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下,弥子暇转身便裹着锦被睡了个天晕地暗。翌日精神抖擞起身,让管家收拾出书房的一面墙,当真对着墙就开始面壁思过来。
管家欲言又止,说不上是担心还是古怪,迟疑着劝了句:“郞君不、大人,万莫思虑过重,伤了身子。”
“?”弥子暇莫名其妙瞥他眼,你到底脑补了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
管家被这一眼盯的讪讪的,摸摸鼻子躬着腰退下了。
面前一面墙,弥子暇拽两个浦扇叠一起坐了,盘着腿手指搭膝盖上一点一点,心里想的可跟‘思过’没半毛钱关系。
昨日朝会那场大戏只能说是保住卿大夫品级的先头戏,渣男可能会因为一时侧隐不动他,但这个时效绝对会比他想象的要快。
摸不准昨儿一下朝冷静下来就后悔了。
跟渣男讲感情一时还行,再时便是脑子有缺。
唯今之计,是让渣男知道他有价值。
换言之,到他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有句说句,渣男在感情上那叫一个渣,但在当王当国主上,到也还可圈可点。
有见识,有胆魄,有胸襟,还有野心,祖上源自周文王血脉,出身尊贵,跟这种男人打交道讲什么感情呀,妥妥的讲事业呀!
所以前身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奇葩?跟这种男人讲感情不是纯粹的找虐?
挥开脑子里对前身探究想法,弥子暇两指摩挲下颌想,‘司礼’一职的职能是什么来着?
“来人。”弥子暇扬声。
守在书房不远的管家忙不迭赶来:“大人有休吩咐?”
指着墙根下,弥子暇吩咐道:“去搬条案几放这,准备好纸、”
管家茫然:“?”
弥子暇一顿。差点忘了,这时候还没有纸。
“准备好空白竹简,还有笔墨,本官要书写公文。”
管家更惊恐了,自家仗着王上宠爱不思进取的家主突然要书写公文?!绝对是刺激大发了!良医呢?是不是要喊良医过来康康?
弥子暇睨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管家,啧他声:“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甭管你脑补什么,我劝你住脑。
因为从今天开始老子断情决爱只讲事业,什么你爱我我爱你的,有朝堂上翻雨覆雨拨弄风云的能臣权臣香吗?
春秋呀,历史书上浓墨重彩的那页,在这个时代有儒家老祖孔圣人,有代天之职的天子,有百家,有秦、晋、楚三大霸主,穿越一糟,折腾一趟,不沉浸式体验体验有点说不过去呢。
三天面壁思过弥子暇竹简都写了一箩筐,第四日又是鸡鸣刚过便起身上朝。不想,在宫门前好巧不巧碰到祝太师车驾。
弥子暇理了理朝服宽袖,大大方方往祝太师近走几步,揖礼道:“之前多谢太师仗言。”
祝太师不轻不重笑了笑:“弥司礼客气了,同朝为官,便是同僚。同僚之间偶有帮衬亦是情理之中,无需过多客气。”
个糟老头子,信你个鬼。
明明是个老狐狸装什么大白兔?谁不知道你野心勃勃不甘于‘太师’?
“祝太师所言极是。”你觉得我有没有被你收买?
祝太师:“。。。。。。”
总觉得被摆了一道,但没证据。
宫门前小插曲并未影响朝会,弥子暇安静如鸡全程未发一言听完朝会,下朝后寻着记忆回到自家衙门。
——礼正司。
雅正的篆书极具风骨,而司内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正殿偏殿一个不少。
就这衙司规格,丝毫看不出这只是个新设立的职司,排在‘司徒、司马、司空、司寇’五司之末,不知道的还以为‘礼正司’才是最前头那个呢。
不怪别人眼红。换他,他也眼红。
年轻轻轻面白无须却能跟朝中那些胡子花白的朝中元老们平起平坐,有建设到也还罢,偏生前身是个恋爱脑一门心思谈恋爱,还占着这么好的衙司。
握着极高的权柄,占着最好的衙司,却不干正事,这跟占着茅坑不拉屎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弥子暇神思又恍惚了一下,再次怀疑前身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奇葩,爬到这么高的位置后却不思进取,赐了食邑后就以为高枕无忧,结果毫无疑问被渣男厌弃,图什么?
图渣男身子?
思绪跟着一转顿时满脸通黄,离了大谱贵为国主的渣男既然有八块腹肌?!
正准备到衙司门前的许大人莫名其妙看着自家上司脸色,跟调色板似的,四日前那朝场会正是他当值点卯,不在诸卿之列,但占了个当值的便宜直视了所有变故。
他当时第一感官也跟旁人一样,就是自家上司被王上厌弃以至情伤疯了。
正常人谁会把到手的食邑送出去?还差点被一撸到底?
害他当时退路都想好了。
上司被一撸到底那当初因为上司才有的‘礼正司'或许就会被撤,他需要在正式被撤之前想好出路,不说申调,至少平级。
后来走势证明是虚惊一场,但隐患已然不容忽视。
看着自家上司除了脸其余都不靠谱的样,许俞觉着他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心里这么想,表面到是谦顺上前见礼:“见过司礼。”
按理一司左右副手在品级上差距不会太大,但‘礼正司’的来路原本就不正,姬元当初力排重议给前身设立‘司礼’给予卿大夫品级已经是超纲了,不可能给左右副手再提级别。
所以,许大人的品级是士,还是职能不太高的士。
“司内其余人可在?”弥子暇问。
“在的。”
弥子暇颔首:“在就好。通知一下,半时辰后所有人在我正殿开会,我要知道在我离开的这一个半月司内都做了哪些事,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又要做哪些事。所有人不得请假,不得空缺,不得言之无物。”
“是,下官这就通知司内同僚。”
空缺了一个半月的正殿终于迎来主人。殿内伺候的文书小吏们忙不迭的又是上茶,又是上果腹吃食,虽然显得忙乱,但一个个都知道轻拿轻放,虽杂但不吵。
“你过来。”
弥子暇凭着记忆招来得力小吏,吩咐说:“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开会。”
小吏怔了下,还是凭着认知把该移开的案几移开空出一块空地,又找人搬来草席一一摆好。
‘礼正司’毕竟不是司徒司马那种大司,主事的官员加左右副手统共也就十来位。
不多时官员陆续进门,小吏捧着点卯的竹简凑了过来,弥子暇扫了眼随即转首:“既然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抿了口案几上的茶,视线轻抬,不置可否道:“开会的目地相信许大人也跟各位传达了,我就不重述了。所以,谁先来?”
开会的通知是临时下的,弥子暇也没奢求他们尽善尽美,是以在开头几位主事官员磕磕碰碰的述说下,他也并示出口喝斥,只是沉着眉敛着眸光耐着性子听他们前言搭后语的汇报完。
好在也不全然都是这种,有几个还是汇报的极为清晰明了的。
弥子暇神情眼见的松缓不少。
在这时候能混个一官半职的人都是惯会察颜观色的,眼见上司神色差距,心里都不免打了个突。
全部汇报完,弥子暇暗含压抑的视线一扫,正色道:“开会的通知是下的仓促了些,个别人准备不充份以至回答不够流畅完善,可以理解。但只此一次。”
招手小吏,道:“记一下。日后这样的统会汇报半月一次,所有人必须参加,不得缺席请假,不得言语敷衍。”
小吏忙应了声。
弥子暇看向下属官员,继续道:“这样全员到齐的统会汇报半月一次,其余小会会不定期通知。我要求一点,不管是临时通知的小会也好,还是半月统会也罢,我不希望有人再对自己所做差事回答的不清晰不明了的。”
眼睑一眯,暗含威胁:“不要找理由,不要找借口,既然有人能做到,能做好,那凭什么你们就不能做到?”
“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不好,那只说明一个问题。我礼正司不适合你,从哪来,归哪去。绝不强求。”
礼正司就要从咸鱼变成卷王,这些个蛀虫留着有害无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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