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有朦胧的雾气,白寄君只坐在浴缸里什么都不说。
水汽氤氲着爬上人的身体,潮湿的空气有些沉重,好像把人压住了似的。
水被人搅动发出哗啦的声音,灯是亮的,于是一切都一览无余。
白皙的手臂上有很多——数不清多少条斑驳的疤痕,比周围的皮肤还要更加白。白寄君把胳膊抬起来,又放下来,放进水里。
他在水里张开手,轻轻地搅动水。
“好热……你把水调冷一点。”白寄君说,“看我干什么?不是洗澡吗?”
他的脸上有不自然的酡红,人似乎还是醉的。
简直太乖。
白寄君很少有摆出这么一副……在林少辞眼里几乎是“任君采撷”的模样了。
他连胳膊都不再去藏,不,他似乎是忘记了。
他把胳膊抬起来,圈住林少辞的脖子,摘掉眼镜之后眼睛实在是看不清,于是眯起眼睛,再凑近,再凑近,一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拳,他才停下。
白寄君笑起来:“这样才看得清。”
林少辞侧过脸,轻轻地把嘴唇贴在了白寄君手臂内侧的皮肤上。
皮肤是热的,贴在一起有些痒,白寄君想收回手,哗啦一声,他滑倒在浴缸里,头发被水荡漾开。
还好浴缸里的水还没有放很多,他仰躺在浴缸里,只恰恰淹过脖颈,露出他一张粉红的脸。
“浴缸买的大也挺好的,不只浪费水。”白寄君心想,“还能**呢。”
林少辞把人拉起来:“小心一点。”
“……哦。”
从水里起来,头发像海藻一样湿漉漉的紧紧贴在人的身上,蒸腾的雾气把浴室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白色的纱,白寄君什么都看不清。
“头发湿了,要洗。”
他说,“你给我洗。”
林少辞还是个不熟练的洗头工,但好在足够温柔且有耐心,一点点把那一头长发安排得妥妥当当,在给头发的主人提供洗浴服务。
白寄君这会也不像小孩了,倒像是个洋娃娃,乖乖巧巧安安静静,但也实在没有任何反应。
任由某人上下其手。
再抱上床,白寄君终于开口了:“服务还行……我给你打……四点八分……”
他的声音已经小到几乎听不清了。
“我好困。”眼睛已经闭上了,歪歪地靠在床头,“给我吹头发。”
吹风机开了最小的一档,林少辞在吹头这一件事上可能有点天赋——也可能是前段时间进行了几次练习,至少没把困得要死的人弄得不舒服。
等收起吹风机的时候,白寄君已经钻进了被子里,听见声音才半睁开眼,看着床边的人影,眼睛忽然瞪大了:“眼镜!眼镜呢!”
他旁若无人地掀开被子,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仿佛胜利者一般举着自己的眼镜又走出浴室,径直走到床头柜,拉开抽屉——当着林少辞的面。
把眼镜放进去,拿起刀片。
人还是迷迷瞪瞪地,忽然感觉手背一疼。
林少辞非常用力地打了他的手,声音清脆得很。
白寄君委委屈屈地抬头,眼睛里还是看不清,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脑袋最终还是没有转过弯,嘴比脑子快先认了错:“对不起……”
他把刀片放回去,又钻进被子里:“对不起……”
“林少辞你不要走好不好?”白寄君的手缠上林少辞,“你是谁?”
林少辞只听见吸气声,他看见白寄君的眼睛里有眼泪,一眨眼,就顺着脸滚落下来,砸在床上,洇湿一小片深色的水迹。
“哭什么……”他又伸出手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抹掉,没事人似的翻了个身,“什么幻觉这么真……”
林少辞一愣:“白寄君?”
白寄君不说话。
轻轻的呼吸声,规律而有节奏,白寄君似乎又睡着了。
林少辞叹了口气,把灯关了,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他从身后抱住白寄君:“晚安。”
一醉解千愁,通常在白寄君这儿是不管用的。
太容易喝醉,可醉了之后呢?
酒精顺着血液流到四肢百骸,然后鼓动着大脑去回溯各种各样发生过的事,然后再恸哭流涕地懊恼痛苦。
“……林少辞。”白寄君再次睁开眼睛,只觉得双眼干涩地近乎发疼,他伸出手眨眨眼睛,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被人拥着,被子里暖和得让人不想离开。
林少辞应了一声:“怎么了?”
“……眼睛,难受,我昨天晚上喝了多少啊……”
林少辞坐起来:“不多,几瓶啤酒,度数比较高吧。”
白寄君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自己脸上:“难受……好难受……要死掉了……”
林少辞把手搭在他的身上:“哪难受?”
“哪哪都难受,难受!难受!要死了……”白寄君像个滚轮一样在被子里转了一圈,“头疼,腰疼……昨天晚上,干啥去了啊……”
“没干什么,我今天休息。”
白寄君又翻了个身,把自己摊成了一张大饼:“困困,睡睡,老公,饿饿。”
“先起来刷牙。”林少辞毫不留情地把被子给拽走了,“要吃饭就起来,要睡觉就睡,不可以在床上吃饭。”
白寄君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眼睛还是闭着的:“眼睛睁不开,难受。”
林少辞已经走进了卫生间,声音隔着一面墙传出来:“眼药水在床头柜,眼镜在抽屉里面。”
抽屉被拉开来,里头眼镜还放在了眼镜盒里,抽屉里头放的是……
放不是好东西啊!
白寄君呼吸一窒,眼睛都睁大了,里头只有眼镜了!
这算什么?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白寄君把眼镜戴上,又摘下来,仰头一只眼睛滴了几滴眼药水,眨巴眨巴眼睛,觉得那种干涩的不适感减轻了一些,才又戴回眼镜。
真是可怜焦土!怎么被一锅端了!
绷带,烟,刀片,打火机,碘伏,酒精,什么都不剩。
为什么连碘伏都给收走了?
“林少辞!我放在床头柜的碘伏呢?”白寄君往浴室走,装作无事发生地问。
“收到药箱里去了。”
“别的东西呢?”
林少辞:“扔了。”
“啊?”
“在楼下垃圾桶。”他转头往窗外看,浴室里的窗户如果探出脑袋刚好能看到楼下的垃圾站。
于是走到床边探出头:“嗯,垃圾车刚走,我估计你那些应该已经在垃圾车里了。”
“不许再买。”他强调道,“想抽烟和我说。”
白寄君只觉得自己的脑瓜还像是被浆糊糊住了,总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算什么?
成年人,的常规伴侣应该,履行的,义务吗?
他张着嘴啊啊了两声,然后反应过来,瞬间涨红了脸:“不是……我没有……”
“手上的疤,我拍照存档了。”
“存档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吧……”白寄君小声反驳道,“不是,我……”
“脚好了?”林少辞忽然反问道。
白寄君一愣,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两脚站立的,他又走了两步,确实不疼了,一转脚腕,又是龇牙咧嘴:“没好……”
“那就别站着。”
白寄君被呛哑火了,直觉林少辞似乎不大高兴,一时半会也推理不出来原因,悻悻地走到工作室坐在椅子上,又滑到浴室门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他记得演唱会就在后天,他生日是明天。
“今天晚上的飞机,到那边是晚上八点,我们大概下午四点出发,提早一个小时到飞机场,五点钟的飞机。”
白寄君:“我东西没理!”
林少辞看了眼手机:“不急,还早。”
可白寄君却匆匆忙忙地又滑了出去,一会又滑了回来,洗漱得飞快,然后再次消失。
迫在眉睫的事白寄君处理起来还是很有水平的,至少不用林少辞担心,于是没有任何意外,两个人准时准点出现在了机场,又准时准点地坐上了飞机,没有任何延误,没有任何意外,一切都顺利得过分。
一直到白寄君反应过来,他什么计划都没做,或许林少辞准备好了,总之他对林少辞有些信任过头,以至于对于这一次的旅程,白寄君处于一个……彻底未知的状态——毕竟在他的计划里,抢不到票才是“正常手续”。
于是站在异国他乡,晚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到处乱飞,白寄君把头发抓在一起,声音几乎要被风吹散:“我们……去哪?”
“你应该有计划吧?”白寄君有些不放心,“这里的语言我不会……我还没来得及买手机卡,在这里买得到吗?”
林少辞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两张手机卡:“这点我还是能安排好的,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显然,林少辞的能力绝对绝对——至少在这方面比白寄君强。
要来看演唱会——要安排酒店(临时找一家还有空房的宾馆)——要有吃饭的地方(路边看上去还行的饭店)
那就是激情澎湃的国外一日游,看完就走,最多留出一天买点伴手礼,大概率还是帮别人带。
但是如果和林少辞一起出去玩呢,就还有机会去领略人土风情,当地特色,美食,总之绝对不白来。
月亮正高挂在天上,林少辞叫的网约车到了。
司机想要寒暄两句,林少辞竟然!竟然会说这里的语言!
“你还会东国语……啊?”下车之后,白寄君有些吃惊,“我都不会……你啥时候学的啊。”
“从你说以后想去东国养老的开始,谁知道你把长宁当家了。”
“我这不是……把英语学好了吗……当时在那边留学,我想着有一门第二外语就够了,再说了!谁会把兴趣爱好认真学啊!要是让我学我肯定不想看动漫了……”白寄君拖着箱子往前走,一抬头,“我靠。住这个吗?你不是没钱吗?”
“我是……”林少辞又想起来自己找的借口,一想又反应过来已经在一起了,似乎没必要再找借口了,“我是被我爸要求,来长宁这边接手业务的,不是被赶出来的……”
“林少辞!你他妈骗我!”
国庆出去玩了五天,以后再也不要和我姐一起出去玩了!!!!简直是灾难!灾难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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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出去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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