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辅助监督的话，星野阿库亚低着头，古里古怪地问了一句
“你们，祓除了这里的咒灵，就会离开吧”
岛津的嘴唇翕动，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不说话，是逐渐在心里揣度着一种骇人的可能性——而那种可能性，在阿库亚逐渐变色的面孔中，已经逐渐变为一种必然了。
“如果我知道…”
“知道真凶是谁”
“咒灵，会杀了他吗”
星野阿库亚说话说得又低又迫切，好像有个人的耳朵就在他嘴边听。
岛津听见他的话，错愕到无言，身心俱震，颤抖着嘴唇，凑近阿库亚，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是谁？”
“神木光，我的生父”
夏油杰久久地凝视着阿库亚的脸。而他的脸上，真有一种奇异的色彩疯狂闪烁着，让本来清秀的面容彻底变了样。
他的话语伴随着痛苦的呼吸，仿佛是从久被压迫的心灵深处挤出来的。
伴随着巨大的挣扎，他又问了一遍：
“咒灵，会杀他吗”
沉默降临到整个房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岛津将求救的目光移到夏油杰身上，他早已抛弃了成年人的自尊，全心全意的信赖着能祓除咒灵的咒术师们。
在岛津期盼的眼神中，夏油杰语气沉凝，几乎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个咒胎，孵化完成后，会去寻找真凶”
“…复仇”
岛津微微希望的表情僵在脸上，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位素来表现得道德良好的特级咒术师。
夏油杰也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后悔的想要张嘴补救，但心中又是一片混乱，各种思绪一同涌来，不断拍打的浪潮让他无法顺利的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
甚至，他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而且越想越有可行性。
有他在，一级咒灵无法造成更大的破坏，星野阿库亚可以复仇，更不必为那样的人渣弄脏双手，进监狱，总监会也不在意祓除咒灵中间误伤到多少普通人，岛津监督更不会主动告密。
没有任何人能知道他们今天做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骇人的想法，他习惯性的羞愧。但很快，愧疚和谴责都消散了。
他愈发认为这是在做善事，惩戒杀人凶手和人渣，也能阻止对方亲手弑父……弑父果然还是不行吧。普通人有法律，星野阿库亚会被送进监狱，一个为死去母亲报仇的人居然要进监狱，而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十几年？警察到底怎么查案的。那个星野爱不是明星吗，居然都没查到凶手，那普通的案件岂不是有更多凶手成为了漏网之鱼。法律，警察，检察官……这么多人十几年都没找到神木光吗，他们每天到底在干什么？居然要一个受害者的孩子长大后亲自复仇，这是日本吗？太奇怪了吧，不是说治安很好吗，这种事情，不是只会发生在莎士比亚的戏剧里吗，王子复仇记*之类的。夏油杰冷不丁的想到。
他想扯开嘴角，却根本笑不出来。
现代日本，这里真是现代日本吗，说不定是战国时期。那种战乱年代的咒灵会比现在可怕吗？不一定吧。
他想起自己上次去监狱执行的任务，那么多的罪犯，真难以想象，那么——多的人。
还在门口时就听见里面嘈杂的说话声和人们活动的声音，好像一群要离窝的蜜蜂。
他走近，推开门，喧闹声就更响了，听得见各种叫嚷、谩骂、哄笑。各种方言…大阪的，北海道的，九州的，京都的，四国的…说的全是难以忍受的恶心话，还能听见咣啷啷的镣铐声。是硝子、歌姬和冥冥学姐听见都会恨不得杀人的话。
想到高专的人，他心里好受了一点，好像找到避风港。
但很快，他闻见了空气中弥漫的粪便和动物烧焦的恶臭。镣铐的叮呤咣啷声和刺鼻的恶臭，两样结合在一起，叫他感到难受。
精神上的恶心渐渐变成生理上的恶心，两种感觉相互助长，叫人头晕目眩。
悟呢，他会恶心吗。
不，他会直接无视吧，夏油杰想。
一定会捏着鼻子用[苍]迅速的祓除咒灵，然后飞速跳回辅助监督的车里，嚷嚷着要回去洗澡，再买一桌甜品补偿。
然后呢
水过无痕。
但他真的做不到，做不到无视！
这种作呕的感觉，这些人渣，这里的一切都叫他恶心。
他感觉到自己的表情狰狞起来，一定很骇人，陪同的狱警都快打哆嗦了。
现在他感觉到自己的表情又变得可怕起来。
神木光
只是一个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却能在杀人后还光鲜亮丽的活在荧幕前。
每时每刻，当星野阿库亚得知了凶手，得知了他仍然活着，好好的活着，究竟是什么心情呢？
他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偶尔会被他们丑恶的嘴脸折磨的想吐。
他好奇了
从没有一次对任务相关的人有这么强烈的探究**，他想要从对方身上看到什么——怨恨、原谅、复仇、救赎、安宁……
在下午两三点的太阳中，所有人的面容都蒙上一层阴翳。
夏油杰久久的凝视着星野阿库亚的脸，心中升起了又怜悯又轻蔑的模糊不清的感情，伴随着一种朦胧的命运般的预感。
果然，
星野阿库亚抬起头，坚定的说：“我知道神木光的住址”
夏油杰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想，用咒灵复仇，倒也不算一件坏事。
*王子复仇记，即哈姆雷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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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星野阿库亚、夏油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