有人在吹,没说话,只是看着云孤光三指朝天起誓。

云孤光又问他:“记得你母亲是怎么来这里的吗。”

“当时我看见…你…拖着母亲,母亲身上…还有尸斑,我就跑了。”千归兰回忆起那个画面,断断续续的说着,空灵无比。

“我杀了你的母亲吗?可是阿鸾亲眼所见?”云孤光经历过很多幻境,一下子就找到了关键所在。

“…没有。”

“那怎么会是我杀的。”

“你背后的箭,还有身上的血。”

云孤光看了看,确实是箭伤,玉玲珑也在流血,他身上确实沾了很多血。但他没杀过玉玲珑,千归兰也就不可能看到过,虚实幻境更不可能捏造出来。

所以一切,都可能只是冰天雪地里凤凰的想象。

“玉玲珑可是你的母亲,我怎会伤她。”

“若她真死了,我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阿鸾,你看这血涌如泉,冰天雪地,怎会如此。”

千归兰若是不信云孤光,不可能听他说这么多话,此时他也弄不清是什么状况,怎么会这么反常。

“那是怎么回事……”

千归兰说完,就闭眼晕倒了,玉玲珑也开始消散,一切痕迹都消失了。云孤光抱起千归兰,开始往回走,路上的景色变了又变,他只能看着脚下的路,和路边的那块“什么仙石”往回走。

云孤光想,一定要弄清楚这块石头叫什么,当初千归兰没看清,被放到了幻境里,他也看不清这石头叫什么。

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千归兰会假想是“云孤光”杀了玉玲珑,也是潜在的心理暗示,觉得云孤光会伤害他的母亲。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依旧是风雪交加,他想起来自己掉下山崖时,迷迷糊糊间有人拖着自己,那人风雪压了满身,恰似如今。

风雪也压了他们一身,终于,回到了那处小院,一进院门,景象扭曲变化,生成新的。

面前的那棵枯树也变了,变成了,极红、极美的一树寒梅。

云来去,傲骨寒梅,红白似血。

千归兰也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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