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门，闻玙川就直接进去了，纪清依也没说什么，只是跟在后面。

开了灯才看清屋里的景象，四周都没有什么损坏的痕迹，小猫乖乖地躺在毛毯上，看到两人才站起来，走过来哼哼唧唧地喵了两声。

好乖。纪清依蹲下摸了摸小猫毛茸茸的头。

“它叫什么？”

闻玙川也蹲下去看，但小猫并不靠近她，她刚把手伸过去，小猫就往后退，就快退到纪清依怀里。

“不知道。”

“没有名字啊……”

“反正养两天就送走了。”

小猫好像听懂了她的话，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看起来十分委屈。纪清依看了有些不忍心，她不太自然地站了起来去看猫粮的情况。

闻玙川还在原地盯着它，纪清依走了几步，它也走几步，总之一直黏着季知言，绝不靠近闻玙川。

猫啊……闻玙川盯着那只幼小的生物，毛茸茸的尾巴来回摆动着，好像有些紧张。

“给我养吧。”

闻玙川站起来笑着对纪清依说。

“什么？”

纪清依愣了一下闻到。

“我说，给我养吧。”

闻玙川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凭什么？”

“你要上班，肯定没我照顾它方便。”

“你不用去找工作吗？”

“暂时不用。”

“真的假的，存款有这么多吗？”

“你关心我吗？”

“……不是。”

我是在嘲讽你。纪清依在心里无语地想着，但这话一说出来对方肯定又要开始装委屈了，她嫌烦，所以没说出口。

“所以，给我养吧。”

闻玙川又说了一次，纪清依有些古怪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不依不饶。

“你养得起猫吗？”

“你这里不也很简陋吗？”

“那是因为买的东西还没到。”

“等到了，都搬去我那不就好了吗？”

“……开什么玩笑啊。”

“反正你也没时间陪它，小猫最需要人陪了。”

“可是，它不喜欢你。”

纪清依找到了反驳的方法。

就像在应和她一样，毛茸茸一团的橘黄色小猫马上冲着闻玙川叫了两声。纪清依被逗笑了，有些得意地看着闻玙川。

“感情可以培养嘛。”

“……”

纪清依懒得理会开始胡扯的对方，开始清理起猫砂盆。

“你不在的时候我照顾它，等你回来就能过来看它不是很好吗？”

“……”

“以后都由我来清理就好了。”

“……”

“一整天都没人陪，小猫不是太可怜了吗？”

“……”

“你不是想送走它吗？一直让它住在这，它越来越依赖你怎么办？”

“……住你那就不依赖了？”

听到这纪清依忍不住开了口，她的确有些担心这个问题。

“反正它不喜欢我。”

纪清依又一次被对方说服了，心想也有道理。就算小猫会变得依赖闻玙川，那也是小猫和闻玙川之间的事，和她无关，她也不用顾虑任何。

其实还有一个选项，就是把猫留下来一直养着。但它出现得太突然了，纪清依总有一种它又会突然离开的感觉。在突然的分别发生以前，她不如自己先计划好离别，免得心有不甘。

何况，她也不适合养猫，有时候她连自己都不在乎，对其他生物就更不愿意付出什么。跟着她的话，对小猫来说并不算好事呢，纪清依想着又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是说一起去玩吗？”

过了一会，纪清依突然开口。

“嗯？”

“周末带它一起去那座寺庙……我找一下叫什么。”

纪清依一边查着信息，一边对闻玙川解释着流浪猫收容所的事。

“附近没有其他收容所吗？”

“没找到。”

“嗯……”

闻玙川直觉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出什么不对，于是放弃了思考看了眼手机上纪清依发的信息。

万国寺。据说也有百年历史了，前几年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一开始没什么人流量，后来宣扬起寺院内四处都是流浪猫才火起来，寺院内也就顺势成立了一个收容所，主要是照顾附近受伤的小猫，但有些人捡到被弃养的小猫，也会带上去山上。游客源源不断，小猫也不愁吃喝，随便走几步都能看见躺在路边伸着懒腰的小猫等着投喂。

“周六去吧。”

“嗯。”

“不过，你为什么约我一起去？”

闻玙川笑着问。

对方想听什么回答呢？是因为想完成以前的约定，还是因为想和你一起。

但这些都不是正确答案，纪清依看着闻玙川，心想要是说得太难听对方会不会拒绝自己，可是她还是打算实话实说。

“因为我缺一个司机。”

纪清依面无表情地说。

“……原来不是想和我一起吗？”

就这样收敛了眼中的锋芒，又顺势装起委屈，闻玙川总是在这一点拿捏得很好，以至于纪清依一瞬间真的觉得对方可怜。

但只是一瞬间而已。

“你该回去了。”

“还早。”

“不早了。”

“还早。”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对话。纪清依瞪了闻玙川一眼，但对方只是靠在椅背上笑着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

纪清依深吸了口气，但没有平静下来，表情还是有些不耐。

“好吧，你非要我走的话我要带走猫。”

闻玙川看再待下去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还是决定安抚下对方，选择离开。

“你自己看它跟不跟你走。”

纪清依说完盯着在自己脚边的猫，小猫又哼唧了几声，一副不想离开的样子。

“快过来吧。”

闻玙川蹲下去笑着对小猫说，但小猫只是又往后退了点。她干脆直接往前一步把猫抓起来，小猫挣扎了几下，发出十分可怜的声响。

“你还是把它放下吧。”

“不行，到我手上就是我的。”

“……”

纪清依走到闻玙川边上，给猫顺了顺毛，小猫也就没再出声，但眼睛还是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闻玙川轻轻地揉着小猫的头，小猫又哼哼起来，不过大概是因为太舒服了，很快就没有挣扎的意思。

纪清依看着闻玙川怀里的那只很快变乖的小猫想，原来谁都是一样的啊，这样也好，等它到了寺庙一堆人投喂，肯定也会很开心，纪清依想着心情不错又揉了一把小猫耳朵。

“我走了，你别不舍得呀。”

“我不舍得也是不舍得猫。”

“我又没说是其他。”

“呵。”

纪清依这次实在忍不住冷哼一声，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最后再倒打一耙这也是闻玙川一贯的作风。真是讨厌，总是说不过对方，还要忍耐落于下风的感觉，这样莫名其妙的联系要维持到什么时候。

纪清依咬着下唇，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之前好不容易接受起来这样有些越界但又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现在又感到难受了。纪清依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想自己的情绪真是自己都捉摸不透，管不了。

她把小猫用的东西搬到了闻玙川的客厅，最后揉了揉小猫肚子就一言不发地出了门。闻玙川在后面说着晚安，小猫喵喵叫起来的时候，她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闻玙川把猫按住了，猫才没再出声。

“你不能欺负它。”

“我不会。”

闻玙川有些好笑地说。

好吧，纪清依在这件事上还是相信对方的，只不过……她看着对方怀里的生物心想，自己果然不能和什么长时间相处。

但这有什么好说的呢？这是她自己选的，而且应该也是最好的结果。反正她已经再也不想在投入情感后接受任何突如其来的分别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结束最好。

__

纪清依照常上班。给小猫买的东西虽然周六以后就没有用处了，不过她还是没有退，想着干脆一起送去寺庙。

去到公司，沈希照还是偶尔找她闲聊，她不太想接近对方，就算忽视对方的怪异，她也一样不想和对方靠太近，究其根本还是她本来就不喜欢和人交流。

沈希照找她的次数变少了，大概是终于意识到她的不近人情，懒得再做无用的功夫。

猫的去处也找好了，工作上的事也处理得还算顺利，沈希照也不再打扰她。可是为什么心情仍然好不起来。

纪清依看着窗外，又下起雨来，这一整个星期都是这样，连绵不断的雨，之前都是湿冷的气息还好，从周三气温回升开始，她就总觉得空气里有一种温湿的霉腐味。

今天已经周五了。

明天会把猫送走……然后呢？好像什么改变也不会有，工作上是一样的，家里也一样……闻玙川，又是闻玙川。

只有闻玙川有变化。准确地说不是闻玙川有变化，而是纪清依总觉得对方会有变化，也许对方什么时候就会没有征兆地突然离开。

她本来不应该在意这点，因为她们现在没有除邻居和前任以外的关系，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像那种情景，最后可怜地发现即使是再一次的分开自己也还是会难受。

和小猫的分别是她决定的，是她十分清楚明确的。可是闻玙川呢？和闻玙川的分别是未知的，是她不能掌控的。

意识到这一点纪清依十分难受。她突然明白了自从闻玙川再次出现她就一直躁动不安的缘由，除去她本身就对对方怀有的怨气外，就是这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分别，就像以前一样，让她猝不及防，又显得她可笑的分别。好像掌控权完全处于对方手中，而她处处受限，任凭对方决定相遇或分别。

为什么……纪清依有些不甘心，可她又觉得这样的不甘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次突兀的分别，就恨上了所有重逢，可怜又懦弱。

纠结又矛盾的思绪乱成一团，纪清依想这一切都是源于闻玙川，只有完全切断联系才能避免这种痛苦。

明天以后，一定要完全远离对方。

纪清依想着，反正一起游玩也算完成了之前的约定，她们也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