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七八月都是这个城市的雨季,暴雨总是突然而来,噼里啪啦将所有人都吵到不耐烦之后,才迟迟消失。
今天也是如此。
豆大的雨滴没有任何征兆重重打在地面,可是什么都看不到,在这个从不被允许外出的地下实验室里,对外界所有的感知都存在于幻想中。
“你们谁敢动我!”
精致如瓷娃娃的小男孩冷着一张脸站在离病床一米远的地方,伸长的手变成细长有力的线条把那些试图靠近他的、穿着防护服的人卷起来扔到地上:“休想让我配合你们的实验!除非我死!”
外面的雨滴打在地面上再沿着墙壁传入地下室,隐约间似乎能闻到青草地泥土的味道。
但再一闻,这样自由的味道根本就不存在,窜入鼻腔的,只有刺鼻的消毒水味。
小男孩身上只穿着一件小小的背心和短裤衩,裸露在外、本该是洁白无瑕的皮肤此刻上方却布满了伤痕,有枪伤、刀划过手腕的伤疤——这些全是他反抗无果后留下的伤痕,剩下的,就是实验后被留下的疤痕,密密麻麻可怕又可怖。
但小男孩从来不怕,哪怕因为反抗而千疮百孔,但在下一次罪恶来临之前,他依然会反抗。
天性如此。
片刻后,一道皮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围堵在病房门口、举着枪的雇佣兵自发让开一条路。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怀抱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小女孩走进来,那双锐利的眼睛落在小男孩身上。
“我承认你身上的巨大价值,可是你总是不配合,我总不能次次都陪你玩过家家,不如这样吧。”
男人掐着小女孩的脖颈将其拎在半空,小女孩肉眼可见的因为窒息而挣扎起来,可片刻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止了挣扎,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因为被紧扣喉咙而无法出声。
“你身上的价值让我们无法对你动手,但他们就不一样了,”
男人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你反抗一次,我就杀一人,怎么样?”
小女孩艰难转动眼珠,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小男孩不要同意,可是她看不见,在她背后,小男孩已经红了眼眶。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他们呢?你真的要让他们为了你去死吗?”
男人冷酷的开始倒数:“我给你三秒钟,如果你还要坚持,那我就先杀了她。”
“三——二——”
“一!”
几乎是在一出声的同一时间,小男孩便迅速收回束缚在那些白大褂身上的线,身后的雇佣兵瞬间涌入病房,将小男孩重重压倒在冰冷的病床上。
可还是迟了一步,小男孩在被扑到、头砸到床板的一瞬间,看见了男人生生用手拧断了小女孩的脖子,然后像是丢垃圾一样随意丢在地上。
“不!不——”
小男孩悲怆的声音响彻整个地下室,他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些雇佣兵早就将床上的镣铐束缚带将他牢牢绑在病床上,就像案板上的肉。
同时,耳边响起男人残忍至极的声音:“这是给你的惩罚,别妄想和我讨价还价。”
轰隆——
一声巨响从窗外响起。
闪电将黑暗劈开一条缝。
同时,三楼内侧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沈曼扯下口罩走出来,对一直站在门口等着的、满身伤口的江潮生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单纯被打晕了,过一会儿就能醒,现在放心了吧,能让看伤口了吗?”
江潮生目光绕过沈曼看向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看起来不是很安稳,但好在还有呼吸。
三秒后,他才收回目光,说:“嗯。”
一直跟着守在门口的余松早就急到不行了。
从半个小时前江潮生浑身是血的背着晕过去的灵泽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猜不到今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两人的状况也无法让他把事情问个明白。
本来沈曼是打算先给江潮生看的,因为他看起来要比灵泽这个晕过去的人还要严重的多,但江潮生不同意,非要让她先给灵泽看。
余松急的想要开口劝阻,但心里又明白他们这些人在江潮生心里的分量,况且,老板做好的决定就不可能会有改的时候。
如今见江潮生进了另一间收拾好的房间里,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期期艾艾的跟上去想要进去看看,然后被沈曼无情的挡在门外。
“闲杂人等勿进,真要闲不住,去对面照顾灵泽去,他那边还没人照顾。”
沈曼说完,便毫不客气的关上门,江潮生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房间里都是完整的医疗设备。
关于在店里安装医疗设备也是无奈之举,除了有些秘密不能让人知道意外,还要防止其他对文物虎视眈眈的人。
而为什么折腾这些设备的是沈曼,那就不得不提一提一百多年前的那场酒后谈心。
虽然两人吵归吵闹归闹,但本质还是同一方立场的人,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喝醉后一上头,谈心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也是那个时候,江潮生提出“沈曼,你去学医吧,有些事情我们不能仰仗外人。”
怎么说呢?
这一百多年是她过过最痛苦的三百多年。
等互联网开始普遍后,网上流传言论“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沈曼深觉有理,尤其是江潮生还要求她全能的情况下。
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沈曼都在想——
“怎么没有一道雷劈下来劈死他呢?”
全部检查完需要一个小时,沈曼把仪器全部收好,期间还把能简易的伤口简单处理一下,至于那些骨头碎裂的地方,四肢部分还能处理,头部就只能简单包扎固定然后等它依靠江潮生独特的身体技能自行修复。
“去换身干净衣服吧,然后我们坐下聊聊。”
沈曼把剪刀和纱布放在一旁的托盘里,回头看向江潮生:“什么人能伤到你?还把你伤成这样。”
“也别拿别的借口忽悠我,我不是余松那个傻子,”
江潮生坐在床边很是细微的喘了一口气,这样的动作在他身上是极少能看到的,因为他展露人前的,从来是无坚不摧的模样,但收拾东西的沈曼并没有看到。
“等灵泽醒来再一起说。”江潮生站起身:“按照他的成长速度,成年是迟早的事,有些事情他也必须要知道,至于之后怎么选,那就是他的事了。”
灵泽醒来的时间比沈曼预估的要早很多。
梦里混乱的一切都在醒来后化为泡沫消失不见,但带给他的悲痛却格外格外深刻。
什么都想不起来让灵泽只觉得头痛万分。
一直守在床边的余松早就准备了糖水递过去:“是不是做噩梦了?我看你睡的不太安稳,老话说的好,做了噩梦醒来就要喝点儿甜的,这样一天都不会担惊受怕了。”
灵泽还没从梦中回神,有些木讷的接过杯子一口一口把糖水喝完,随着最后一口糖水咽下肚,所有的思绪终于回归,他有些着急道:“江潮生呢?”
“哦,老板没什么大问题。”
在灵泽醒来之前,余松已经用眼睛把江潮生上上下下全都检查了一遍,然后遭到了老板的锤头暴击。
看起来挺严重的,但按照老板的体质,就算留下致命伤口,也是能自然恢复的,所以这句话也算没说错。
余松见灵泽满脸不信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赶忙过去扶住他:“你可慢点儿,老板下死命令了!说我要是没照顾好你,他就要扒了我的皮!”
要是往常,听到这样一番充满关怀的话,灵泽的尾巴都要得意的翘到天上去了,但晚上那件事带给他的影响太大了,以至于他第一时间都没有笑出来。
下床之后腿还是有些软,扶着余松出了房门,看见了坐在三楼楼梯口边办公区域的江潮生和沈曼。
在和江潮生对视的一瞬间,灵泽瞬间腿就不软了,也不用余松扶着了,大步就朝着江潮生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一站一坐的姿势属实有些糟糕,对于江潮生这种当惯了上位者的人来说,他不动声色的向后靠了靠,问:“醒了?”
“嗯。”
灵泽对这个话题显然并不感兴趣,他仔仔细细打量着江潮生全身上下,然后在余松有些惊恐的注视下并没有得到来自老板的锤头暴击。
余松:“…………”
灵泽抬起手,摸摸江潮生的脸,又摸摸肩,然后是胳膊、手、腿,像是摸一个很珍惜的玩具一样,低声道:“疼吗?”
“……”
江潮生可能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有人……有文物像对儿子一样对他,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奇异后,道:“不疼。”
“对不起。”
灵泽很是可怜的朝他道歉:“我知道你在安慰我,这么多伤,怎么可能不疼,我……”
我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些涌动的情绪不知道该如何宣泄,但好在他有“手机”这个尽职尽责的老师。
在江潮生和另外两个电灯泡的注视下,灵泽俯身,不偏不倚的亲上了江潮生的嘴唇。
余松内心:“???! ! !”
沈曼内心:“我去牛逼plus为你骄傲这么主动我的天果然没白教你说出去你是我徒弟我面上也太有光了江潮生这种该被雷劈死的老东西终于有人能治他了哈!”
写不完了,放下一章,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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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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