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国师！”

耳边似乎有个年轻的女子声音，恍恍惚惚地从近处传来。

“快醒醒啊！”

好吵。

乔自秋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禁不住猛地皱起眉。

“不能再等了！”

年轻的女声带上了一点哭腔。

“奴婢刚才悄悄听见，那位白妃娘娘……当真是要对如珩公子下手了！”

如珩？有点耳熟。

……等等，那不是关阳的身份吗？

——这个名字就像关键词一样，随着它的出现，一大堆混乱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乔自秋捂着脑袋，心中逐渐变得清明。

他想起来了。

自己是在执行任务来着。

主神说，有的任务小世界出现了流动的BUG，于是急匆匆把他们二人丢进了一个名为大夏的国度。然而等他真正抵达，才发现脑海里被输送的任务剧情竟然只有前情提要，没有后续。

于是他为了保险，一直和主角杜天涯一并相处。一路上，总是遇到各路妖怪，而且都是冲着杜天涯来的。好在，每一次都化险为夷，到底是没让这个世界的主角被吞进了妖精的肚子里。

这样的生活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和任务身份是一只神秘狐妖的关阳见了面。

而他们三人会和以后，应该是去了……

紧锁的眉头松开，乔自秋蓦然睁开双眼。

对啊。

失去意识之前，自己不是应该在冥府，悄悄看阎王翻看生死簿吗？

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

他心念一动，赶紧坐起身，一把拽住刚才说话的那个年轻女子。

这少女穿一身宫装，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圆润的鹅蛋脸，小鹿一样的圆眼睛，眼角还挂着泪水。看她这身着装打扮，像是个小宫女。

“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

乔自秋紧张地问罢，咽了口唾沫。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在纠结这些事！”

宫女急得眼睛都红了，跺了一下脚，压低声音说道。然而对上乔自秋的目光后，她又沉默半晌，到底还是报出了年号。

乔自秋松开手，默默在心中算了一算日子。

……没有猜错。

此时此刻的自己，当真是身在前朝。

他刚推断出这个结果，就又被自己噎了一下。

所以，现在的自己，应该是身为扮演者的乔自秋——

还是齐令这个原著人物的前世？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不重，甚至有些轻，但能听出有点急切。

乔自秋猛地抬起头，随后下一秒，视野里便撞进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红色的衣袍，垂至腰间的乌发青丝，以及那张对于男性而言显得十分艳丽的脸。

——是那只狐妖，如珩。

乔自秋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气氛没有太过僵硬，因为来人很快就抢先开了口。

“师父！你果真在此处！”

话音落下，艳丽的男子收起脸上的笑容，瞥了眼小宫女，挥了挥手。

“兰儿，你先下去，我有事跟师父商量。”

“是。”

小宫女擦了擦眼角，站起身躬身一礼，便利落地退出这个小房间。

离开之前，她脚步停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飞快走到乔自秋身边的红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唉。”

木门被关上了。

等兰儿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如珩才转过头，两眼直直地看向乔自秋。

“小秋。”

他这一句称呼说出口，乔自秋就悚然一惊。

——自己先前纠结的那个问题，居然这么快就有了答案。

这人的确是如珩，但准确来说，应该是扮演如珩的关阳。

那么，毫无疑问，自己现下的身份便是扮演国师的乔自秋了。

但，最重要的问题也在这里。

为什么自己丝毫没有来过这个世界的记忆？

就在此时，乔自秋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一句话。

在主神空间里，关阳认真地看着他，郑重地告诉他——

“你不是NPC。”

“你是活生生的人类，是我的恋人。”

那个时候的关阳，露出了从未见过的黯然目光。

就连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都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

对方告诉他，他曾经离开过一次。

而关阳付出了所有代价，才重新把他带回自己身边。

所以……这就是“离开”之前发生的事？

乔自秋脑子一片混乱，几乎要因为知道的新信息太多而烧起来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自己开口说话了。

“剧情已经发生了严重谬误，与原作产生重大偏移。”

他听见自己如此沉稳地开口，明明情况危急，声音里却依旧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柔和。

“关阳，我觉得……这是个不妙的信号。”

话音落下，却只有乔自秋知道，自己全然愣住了。

——这就是自己当时所说的话吗？

原来并非穿越，而是场景重演？

而下一秒，他的心中便闪过了一丝奇妙的情绪。

原来自己当初对待关阳，是这么温柔的啊。

“别愁眉苦脸的嘛。”

关阳脸上却完全没有紧张，只是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乔自秋身边。

他大咧咧地挨在乔自秋肩上，见四下无人，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便倏地冒了出来，擦过乔自秋的脸颊，带着一点轻轻的痒。

“虽然也不知道这个白妃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过，大不了就是任务失败，回去找主神认错就好了。”

他惬意地眯着眼，悠悠说道。

“小秋，你就是太认真了才会这么紧张，放松放松！”

对比现在的关阳，虽然性格有了不少变化，但这份爱玩闹的脾气倒是一如既往。

“你啊……”

乔自秋失笑，伸出手揉了揉那对毛绒狐狸耳朵。听见他这么说，他的脸总算是舒展些许，只不过无奈的笑容中多少还是有些几不可察的忧虑。

顿了顿，他才再度开口。

“这个白妃，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嗯？”

关阳懒洋洋地挑了挑眉。

“你方才也说了，她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乔自秋垂下眼，手依旧搭在身旁那人的狐耳上，秀长白皙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耳朵上的细碎绒毛。

“但我们分明按照剧本推进任务剧情，前面也没有出现过差错……对了，关阳。”

他蓦地转过头，一双温润如玉的漂亮眼睛直直盯着关阳。

关阳一看恋人这副模样，就知道对方是认真起来了。于是便清了清嗓子，跟着坐直身体。

“你还记得，白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关阳眯起眼，认真回想了一会，才不太确定地说道。

“好像是某个晚上？具体哪天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第二天早上，陛下一见到我们就说昨晚他房间里忽然出现一个美人，还问是不是咱俩献上的。”

他换了个姿势，脸上满是忿忿不平。

“这混账还真是——那什么改不了吃那什么！这种滥杀无辜又好色的暴君，压根就没救了，主神任务还要求我们劝他浪子回头、当个幡然悔悟的明君……唉，小秋，我看这任务失败就失败了吧，我也不想在这儿多待了。”

“既然我们身为扮演者，那必然是要努力到最后的。”

乔自秋轻轻摇摇头，不太赞同关阳的这一通牢骚。

“仔细想想，我们刚来那会儿，陛下的确有所改善。但似乎从某一日起，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习惯又全部冒了出来，甚至愈演愈烈。”

道士沉吟片刻，又补充道。

“应该就是从白妃出现那日起，事情才变得越来越差的。”

“有我们这两个扮演者陪在身边，他还不知道学好，天天跟一个女人厮混。”

关阳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应声。

“我看，这完全就是陛下自己的问题。”

“话不能这么说……”

乔自秋皱了皱眉，刚还想说点什么，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初时，他还以为是小宫女去而复返了。

然而等他仔细一听，就知道这脚步声又沉又重、来者必定是个男人。

“——如珩。”

人还未到，声先至。

门被推开，一个穿了一身华服的青年迈步，不紧不慢地走进房间。

他身材并不臃肿，很瘦，但却是极度不健康的那种瘦。脸色乌青，眼睑下挂着两只厚重的黑眼圈。虽然样貌勉强算得上清秀，却满脸一副仿佛被掏空的病容。

“陛下，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宫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声劝道。她虽然擦干了眼角泪水，眼圈仍是泛着浅浅的红色。

她原本还在哀声劝解，然而等进了殿内，见氛围明显不对，悄悄看了眼乔自秋，就垂下了头不再说话了。

“没听见么？如珩，本王叫你呢。”

那君王一挥袖，似笑非笑地望着关阳。

“既然耳朵没用，那就割了喂猪罢。”

如此残酷可怕的一句话，被他说得像是问候今日天气一般轻松写意。

君王亲见臣子，本该行礼相迎。

然而关阳不过是撇了撇嘴，连眼神都不分他半点——别说应声了，他仍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道士身旁，不挪一下位置。

而乔自秋附身在过去的自己身上，作为在场唯一的旁观者，更是蓦地睁大了眼。

等等……

这个所谓的暴君，放在他的眼里竟是有七八分的熟悉。

他的样子——

竟然有几分相像自己这次任务的主角，杜天涯。

难道，杜天涯就是这位暴君的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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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关阳还是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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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世界四：古代神鬼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