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放走？什么时候啊，你们管控得好吗？”

纪清依想起那些恶鬼张牙舞爪的样子问。

“能走的都是听话的，勾勾手就跟上去了……什么时候走你就别管了。”

竹骨司倚着墙又喝了一口。

“那能听我的话吗？留一个陪我玩？”

纪清依笑着问。

“你？那当然不行……它们只跟着这东西。”

竹骨司晃了晃腰牌。

“借我玩一下？”

“不行不行，想都别想，你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少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走了。”

竹骨司歪歪扭扭地站起来要往外走。

“那我怎么才能不只是普通人呢？”

“你……那当然是找回……”

找回什么？纪清依还在疑惑地听着，竹骨司身形顿了顿又闭了嘴。

“……唉，说起来，怎么你们都认识我啊，我又不认识你们。”

问找回什么，对方肯定不会回答，纪清依干脆换了个话题。

“那当然……你是玉茗神女，烬清灵嘛……这点你好像本来就知道，也不算我告诉你的。”

竹骨司叹了口气说。

……

玉茗神女确实听过，不过后面那个词是什么？纪清依对不上字，不知道意思。不过，既然竹骨司这样说，就算她追问，对方肯定也不会回答。

“它们从哪里离开啊……”

怎么每个鬼都知道自己就要死去的命运一样，纪清依靠在门框沉默了一会，最后语气懒洋洋地又把话题转了回去。

“当然是大门……你别想着走，到时候是竹骨判押鬼，我还在这。”

“哦……我就随便问问而已。”

纪清依语气不变，像真的只是随口聊两句，竹骨司看她也没什么想跑的想法就没再说话，又带着哐当哐当的钥匙串从唯一的通道走了。

纪清依也回了房间。

__

纪清依又躺回床上。

毕竟是没有信号的地方，手机也早就没电，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吃饱了，也就只能休息着发发呆。

虽然说温饱思□□，但现在也完全没有任何兴致，什么事都没做，不够累，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纪清依无事可做，也只能思考着离开的方法打发时间，她想着自己其实也不是非要出去，像这样躺平什么事都不做也挺舒服的……但这实在太无聊了不是吗？

她现在的确想喝口忆昔泉试试看，万一就能想起过去，马上理解一切呢？虽然有没有用还不知道，但想到这纪清依总算打起了点精神，打算认真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空墙……这是季知言的说法，但从现状来看所谓的空墙只对魂魄是空的，而活人作为实体没法穿行。

也就是说，那面“空墙”其实是实体，只是因为其他墙体都被鬼牢的力量禁锢了，只有那面“空墙”可供虚体的鬼穿行。

按照江念尘说的来看，“空墙”就是特殊通道吧，季知言只是普通鬼魂是怎么知道这种权贵通道的呢……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实体的人要怎么从实体的墙出去。

……

一般来说，一实一虚就可以穿行通过，但是要让纪清依化成虚体的唯一办法就是死亡变成鬼魂吧。那样的话之前做的所有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而且闻玙川不希望她死，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她不能变成鬼魂，变成鬼魂就会发生什么吗？

说起来，她原本是神的话，倒底是为什么会下凡变成人呢？纪清依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一直忘了问，因为相比起为什么会被追杀来说，为什么会投胎成人的问题显得无关紧要。但是，现在想起来她又有了新的问题……一定要死亡以后才能变回神女……是她死亡后就会马上变回神仙，还是需要经过一些程序呢……

一定是要经过一些程序的吧，否则竹骨司就不会说她要找回什么东西。

但这些都要先离开这里才能知道呢，说起来这么久了闻玙川怎么还没回来，再不回来她就要魂飞魄散了，还是说，闻玙川果然就只是为了吓唬她别乱走而已。

总之，纪清依不能死，所以不可能让自己变成虚体穿墙而过……那就只能让墙化为虚体了吧？虽然听起来像是异想天开，但纪清依并不是毫无头绪，只不过这是一件麻烦事，而且她没有完全的把握……可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试一试吧。

想清楚了行动，放松的思绪就开始游走向一些平常的方向。

闻玙川在做什么呢？只是找个铃铛为什么需要那么久……纪清依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个黑暗房间里的样子，的确是空荡荡的，只剩一张破旧的供台，屹立不倒的旧神像……还有什么呢？什么都没了。当时就应该把神像砸开来看看的，只不过没时间了……

纪清依陷在柔软的床上，用毛茸茸的毯子盖住身体，该怎么办呢？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继续等，还是睡觉吧。

纪清依又睡着了。

__

纪清依觉得有些无聊，这种无聊的生活十分常见，在人间她也是这么过来的，日复一日的机械循环，没有新意。最特别有趣的事就发生在几天前，但现在被困了几天后，她就马上厌烦了。

没差别呢，和上班的生活是一样的。纪清依躺烦了又坐起来，坐累了又躺下。

这很无聊，她还不至于恐惧日复一日的无聊重复，她要是害怕这个的话还在人间就应该找个地方跳了。她一向是随遇而安，这样也行，那样也可以，抱怨几句就这样继续下去了。

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好吃的，也没有好玩的，更糟糕的是自己是鱼缸里的鱼，所有人都知道过几天自己就会翻起白肚漂在水面，可是自己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连一个看门的鬼差都比她了解自身的情况，这到底算什么破事啊。

闻玙川也还没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了吧，找个铃铛有那么重要吗，找不到就算了，但也得回来给自己补充点食物吧。

虽然东西也还够吃……纪清依藏了一半东西在碰一下就吱呀作响的木柜，希望竹骨司发现东西不够以后能联系一下闻玙川，虽然她不知道竹骨司有没有这种能力。

按理说她不应该希望闻玙川回来，因为闻玙川回来的话她要离开就会更麻烦，但她很难不去想象闻玙川在人间被神差抓住关押回天界的情况啊，毕竟这人现在可以说是在为了自己对抗天界上神的指令吧……唉，真是莫名其妙的事件，虽然不喜欢无聊的生活，可是倒也不喜欢发生这么狗血的剧情。

或者，别等了？纪清依坐起来，她一直在等驯化后的恶鬼被放出来的日子离开，但也许她不用等呢？只要能拿到鬼牢册或者稍微挑拨一下竹骨司……

……

但这样做太冒险了，先不说鬼牢册这东西她完全不知道在哪，如果她向竹骨司过度打听这种事情说不定会被彻底警惕，让后续变得更麻烦。

再等几天……闻玙川再不回来的话，她可就真的要走了……纪清依想着又叹了口气。

她思考了会出去后的行动，首先肯定要先喝忆昔泉，随后……再说吧，当成地府冒险探索游戏好了，这很不尊重闻玙川，不过……纪清依闭上眼想，反正闻玙川对她隐瞒一切的时候也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呢。

__

现在是第九天了，纪清依看到竹骨司来检查才确定了时间。

“她怎么样了……”

纪清依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杀鬼铃只对鬼有用吗？”

“对魂魄就有用。”

“那神魂呢？”

“那……应该就不行了。”

“……她该不会是打不过别的神，被抓走了吧。”

“谁知道呢？你东西快吃完了。”

竹骨司清走包装袋说。

“嗯，要饿死了。”

“那只能祈祷她快点回来了。”

“……”

毫无作用的祝愿。

纪清依没回应，她天天在木牢逛来逛去，大概也知道了哪些是要被放走的，她只需要抓一只……

纪清依看了看竹骨司腰间晃动的木牌说。

“给我玩一下吧。”

“什么？”

竹骨司有些困惑。

“腰牌。”

纪清依直接伸手去够。腰牌像是镶嵌在竹骨司身上一样，纹丝不动，但纪清依听见对方尖利的笑声以后没有放手。

“借我玩玩吧，想使唤一下那些鬼而已。”

纪清依真诚地看着竹骨司。

“这东西不能随便给人。”

竹骨司的纸人手挡在腰上。

“那没办法了。”

纪清依一用力，竹骨司同人散架倒在地上，竹骨架散了一地，只剩一个头还在说话。

“诶诶诶……怎么回事。”

摸不着头脑的纸人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

纪清依没再搭理，越过对方的零部件，又去找江念尘。

“谢谢你啊，你连竟然鬼差都打得过。”

纪清依把当成阴物媒介借力量的茶杯放回桌上。

“嗯，只要你不是想离开就应该满足你的要求，这是我的工作。”

“是吗……”

“但还是要提醒你，使唤恶鬼闹起来，你趁机逃走这种事是行不通的，因为能被放行的鬼都已经没有力量。”

“……嗯。”

“还有，你就算你偷藏了茶杯，打得过两个看门的鬼差你也走不了，因为来的路上有道鸿沟，你自己过不去对吧。”

江念尘这么说着，意示纪清依拿出真正的力量媒介。

“……知道了，我只是想使唤着玩而已，这里实在很无聊……你也很无聊。”

纪清依眯了眯眼，最后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另一个茶杯，语气散漫地说着。

“……是吗。”

虽然江念尘不觉得对方只是无聊想玩，但她确实没想到靠这个令牌离开的方法，所以还是帮了忙。毕竟哄对方开心，也算那位神交给她的任务之一。

总之，她没有违背什么，纪清依会做到哪种程度她也管不了，反正她只负责拒绝回答纪清依关于离开的问题，和哄对方开心两点。这两点她都好好做到了。

“你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纪清依又问到。

“不知道。”

“你不担心吗？她不回来的话，答应的你的事也不可能实现。”

“……但我确实不知道。”

“……”

毫无用处的废话。

的确，这里的人都对闻玙川一无所知，但自己又知道多少呢？纪清依沉默地想着，离开了江念尘的房间。

现在就可以走了吧。

纪清依看见竹骨司自己组装好了身体，还是很僵硬，有些纸衣碎了，漏出竹骨架，一点风穿过就会发出尖利的哨声。

忽视掉对方骂骂咧咧的吵闹声响后，纪清依听到通道里传来竹骨判的声音。平时几乎都是竹骨司在巡察，纪清依没怎么见过竹骨判，但是他们走路的声音很好分辨。

纪清依绕过僵硬的竹骨司走进通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