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闭的空间里隔绝了外面的寒气，皮肤不再那么僵硬，温暖让人自然而然地安心起来，纪清依终于放松了一会。

一切已经结束了，虽然纪清依根本不清楚之前发生的一切究竟算什么。猫仙……也许算是邪祟吗？所以把她们一起拖进了循环的空间。但闻玙川打破了这一切，又带着纪清依逃离了出来。

终于冷静下来的纪清依开始思考刚才发生的事。她坐在后座上，喝了几口矿泉水才停止喘息，缓过来一点。

“闻玙川。”

“嗯？”

“你难道真的是神仙吗？”

纪清依迟疑了一会才开口说到。这样的对话听起来有些可笑，可是经历了刚才的一切，这好像又没什么奇怪的。而且纪清依本来就打算在回去之后说清楚一切，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一点，在回程的路上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这么说？纪清依有些奇怪地看着驾驶座上的身影。

“为什么你就能离开呢？”

“因为……”对方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我有特殊能力。”

“……是什么？”

“回去再解释吧。”

“……啊，好。”

毕竟刚刚经历了这么特殊的事情，现在可能精力憔悴，不想解释吧。

是这样吗？

纪清依看向驾驶座的人，她看不见对方的脸，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安静的气氛，汽车行驶了起来，纪清依听见窗外的风吹声越来越大。

“回去，想吃什么？”

行驶在夜色里，还在下山的路上，闻玙川突然问到。

“我……随便吧。”

纪清依有些饿了，但大脑十分混乱，一时没有想到。

“没有想吃的东西吗？”

闻玙川又问了一次。

现在根本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为什么这么执着。

“闻玙川。”

纪清依没有回答对方，而是突然叫了一声。

“我晕车了，有点想吐，停下车。”

纪清依脸色难看地说。

“你希望我停车吗？”

希望吗……为什么要这么问？纪清依脸色有些苍白地看着驾驶座的身影，对方还是背对着她，她看不见对方的神色。她没有回应对方的话，而是拉了两下车门，车门锁上了，开不了。

“停车。”

纪清依只是命令的语气说了一句。

对方沉默着，终于回头看向她，纪清依这才在分开又遇见对方以后，第一次看清对方的脸。

那的确是闻玙川的脸，挑不出一丝不对的地方，表情也是闻玙川到表情，就连唇角的弧度也模仿得十分完美。可是这不是闻玙川，纪清依悲哀地看着对方，想那双黑色的眼睛怎么会如此平常。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闻玙川的脸，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到底想做什么呢？为什么是我？”

做出这场骗局就为了让自己死去，为什么啊。纪清依想要发疯地质问，但实在没什么力气，身上也全是伤，要打架她肯定是打不赢了，好累啊……她最后只是平淡地开了口。

“你想知道闻玙川在哪吗？”

“别来这套了。”

纪清依是不会对对方许愿的，不管是任何，哪怕只是说一句想都不可以，否则她就彻底顺了对方的心意。

“也许她就要死了呢？”

“我救不了她，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纪清依垂眼低下头，她又感到不甘了，明明今晚她就会问清一切，明明她好不容易才做出这个决定，现在她却只能这样被永久地困在幻境中，被不断的幻觉折磨着。以为逃脱了，可是还被困在这里，被不断地诱骗着说出愿望。只要是想要的东西都算愿望，她只能摒弃掉这种带有希望语气的话语。

那张和闻玙川一模一样的脸已经消失了，变成另一张脸。猫的瞳孔怪异地镶嵌在人脸上，纪清依没有抬头，但她从对方的声音也听出来了。

那是沈希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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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对方叹了口气。

纪清依已经懒得再去想为什么这猫仙会变成沈希照的样子，是沈希照就是猫仙，还是说对方只是又想变成她认识的人来骗她，她一时无力思考。

不要开口就能规避掉向对方许愿的可能，但这也没什么用，她还是逃不走，纪清依靠在座背上，想自己只能这样在沉默中饿死在这里了吗。

“你真是麻烦，我还没遇到过这么麻烦的目标。”

对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长着和沈希照一样的脸的猫仙又叹了几口气。

目标？什么目标。但纪清依没有开口，只是睁开眼睛看着对方。

她还想继续听对方的抱怨，但对方不说了。猫仙只是无奈地看着她，又有些好笑地笑了一下，这种表情纪清依还没在沈希照脸上看见过，毕竟沈希照总是带着一张完美的笑脸。

说起来，那天看见的金色竖瞳……纪清依回忆起来那天喝酒的事，如果沈希照就是猫仙的话，那她是一开始就在观察着自己了，后来又引导她来万国寺……还有那只猫。还真说得通，纪清依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啊，怎么还值得对方这么大费周章地骗过来。

“你在这里是不会死的。”

“……”

“你感觉得到吧，虽然有痛觉也会冷会饿，但那只是折磨你的感觉而已。不会真正地死去。”

“……”

“也就是说，你什么都不说的话，会一直待在这里，不死不灭，永远痛苦下去。”

原来是这样，所以对方才会一直想要自己许愿吗？达不成那个规则的话，就连让她自然死去也不可能。

纪清依偏头靠在座椅上。她觉得头很疼，身上也一样，她刚才只觉得这是累了一晚上的缘故，可是她现在怀疑起这些都是面前的人耍的把戏。

“你看，你还是开口吧。我会让你安乐死的。”

已经演都不演了吗，直接就把要让她死这件事说了出来。

纪清依本来闭上了眼睛，但听到这话好笑地嗤笑了一声，睁开眼睛，发现对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了自己旁边。

她出不去，就算把门砸开估计还会被抓回来，也是白费功夫。她看见对方脸上是沈希照平时露出的那种完美神情，阴冷怪异的感觉爬上背脊，这是被迫的生理反应，实际上她也没有那么害怕。

“说说话吧，”对方叹了口气，“比如说你到底怎么认出我的。”

那双金色的竖瞳在她面前晃着，纪清依又忍不住好笑地笑了一声，她心想你的眼睛太难看了，毫无吸引力，就算努力变成我最喜欢的那双黑色眼睛，也是一眼假的赝品。

纪清依想到这又有些可悲起来，自己竟然喜欢闻玙川到这种地步吗，就连这种危机关头也忍不住想起对方，而且还在比较中得出了她实在是最喜欢对方这种结论。

纪清依叹了口气，除此之外一语不发，这就是她全部的声音了。

猫仙看不透纪清依的心思，只看见这人毫不在意的样子，又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让人捉摸不透。

猫仙又想起之前纪清依第一次看清猫头人身的神像时也是笑了一声，对神如此不敬，她当时忍不住黑了脸，虽然后面还是按耐着不满演了下去，但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它是假的闻玙川。

究竟是为什么呢？纪清依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不可能探测到它的力量，它也自认为模仿得很好，毕竟它的确同那个女人见过几面。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呢？

猫仙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它的好奇心也该到此为止了，她现在主要的事情不是弄清对方为什么能发现她是假的，而是想办法让纪清依许愿。

对方的欲念从口中出来以后，空间才能一点一点把纪清依吞噬进体内，对方才算真正属于这里的一员，这样，猫仙才能在这个空间内杀死对方。

可是纪清依不愿开口，恐吓也没用，装成闻玙川也没用，它能演的戏也都演完了，对方还是一语不发。

这样的话，只能采取其他更加强硬的方法了吧。猫仙这样想着，开始思考要给对方上哪种酷刑。

纪清依靠向车门，刚刚太累了也没认真看，现在在车灯下才看清自己身上的伤，手上都是普通的皮肉伤，只是膝盖上的比较严重，肉都磕掉了一块，看起来血肉模糊的样子，还沾着些细碎的草叶，沙子，她也懒得去拍，想着反正也治不了。

这些伤口都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的。纪清依曲了曲腿感受到传递过来的疼痛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

虽然不会因为饿死，冷死这样自然发生的生理状况死去，可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伤口不是真实存在的吗？那如果她的伤是刻意产生的致命伤的话，难道也不会死去吗？

逃离这里的方法，难道是自杀吗……可是这样的逃离有什么意义呢……纪清依想了想又无力地靠了回去。

“你不会在想能不能自杀吧。”

猫仙发现纪清依长久一段时间盯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后突然凑到纪清依面前说。它就像在扮演沈希照时一样，毫无距离感地凑上去，纪清依感觉到对方吐出的热气，但她已经靠在了角落里，没有后退的空间。

“但是，在这里，太过严重的伤害是可以自愈的，可是疼痛不会减少。”

猫仙又笑起来，一如之前的笑容，纪清依感觉背脊爬上了密密麻麻的阴寒。

“你不听话，就只能永远留在这受苦了。”

纪清依把脸侧向车门，垂下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脸，但对方的吐息还是喷在了她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