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依看着被带出鬼牢的一群鬼魂，挑挑拣拣了会，看上一个温顺的小女孩。
皮肤像泡胀了，泛着青灰色，深紫色的血管在皮下结成密密麻麻的蛛丝，头壳碎了一半，眼眶里空洞洞的，身上布满裂痕。虽然样子和其他鬼魂如出一辙的恐怖，不过却不吵闹，乖乖地趴在那没有声响。
“你有何事……”
竹骨判不变的神色仍然狠厉，阴森的声音像是指甲刮擦过金属，听得人头疼。
“这个，”纪清依指了指趴地上的小女孩，“陪我玩一会。”
“不行。”
竹骨判虽然不知道纪清依想干什么，只觉得十分疑惑，但还是马上拒绝了。
“但是……”纪清依拿着令牌在小女孩面前晃了晃，空洞洞的眼眶突然转向纪清依，过了会缓慢地爬到纪清依身后。
“等等。”
竹骨判抬起僵硬的手阻拦她往回走。
“反正你是要送它们去打工，这小孩也做不了什么。”
纪清依盯着站起来也只到她小腿高，眼眶全黑，脑袋也掉出来一半的小鬼说。
“……这鬼很凶，你还是别靠近比较好。”
“不是都养乖了才放走吗？”
纪清依盯着竹骨判问。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和普通鬼有点区别……何况你是人。”
“……无所谓吧，只是玩一会。”
纪清依毫不在意竹骨判的样子，只是目光紧盯着地上爬的小孩，像是看有趣的东西。
“……那也不行。”
“只是因为无聊，你去问竹骨司。”
纪清依平淡地说。
“……”
竹骨判还没开口，竹骨司就扭着刚装上的胯骨从后面追上了来。
“你怎么这幅样子？”
竹骨判感到困惑。
“啊……别提了，你给她玩一会吧，不然等会把你也拆了就没法押鬼走了。”
“不可能啊……”
竹骨判感到更加疑惑地看着纪清依。
纪清依面不改色，而是蹲下去伸手逗趴在地上的小孩。虽然她现在已经没有江念尘的力量了，而且就算江念尘不收回去，隔得那么远，她本来也用不了，但她也不说什么，只是继续绕了绕小女孩的头发。
“好了……好了，你别管她了，我觉得她可能是一个人待里面真的快待疯了。”
竹骨司一边说着一边把捡起的白纸糊在脖子上，免得漏出竹骨一直响。
“……但这不合规矩啊？”
竹骨判沉默了会，才对肢体比平时更僵硬的竹骨司说。
“别管了，一个小鬼，现在除了咿咿呀呀地叫两下还有什么用。”
竹骨司显然非常不想看见纪清依，一边说着，一边绕开竹骨判和排在走廊上的鬼往外面走，那令牌也没拿，怕纪清依又给他扯一下，身体又要重新拼。
“……”
竹骨判没再说话，她只看见纪清依蹲在地上拿着令牌晃了会，逗着小鬼爬，然后又无辜地抬起头看着他。
大概是在阴间待久了，活人也变阴间了，眼眶发黑不说，皮肤也完全没有人类正常的红润，嘴唇更是苍白，看着确实挺不正常，像要死了。虽然说这是神女转世，但目前看来确实就是个普通人……大概是真的要被关疯了吧，毕竟这地方本来就不是活人待的。竹骨判做出判断。
“只能暂时玩一下，等我回来会把她带走……”
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能让那小鬼和人接触太久，竹骨判这么想着，说完话就赶着其他大脑空空，只是偶尔发出低鸣的鬼魂往外走。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能让那小鬼和人接触太久。
“……”
纪清依没有回应，看着群鬼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才站了起来，站起来的一瞬间眼前一黑，靠了会木牢门才恢复过来。
蛮不讲理真有用啊？果然在这种不合逻辑的地方还是做些不符合逻辑的事更容易成功……但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不过是看起来有些憔悴而已，这也能得到理解啊……地府人文关怀这一块不错嘛。
纪清依视野恢复以后就摇着令牌就往里面走，走两步回头看了眼，那小鬼确实爬着跟了过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抢到了？”
纪清依回到大堂的时候，江念尘房间门敞开着，她站在房间门内，难得地主动和纪清依说话。
“嗯，你要玩吗？”
纪清依走到门边悠闲地靠着墙，那小孩就也跟了上去。
“这么小？”
江念尘看着趴在地上的小女孩，估摸着大概三四岁。
“鬼不可貌相哦，据说凭一己之力害死了一个家族。”
虽然竹骨判没有说这鬼有多凶，不过纪清依还是胡言乱语地添油加醋一番。
“怨气够大。”
“这样的强者才配得上让我玩。”
“……”
江念尘盯着快爬进房间的小鬼没回。
“你喜欢小孩吗？”
纪清依突然问到。
“不喜欢。”
“哦，那你一直盯着她干什么？”
纪清依又问。
“你不能让她待在你房间里。”
江念尘没有回应，只是做出提醒。
“不会的，我对房间里养个小鬼没兴趣，等那个看门的回来，就要把她还回去了。”
“那就行。”
“你也想玩吗？”
纪清依一边问着，一边蹲下戳了戳小孩露出来的那一半脑子，软软的，小女孩被碰到的一瞬间马上不舒服地叫了几下，小猫呜咽似的。
“别虐待儿童……你自己玩吧。”
江念尘看着蹲地上的人叹了口气，实在觉得这画面难看，说完话就关上了房门。
纪清依看门关上了才又慢悠悠地站起来，抱起小鬼走到通道旁。
“你会虚体化吗？”
纪清依戳了戳小孩的脸，灰青色的皮肤是僵硬的，没脑子软。
“啊啊啊啊。”
小女孩只是一味地发出吵闹的叫喊。
“嗯……无法沟通，不过其他鬼好像也都一样吧……”
纪清依想起那群被驯好的鬼愣头愣脑的样子觉得应该所有鬼都一样，所以选这个小女孩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既然江念尘说虚体化是鬼的本能，那就应该能无意识地实现吧。
纪清依把小女孩又举高了点，对方马上蜷缩起身体，又咿咿呀呀地叫了几句。
嗯，虽然长得非常难看……但怎么说也是小孩的样子，纪清依又摸了摸对方的脸，腐烂的皮肤怎么抚摸也没办法变回原样。
纪清依抱着小鬼靠近空墙，但是就算对方已经贴在墙上，连原本显得僵硬的脸都变得有些柔软，被挤压成一滩人饼时，鬼也还是实体。
纪清依叹了口气，是太温柔了所以不行吗？反正这是鬼应该不会有痛觉吧，她也只能这么做了，她这样想着，然后把手里的小鬼撞到了空墙上。
第一次的叫喊的确很惨烈，纪清依甚至觉得这鬼要把头扭过来看着自己了，不过又试了几次后小女孩果然马上就变成了虚体，成功穿进了墙壁，连带着纪清依抱她的手一起。
嗯……这种情况真的能实现真是太好了，不过如果整个人要走进去的话，风险太大了……纪清依手刚穿过墙壁一点就马上把小女孩抱了回来，她打算往房间走的时候，江念尘刚好打开了门。
“你刚刚干了什么吗？”
江念尘听见了小孩的叫声。
“只是想惹她哭一下，你不喜欢逗小孩吗？”
“……不喜欢。”
江念尘脸色不怎么好看地想说什么又咽了咽口水。
“因为太无聊了，所以快疯了。”
纪清依抱着小女孩平静地看着江念尘说。
小女孩则看不懂场面地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呼气时还有腐烂的甜腥味，她好像很喜欢被这样举起来。
……
这样的诡异场景即便是在变成鬼以后江念尘也没见过，不过她还是选择了不理解但尊重，只是在再次关上门前真诚地说了一句。
“我希望她能快点回来。”
纪清依对表示祝愿的江念尘笑了笑。
现在已经没用了，闻玙川实在太慢了，纪清依想，本来如果闻玙川回来快点的话她可能就不打算进行这种冒险了，毕竟听起来就是很麻烦很累的事情啊，她一向很懒嘛，但对方回来得太慢，她要是一直待在这就像在浪费调查时机一样，这样一来她就没有理由说服自己放弃了，没办法，她果然还是走吧。
纪清依还是抱着小女孩回了房间，反正事已至此，刚刚说的话也全都是随口胡编的，不需要在意，她放任对方在地上，桌上爬来爬去，除了床哪里都可以碰。
她一边吃着面包一边想，如果说鬼在虚体化时能把触碰到的东西也一并虚体化，那抱着小女孩，小女孩又接触到了墙壁，她当然就可以这样抱着小女孩一起离开。
但问题是虚化的物体有范围吗，或者说，她只有手能接触到小女孩，那她是整个身体都能虚体化，还是只有手呢？不能确定判定的范围，暂时就还不能整个人进入空墙，否则要是只有手能进去，身体隔绝在外面，那可就真是拿手好戏了。
测验自己能否整个被虚体化这风险太大了，比如说手可能穿过去了，但手臂穿不过去，这种情况下，手臂就可能断在外面。
但还有一种可能，纪清依其实不需要自己整个人被虚体化，她需要的是墙壁被虚体化，毕竟实体也是可以穿过虚体的。
纪清依决定试验一下，这里的墙鬼是不能穿过的，所以她只能拿柜子来试验。
这个木柜比纪清依高，厚度也够容纳纪清依，如果说把小女孩放在木柜中，而实体又能穿过整个木柜的话，那范围应该就够大了。纪清依拿来一张椅子充当穿行的东西，开始试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