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要是没遇到花云敛,陈望哭都没人听见。
“喂……”
察觉这人没意识到自己是谁,花云敛顿感不悦要将他从怀里拽开,谁料胸口一沉,压得心跳都快了一拍:“……”
——这个拜金的骗子晕倒了。
他焦躁地后撤半步,失去意识的陈望压得更结实。
将近零下的夜里,滚烫的体温互相交融。
混混们脚步渐近,夜色下传来恶毒的咒骂声和气势汹汹的钢管拖地的刺耳声响。
高挑男人啧了声。
“麻烦。”
单手捞住陈望薄薄的腰,毫不怜香惜玉的把他塞进副驾驶。
一个满头脏辫的混混冲在最前,打量了一下那格格不入的豪车。
比起羡慕,他更多的是恶意。
“小子,别多管闲事,把陈医生交出来!”
毕竟豪车他们开不到,但陈望这种又倔又好看,一副正人君子面相的Beta,他们真能玩到。
花云敛斜倚着车好整以暇:“哦?”
“你们是他什么人?”
“债主!”有人高声喊道,“月月都要联系,你一个和他没关系的陌生人少掺和,赶紧滚!”
不知哪个字眼惹了花小少爷心情不悦。
他扭了扭脖子,刀削般的侧脸登时阴气缭绕,劣质Alpha们的信息素让他更加烦躁。
“还真是不巧了。”
深蓝色调的凛冽夜空下。
跃跃欲试的混混们不等动手,就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男人劲瘦高挑的身体轮廓,恍惚间是人形,恍惚间又是一头巨大狰狞的怪物,比人大数倍不止。
“呃…!什么东西?”
“二…二哥,你看清那小子了吗?”有人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惊悚,“他是人还是怪物?”
“现在是联邦时代,只有人类,怎么可能有怪物?!”
在这个有六种性别的世界。
许许多多的人追溯本源,是从不同动物进化而来。
但人就是人,不可能突破生殖隔离与返祖现象,既是人类又是动物。
如果有。
那和活见鬼没有区别。
空气里充斥着荒诞恐怖,唤醒了内心深处来自基因的最本能的恐惧。
男人黄金色的双瞳在黑暗中折射出瘆人的光,如某种嗜血的野兽——
“我也是他债主。”
外溢的信息素还没流露多少,混混们就感到激烈的窒息与胸闷。
有几个开始跪在地上口鼻流血。
这人到底是什么级别的Alpha!?
怕是再留在这里,肋骨就要断了。一帮人也顾不上报仇,趁着还有命,狼狈逃走。
终于安静了。
花云敛面色阴沉淡漠,发间的花豹耳朵抖了抖,粗壮豹尾如钢鞭般打在地上,带起滚滚烟尘。
他回身拉开车门。
昏迷的陈望单薄脆弱,软绵绵躺在真皮靠椅里,罕见地没那么一身牛劲惹人烦。
不知道他哪惹出那么多祸。
自己又为什么莫名其妙帮了他?
花云敛垂眸盯他一会儿。
尾巴尖尖绕过来,坏心眼的使了点力气,戳了几下陈望嘴角的淤青。
恶劣地问:“哥,痛不痛?”
没反应。
花云敛眯眼。
晕了又怎样,凭什么不回应他?
长臂一展就将人从副驾捞出来,在月光下抱住他,俊脸淡漠至极——
“那你就在这自生自灭吧,哥。”
陈望做了个很清晰的梦——
高中时,因为成绩优异,他以特招生的身份来到中心城一个贵族高中念书。
在繁华广阔到无边无际的中心城,十几岁的少年一颗心空茫茫的,无处可依。
他像是误入珠宝箱中的一颗沙砾。
寒酸、坚硬、为了保护自己而故意对人冷言冷语。
只有每次发布成绩,看到自己稳居榜首,青春期自卑敏感的陈望才能感到一丝安慰。
而第二名永远都是花景琛。
他富有、温和、有着陈望梦中所幻想的一切美好出身和完美性格。
他永远都会在自己被富家子弟们刁难时出现,像一把只为他遮风挡雨的伞。
陈望没什么好报答他,于是经常帮他辅导功课。
两个人一来二去成为朋友。
高三时,花景琛邀请陈望去他家温习功课,第一次坐在那样奢华干净的房子里,仿佛身处幻觉,令人坐立难安。
直到他瞥见门缝里一张苍白的小脸。
是个漂亮又阴郁的男孩。
“那是谁?”陈望好奇地问。
花景琛态度淡了些:“我弟弟,同父异母,性格有些奇怪,你不要和他讲话,我怕吓到你。”
“哦……”
那孩子有时透过门缝阴森森地望着他,有时又不在,陈望到最后都开始神经质地频频去看门。
随着他和花景琛关系渐渐亲近,趁着家中无人时一起学习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也许从那时起花景琛就对他有意思。
总是有意无意地制造肢体接触,握着手讲题,夸奖他时会揉乱他的黑发。
后来还想亲他。
只是陈望不开窍,并且早被那双窥伺的琥珀色眼睛夺走了注意力,今天没看见,就开始不习惯。
他开玩笑说:“你把我当Omega了?我可是Beta啊。”
花景琛有些失落。
陈望趁着上洗手间,偷偷溜到后花园,他并不知道要面对的可能是潘多拉魔盒里的诅咒。
那可能是个缺爱又孤单的小孩。
他想去看看他。
花园里绽放着海浪般热烈的大马士革红玫瑰,欧式藤蔓制造的双人秋千下,浅栗色头发的少年抱着膝盖发呆。
留给人一个轮廓深邃的侧脸。
陈望呼吸一滞,他第一次见到这样俊美的异域面孔。
实在好看极了。
并且,他也没想到这小孩如此成熟,看身体轮廓应该不差几岁。
那应该更好相处了吧?
“你好。”少年陈望靠过去,坐在秋千上,友好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黄水晶般剔透的眼眸望向他,一言不发。
陈望沉吟片刻:“听说你是景琛的弟弟,我和他一样大,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哥哥。”
还是不语。
那空洞又迷茫的眼神让人发毛,陈望开始觉得莫名,就像在跟一个动物面对面。
不仅语言不通,而且物种隔离。
“……好吧,那我走了。”
他无奈笑了笑,起身,谁想手腕被人一口咬住。
“——!”
宛如被野兽含在嘴里又叼住,腕间陡然传来温热濡湿,陈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悚然一惊:“你干什么?”
那双天使般的清澈眼眸,越干净就越残忍。
因为他什么都不懂。
“放开我,我要走!”陈望害怕了,甩着手奋力挣扎,“听见了吗?我要走,我要离开!”
前几秒,不痛不痒,只是有些恶心。
后几秒,他的手腕传来尖锐刺痛,竟是被咬出血了!
那漂亮到惊人的少年还是执着地叼着他的手,让他的态度激怒,喉咙里发出嗡嗡的陌生低吼。
恶狠狠地盯着陈望流泪,怨毒的恶鬼一样。
“为、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对我,让我走……”
陈望浑身汗涔涔的惊醒,猛地睁眼,直直撞上梦中那双琥珀色双眸,脸色刹那间更苍白,下意识后退。
花云敛坐在床边,皮笑肉不笑:“见鬼了?”
消毒水气味充斥鼻腔,他后知后觉发现这里是医院,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
搭在床沿的手修长细瘦,腕间有当年留下的浅淡伤疤。
像一轮弯月纹身。
陈望想揉脸,碰到淤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花云敛抱臂,冷笑。
“当然,你活着比死更有价值。”
“一天时间到了。”男人接过女秘书削好的苹果,没给陈望,放到自己嘴边大大方方吃起来,“说,你的方案。”
陈望唇瓣干裂,磕磕巴巴还不忘压低声音。
“我、我在腺体基因领域有些研究,可以帮你的未婚妻做手术消除临时标记。”
“噗!”
花云敛一怔,听到天大的笑话般越笑越控制不住。
顺手丢开苹果,英气逼人的眼角眉梢都在微笑,可满满都是讽刺。
“你说,你想给乔氏集团的千金独女做三流的黑市手术?”
“你认为,我在意的是贞洁?”
乔氏集团,还是千金独女。
一听到这名号,陈望大脑空白,喉结激烈翻滚几下。
花云敛眯起眼,一字一句都像是在齿尖碾碎挤出来:“陈望哥,你胆子好大。”
“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望身体还虚弱着,一着急就大脑缺氧,尽力解释。
“那种三流手术都是诈骗犯宣传出来的,他们根本不会做,但我——”
哗啦。
小秘书递上来一份纸质合同,打断他的话。
“一对没用的父母,一个废物又低级的妹妹。”花云敛鄙夷道,“你们真是毫无作用。”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香气,是大马士革玫瑰的信息素掺杂古龙水,本该热烈的气息,对陈望来说只觉得冰冷恐慌。
“尤其是你,哥,你最没用,连勾引Alpha都做不到。”
陈望接过合同,指尖都瞬间丧失温度,一万种猜想闪过——
要割掉妹妹的腺体吗?
要切掉他的器官?
还是要买他们一家子的命?
花云敛嗓音沉沉,在他头上响起,仿佛凌驾在他生命之上。
“签下这个。”
“我做你唯一的债主。”
陈望瞳孔都在抖,头脑灵活如他,一项条款此刻要反复看好几遍才能看懂。
“地下、情人?”
花云敛冷嗤。
“你以为欠债那么容易偿还么?利滚利,你两辈子都还不完。你该为你的虚荣和物质付出代价。”
陈望抬头,俊脸冷冰冰的只有理智。
“我不签。”
“什么?”
“我不会签的。”
花云敛深吸一口气屏住,姿态轻松又探究:“哥,你在装纯?你年老色衰,又不能被标记,谁玩不行?”
“低贱的beta,”男人威势更重,冷森森咬牙,“别高看自己。”
陈望气得肝疼,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花云敛用这种方式羞辱人。
正如他所说,自己只是个没什么姿色的Beta,对Alpha来说毫无吸引力。
他这么做,只是单纯想剥夺他的人格。
陈望一直都知道花云敛性格恶劣,因为自家有妹妹,自己又比他大几岁的缘故,他一直将花云敛当成弟弟、当个出身好就恃宠而骄的小孩子。
花云敛这么做。
和……
和乱.伦有什么分别?
“花小少爷,这么多年还是这样乖戾顽劣,随心所欲。”
陈望直直瞪着他,布满血丝的眼,充斥着被侮辱的气愤和对他的怜悯:“你真是半点不如你哥哥。”
花云敛神情一空。
病房陷入短暂的窒息。
连秘书都意识到不对,小声阻止:“陈先生你……”
花云敛猝然上前,几乎将人提起来,大手攥着陈望带有陈年旧疤的手腕,力度大到青筋绷紧。
血液回流,陈望痛得皱眉但就是不肯吭声。
英挺的面孔尽是要压抑不住的狠戾。
“陈望,你就这么怀念花景琛的身体?他一脸阳.痿样,都能让你爽?”
花云敛勾唇,缓缓笑了,怙恶不悛——
“哥,你真是个骚.货。”
话音未落,陈望砰的一拳重重砸在花云敛左脸上!
小花豹的嘴真是没把门的…
挨揍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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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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