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人的性子不会轻易改变,冰山难化,这场夺狗大计注定不可能轻松。
易微的心已经碎了,但面上还是得挂笑,只是恶意发泄的撑伞动作出卖了她。
徐应初抹了把脸上细碎的雨渍,瞧着提着裙摆的女孩踮着脚尖小心翼翼过去对街,待人转身望过来前,抢先一步合上了眼。
段菲芸打量着表妹身上的男装,轻笑着打趣:“怎么?现在流行去书店买男装了?”
她上手摸了摸衣料的质感:“嗯,还是二手的。”
易微将食指抵在唇中央,轻嘘一声:“亲爱的表姐,这只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我自有打算,你就别瞎操心了。”
她当然被徐应初冷漠且直白的拆穿击倒过,但困难之所以叫困难,就必须要有阻碍在前,她不能轻易放弃。
段菲芸遥遥望着对面的俊俏男儿,意有所指道:“我明白,先借衣服增加下次见面的机会,而后在一次次有意逼近中猛攻摘下高岭之花。”
“小样儿,这都是姐姐玩剩下的了。”段菲芸拍拍她的肩,“还好这两天又刮风又下雨的,不然夏天穿你这一身,高低都算是凌迟。”
九月的南方城市多还燥热,下起雨来又闷又沉,像裹满水汽的蒸笼,叫人透不过气。
易微耳根微红,她不自然地拉了拉衣摆,“表姐,你的当务之急是先卸载数字狗小说。”她提起撕裂的裙摆给她看,“我也是迫不得已。”
段菲芸见状笑弯了眼睛:“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激情。”
易微:“......”
待会儿还要去谈生意,总不能就这么破破烂烂的去,于是两人又返回了街口的裁缝铺。
因为雨水渐小的缘故,店里停留的老人都已经离去,只剩那位苍老的店主坐在老式缝纫机后缠着桌上打乱的线。
她戴着老花眼镜仔细看了裙摆的走线,而后肯定点点头说:“不难,要不了几分钟,你去内间把衣服换下来吧。”
老太太见易微身上有外套,只拿了条自制的花裤子给她暂时穿着。
图方便,易微今天只贴了胸贴,没了纱裙做隔档,她的上半身几乎和徐应初的衣料紧贴着,那股淡淡的雪松味发了狠,变得格外浓郁,蛮狠入侵着每一个毛孔。
她坐在红色的劣质塑料凳上,整个人缩作一团,脸颊红的要命,段菲芸以为她是被热傻了,特地拜托老板开了风扇对着她吹。
老式风扇吱呀呀响,三档风力也带动不了老旧的扇叶,易微面上热度一点不减,倒是头绪被吹得四散开来。
还记得章孟州同自己告白那天,在场的朋友都在欢呼,唯角落里的徐应初照旧冷着张被欠了八百万的脸,反倒是两人分手那天他瞧起来还要高兴些。
易微理解,如果自己不待见的男人同自己闺蜜在一起,她也不会给任何好脸色。
只是不懂徐应初对自己的不满究竟来自于哪里。
“老太太,你们这有没有收到什么改造的消息?”段菲芸顺势打探起消息,倘若这带也能发展起来,那这片商业圈的客流量还能翻上几番,那西江路的铺子多投几分预算也不会亏。
老太太叹了口气:“没消息呢,我跟我老伴倒是指望着政府赶紧征收,我孙子去年刚在上海买了套婚房,这身上还背着几百万贷款呢,压力太大了。”
“没想着把门面租出去回点血?”
“怎么没想过?价格都低到两千了也没人要,我自己做做衣服一个月还能赚个三四千呢。”
发呆间,老太太已经把裙子缝补好,易微换回自己的衣服才觉轻松许多。
她摩挲着老太太借给她的那条裤子,竖个拇指夸赞道:“这布料好舒服,夏天当睡裤穿再合适不过,奶奶把这裤子卖给我吧。”
“款式老,都是些老年人在穿,不值钱,你要喜欢二十五块拿去吧。”老太太和蔼笑笑。
价格要得低,比家门口的裁缝铺便宜了一倍不止,易微利索付了钱过去,她笑盈盈道:“好便宜,我回家肯定帮您多宣传宣传,争取多揽些客过来。”
老太太笑呵呵说好。
“雨小了些,那我们也不打扰了,老人家您多注意身体,我们先走了。”段菲芸客气开口。
两人出了店门,段菲芸撑着伞又要往岱林中街深处走,易微赶紧拉着她。
“表姐,你往哪走呢?”
段菲芸指着她已经缝好的裙摆,“你现在还是迫不得已?”又笑眯眯指了指她臂弯上搭着的西装,“还是说你真对人家老板有非分之想?”
易微红着脸小声嘀咕:“我那是对人家的狗有非分之想。”
她清了清嗓子稍稍提高嗓门:“总之你别管了,我跟老板约好了周末再还他。”
说着她率先迈了步子出了岱林中街。
走到望不到头的路上,两人才搞懂为何就一条河的距离,岱林中街却和西江路是两个命运。
西江路全长一点六公里,但只头尾的位置立了河上桥,要到正对面的岱林中街还得沿着无人绿林道步行七八百米,对于易微这种三百米距离就想打车的懒人实在不友好。
况且,累死累活以为柳暗花明又一村,结果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对于快节奏的现代人群而言实在有些无滋无味。
段菲芸看中的店铺在西江路主干道上,不到三十平的小店要价两万五一个月,押一付六,合同一年一签,下月可入驻。
这其中弯弯绕绕不少,只按年签,说明房东有随时变动租金的可能。降价还好,若是赶上客流量激增,房东漫天要价,租客就得在舍弃数十万的装修投入和忍气吞声付下高额租金中抉择一番,怎么看都吃亏。
但做生意本来就不可能稳赚不赔,赚钱从来都是不知结果的挑战赛,段菲芸虽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才千里迢迢跑过来的,但显然准备还是做少了。
在几方抢夺下,租金已经喊价到两万八一个月,远远超出预算。
更何况,这店面原先做的汉服租赁生意,装潢偏古意,与她要做的ins风大相径庭,光是在装修投入就要好些数字,不知她要卖多少gelato才能勉强平齐成本。
段菲芸家里条件尚可,但也不足以供她随意挥霍,思量再三,她还是退出了竞争。
耗时耗力,两人早就饥肠辘辘,今天正处中秋假期,但因为台风天气的影响,游客并不多,两人赶在饭点连队都没排就顺利吃上了午饭。
这是一家徽菜馆,江南风味装修,店内座与座之间隔了工艺精细的屏风,环境优美。坐在二层靠窗位,可将西江路的江南风采一眼揽去,也能隔着河望见冷冷清清的岱林中街。
这个角度望出去,易微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熟悉感,当时她才刚上高中,这片刚提出拆迁改建,一个八竿子搭不上的穷亲戚突然富起来,明面上请了十几桌亲朋好友过来贺乔迁喜,实则把在场的诸位都暗地里贬了一遍,嘴脸实在可恶。
段菲芸见她走了神,压根没听自己讲话,便伸手在她未施粉黛的漂亮脸颊上狠掐了一把:“想什么呢?刚刚那位书店老板?”
易微揉了揉脸,小声嘀咕:“没有的事,人家或许连正眼都懒得分我。”
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徐应初第一次正眼瞧她,还是因为她终于跟他的好兄弟提了分手,眼中的嘲弄窃喜藏都藏不住,哪来的爱情火花给他们擦?
易微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仰头看表姐:“先别管我了,倒是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段菲芸无所谓道:“大不了重操旧业继续干销售喽。”
段菲芸是文科专业,不愿意考编考公过一成不变的生活,但又找不到能入眼的工作,索性脱掉长衫进了房地产卖起了房子。
她从小就能说会道左右逢源,确实也选对了行业,工作满三年就攒下了小五十万的存款,奈何在她爸妈眼里这工作一点都不体面,愣是唠唠叨叨把她从上海叫回了老家。
不过倒不是把她硬生生困在这座三线小城里,他们把手头老本攒下的一百万扔给她做了赔偿,任由她随便造。
段菲芸也不是宁折不屈的傲骨,何况除了可观的薪资,她对销售这份工作实在谈不上兴趣,于是拿了钱就开始琢磨起新的来财方式,只是目前进度暂缓,不过又不是走向绝境,谈不上失败。
回到市区时已经是下午三点,这个时段父母应当在家,易微知晓自己身上的男款衣服无法清白解释来源,于是直接把衣服带去了干洗店。
干洗店老板拎着外套检查了一遍,说:“这衣服不便宜,得加钱。”
“嗯好。”易微倒是没料到徐应初对自己这么放心,“那我几天能拿到?”
老板估摸了一下说:“四五天吧,最近洗秋装的人挺多的,可能得排排队。”
抛开台风天气影响,九月底的天还是热,但宜宁人都清楚,一旦过了国庆压箱底的外套就都该拿出来穿了。
易微点点头,利索付了钱:“行,那过几天我来拿。”
天上的黑云加速涌动着,预警中的台风很快要登陆,易微拒了去表姐家睡的邀请,赶在暴雨肆虐前进了家门。
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陌生男人,易微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见母亲孙松月把年轻那位拉到了自己跟前介绍。
“这是你简叔叔的儿子简博易,年龄跟你一般大,目前在电力局工作,你们同龄人话题该多些,加个好友以后多交流交流。”
易微去年本科毕业就直接进了离家步行十分钟的一家央企工作,她人生得漂亮,父母都是体制内职工,这种条件的独生女在宜宁市的相亲赛场是个十足的香饽饽。
入职一年多,给她介绍对象的不说一百也有个几十,但大多被她用事业为先的理由给推辞掉了。
23岁,年龄说大也不大,起码结婚并不是什么着急忙慌的事,但她爸妈并不认可。
在易家父母眼里,成家与立业平齐,既然女儿已经寻到了稳定工作,那么人生就理所应当进入下一个阶段,以结婚为目的开启恋爱模式。
易微并不排斥相亲,但厌恶把婚恋变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心头烦了,连带着瞧简博易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点亮心灵之窗的黑框眼镜都成了锁掉光明的笼子。
但对方无错,这只是她的迁怒,易微还是得挂着礼貌的笑。
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给他扫:“你好,我叫易微。”
简博易中等身高,容貌周正,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瞧起来很干净清爽。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他指了指易微半扣在包上的书,礼貌问她,“你很喜欢看书吗?”
书本来放在包里的,是刚刚翻找钥匙时顺手带出来的,经对方这一提醒,易微才想起来。
她面上挂着笑,刚要翻正书封给他看,却在看清上面印的字眼后猛地又扣了回去。
上面用加粗的黑色字体写着:清朝** 床笫之私。
这书我还真看过,名字不记得了,不过情节有够炸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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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借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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