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彦刚到立林的第二天早上，是被季燃的一通电话吵醒的。
许彦烦躁地扯过被子蒙住脑袋，妄图将吵闹的手机铃声隔绝在外。但终究是掩耳盗铃，此起彼伏的铃声震得他直接清醒。
“干嘛？”许彦翻身拿过床头柜上手机，坐在床上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哑声道。
“还在睡？”手机里季燃的音调上扬，像是十分诧异许彦早上九点还在睡觉的这个事实。
许彦半阖着眼，语气十分不耐烦:“有事直说，我才睡醒。”许彦的起床气很大，但是因为电话的那头是季燃，他已经在强压自己的怒气，如果季燃半天都放不出个屁的话，他大概真得会一鼓作气杀到季燃他家。
“去补作业吗？”季燃提议道。
许彦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十几套卷子没补，立马起身下床，急道:“补补补，季燃你把你卷子带上，还有我们去哪儿补？”
说完他才想起邱沐阳昨晚给他发的微信消息。
邱沐阳昨天晚上也刚从海南飞回立林，据他所说，他也有将近十几套试卷没有写完。
许彦想了想，决定集体补作业这种好事断不能忘了兄弟，果断决定:“季燃，你等一下，我给邱沐阳发个消息，他和我们一起补。”
电话那头的季燃很明显沉默了很久，最后妥协道:“好。”
许彦为了聊天方便，干脆将他们三人拉了个微信小群，并取名:学习互助三人组。
邱沐阳刚进群里就冒了个泡:彦子，这啥玩意？
【许彦】:补作业专用群。
【邱沐阳】:啥？补作业？那你把学霸拉进来干啥？
【许彦】:他写完了，我们可以借鉴他的。
许彦说得隐晦，但邱沐阳立马心领神会。
【邱沐阳】:谢谢学霸！
【许彦】:谢谢学霸！
【季燃】:。
许彦和季燃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季燃直接开口问道:“所以我们去哪里补？邱沐阳一定要去？我可以把答案发群里。”
“啊？一起补作业不是更有紧张的氛围吗，在家我也赶不进去啊。季燃，走嘛，我们一起去。”许彦边劝季燃，边在群里又发了条消息。
【许彦】:@邱沐阳，我们出去补作业，去不去？
【邱沐阳】:去去去，正好我在家效率低。
【邱沐阳】:去哪里补？
【季燃】:市图书馆。
上午十点，市图书馆，三楼。
邱沐阳特地找了个大长桌，就是为了能够坐得舒坦宽松，但是邱沐阳怎么也没想到许彦他会放着宽敞位置不坐，跑去跟季燃挤在一起。
邱沐阳看着对面挨着的两人，抱肘冷笑。
许彦和季燃挨得很近，有一种他和季燃不是在图书馆，而是在教室里上课的错觉。
“季燃，我算出来的答案怎么跟你的不一样。”许彦将试卷扯到季燃的面前，凑到季燃的耳边将话说得宛若细蚊。
季燃侧着头，指尖抵住薄唇，对许彦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许彦没懂，以为是季燃烦他，准备将晃眼的试卷扯回去，却没想到怎么扯也扯不动，试卷的尾部被季燃的指尖压得死死的。
许彦皱眉看着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干什么？”
季燃对着卷子叹了口气，说得很小声:“不是不一样，是你把答案抄错了。”
许彦犟嘴:“我没抄，我真自己算的。”
“但这道题的答案，是我上一张试卷的答案。”季燃无奈扶额，眼神温柔，起身顺手将许彦额前的碎发捋顺。
两人挨得很近，许彦顺着季燃的动作抬头笑得灿烂，柔和的春光透过市图书馆的窗户撒向长桌，从邱沐阳的角度看过去，两人眼神拉丝，氛围暧昧得可怕。
邱沐阳瞥了一眼，沉默地继续补试卷。那可是他兄弟，他不能太敏感！
等到三人作业补得差不多，已经将近市图书馆闭馆。
“我们中午饭都没吃，咱三一起吃个饭？”邱沐阳一出图书馆，重新生龙活虎起来，蹦跶得宛如串天猴，把许彦差点尬在原地。
许彦尴尬一笑:“你能不能正常点，约饭而已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邱沐阳呵呵冷笑，看着许彦，沉默不语。
天知道他今天下午憋得有多难受！他一个铁血直男，硬生生看了一下午许彦和季燃的互动，浑身起鸡皮疙瘩。
具体包括但不限于:两人做卷子莫名牵在一起的手，两人毫不避讳共用一个杯子，两人一起去厕所，许彦将头靠在学霸肩上，学霸看许彦宠溺的眼神……
邱沐阳的直男三观在今天下午建立又崩塌，崩塌又重建，他不明白不过一个寒假，为什么好兄弟们变得gay里gay气。
他扯了扯嘴角对许彦说道:“我今天下午没疯就已经很正常了，这天底下没有人能比我更正常。”
许彦、季燃:“……”
邱沐阳苦笑道:“咱们一起去撸个串？我记得是图书馆附近有家评分挺高的烧烤点，我找找。”说完便避开了许彦探究的眼神，打开了M团评分。
“走走走，这家。”邱沐阳也没等许彦和季燃的同意，两条腿打了个踉跄，稳住身子后跟着导航沿着街边走去。
许彦觉得邱沐阳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拉着季燃静静地跟着邱沐阳。
等到夜晚的霓虹灯光全部亮起，邱沐阳坐在露天的平坝上搭起的小桌子上埋头撸串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对面还坐着两个人。
很好，他终于体验了一把凭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的痛快感。
“你，”许彦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声不吭忙碌干饭的邱沐阳顿了顿，将手里的烧烤也给邱沐阳递了过去，“学疯了，多吃点。”
邱沐阳眼神直接掠过许彦递来的烤串，朝店内吼道:“……老板，来一听啤酒！”
“喝酒干什么？”许彦诧异道。
邱沐阳抬眸眼神幽怨:“一醉解千愁！”
“那，我陪你。”许彦其实没喝过酒，但看着对面心情异常低落的邱沐阳，决定忍痛陪兄弟！
人声鼎沸，喧嚣的烧烤店门口，嘈杂的声音意外让许彦心安。他拿起老板才送过来的啤酒，一口闷了下去。
“慢点。”季燃无奈劝阻，邱沐阳却被许彦逗乐，拿起啤酒瓶隔空对许彦敬了下酒:“好兄弟，喝！”说完便仰头畅快地喝了下去。
邱沐阳的酒量被他爸从小锻炼，几瓶啤酒下去还能边吃烧烤边和许彦聊隔壁班的八卦。
“彦子、学霸，我跟你们说，我们班都跟隔壁班谈了两对了，牛逼吧，这才一个学期过去就处上了。”
“正……常！”许彦满脸绯红，举着酒瓶朝邱沐阳结巴道。
邱沐阳挑起盘子里的花生米，砸吧了下嘴:“你们就不觉得太快了！上学期才四个半没到五个月的感情，就处上了！一见钟情都没那么快吧。”
“不快。”季燃插了句嘴，手轻轻扶住了身子有些歪的许彦，“一见钟情也不快。”
邱沐阳欲言又止，最后夹着花生米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正常的恋爱都快。”
季燃轻笑了一声，冷冷看着邱沐阳，隐约觉得他好似察觉了什么。
“那……不不不正常的呢？”许彦举着筷子，看着邱沐阳好奇问道。
“滋——”邱沐阳看着举着筷子，手抖得宛如帕金森的许彦，问道:“彦子，你这就喝醉了？”
“没醉！”许彦抬头倔强道，但邱沐阳落在他眼里成了模糊的重影。
邱沐阳采用最简便的辨认方法，竖起两根手指问:“这是几？”
许彦自信辨认:“三！”
“得了，醉了。”邱沐阳起身低头看了眼许彦脚边的三瓶啤酒，喝空两瓶，还剩半瓶，只觉暴殄天物:“还有大半瓶啊！彦子，你酒量不行你还和我拼酒？”
许彦急道: “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邱沐阳扶额叹气:“我刚跟你讲得啥八卦你还知道吗？”
“早恋！不能早恋！”许彦的回答置地有声，邱沐阳的沉默震耳欲聋。他一不小心扭头，便看见季燃为了防止许彦倒下去，紧紧搂住了许彦的腰。
邱沐阳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结合今天下午以及之前感受到的种种怪异，他指着季燃开玩笑道:“不是，兄弟，有没有人说你俩这样很gay。”
季燃扶着许彦的手突然僵住，许彦醉的厉害一只手勾住季燃的肩膀，另一只手对邱沐阳竖起大拇指肯定道:“嗯，我们是好guys！”
“我送他回去。”季燃郑重地朝邱沐阳点了点头。
邱沐阳被季燃这一点，吓得浑身僵直。心底的猜测突然被正主证实，他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季燃拉着烂醉的许彦越走越远。
许彦被路绕得晕头转向。立林的弯曲小巷落在许彦的眼睛里变成了飘浮在眼前不停绕圈圈的奇怪s线，他指着巷口刚想开口说停下，便被季燃拽走。他被拽得头晕眼花，头疼欲裂，垂着头不断用细碎的闷哼向季燃抗议。
“季燃，我头晕！”许彦见季燃一直扯着他衣角，干脆一鼓作气垂头蹲在了地上。
季燃对醉鬼有些缺乏耐心，妄图将许彦拽起，但许彦不肯，突然两只手攥着季燃的袖子撒娇道:“季燃，我走不动了。”
“再转几个弯就到了。”季燃蹲下身子轻声哄道。
“就是走不动了。”许彦羽睫轻垂，声音委屈得很，“歇一会儿。”
“好。”季燃松口，蹲在地上任由许彦拽着他的袖口胡闹。
“痛不痛？”许彦静静看着季燃露出一截的手腕，夜晚的巷口只有微光，许彦醉得什么都看不清楚，但他还是关心了一下季燃。
“不痛。”季燃将衣袖往下拉了拉，却不料许彦将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手腕上，问道:“你爸妈是不是对你也不好。”
“还行。”
“明明就是不好。”许彦小声嘟囔道。
“嗯。”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许彦眼睛很亮，抬头问季燃。
巷口处，低洼的水坑折射出薄凉的月色。
季燃回忆起他和许彦网吧那次见面，第一次直白又无奈地对许彦要求道:“许彦，别问了。”
“没关系。”许彦笑着捧住季燃的脸，“我会对你很好。”
“我是你什么人呐？”季燃被许彦逗笑，忍不住看着被酒精折磨得满脸通红的许彦问道。
许彦眨着眼睛，仔细想了很久，突然大声道:“你是一个……好人！”
被发好人卡的季燃只觉心里一阵苦涩，原来，这么久他只是一个好人。
季燃起身将后背对着许彦，沉声道:“上来，我背你。”
许彦乖巧地将手搭在了季燃的双肩，顺势将头也软绵绵地贴了上去。
许彦虽然身量修长，但是体重却很轻。季燃背着许彦默默地往前走，边走边听身上的醉鬼胡言乱语。
“季燃……好人！”
“有多好？”季燃搭话问道。
“好……好，喜欢你。”
“扑通扑通。”季燃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流速也跟着加快，他静静地背着许彦往许彦家里走去。
月华撒下街道，这条路长得只剩彼此。
哎，想对小季说一句:酒后吐真言，但是醉鬼的话不能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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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X:醉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