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概率学

没有一睡不醒也没有彻夜难眠,梦里没有追着屁股跑的疯狂大卡车,也没有拦在身前的不知名小黑人,祁安歌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天亮,然后在电话铃声中醒了过来。

“小祖宗,你这是还没醒?”电话那边是刘霜梅,她昨晚已经提前告诉自己的这位经纪人上午过来接她回家。

“醒了,算是醒了。”

毕竟睁开眼睛就是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看向墙上的挂钟,刚好八点半,不早不晚,堪称完美。

“我快到医院了,早餐吃什么?”

“干蒸排骨小笼包,加一杯豆浆谢谢。”

“祁安歌,祁大小姐,虽然是十八线,但你还是个女明星。”

“在此之前我是个人。”

刘霜梅气笑了,连说了几个好后便挂了电话。

祁安歌又打了个哈欠,挠了挠有点发痒的后腰,好不容易才遏制住自己一头歪回床上的想法。她呆坐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趿拉着拖鞋去病房自带的洗手间洗漱了一下。等神游的灵魂回归□□后,她走到病房的窗户边上,擦啦一声把窗帘拉开,夏季天亮得早,此刻的阳光已经灿烂得不行。

祁安歌推开窗,探出头去深吸了一口气,油然生出一种自己仍好好活着的实感。

虽然这样的行为在旁人看来可能有点莫名其妙,甚至是危险。

“我的祖宗!你别冲动!!”

推门进来的刘霜梅看到祁安歌这姿势,心脏被吓得差点跳出嗓子眼。

“嗯?早啊,梅姐。”祁安歌将窗户关上,走过来将刘霜梅手上拎着的早餐袋拿走。

“你梅姐心脏不太好,你别吓我,刚在干嘛?”

“早上空气好,我在听小鸟叫。”

“……别干这么危险的事,你要不听我叫吧。”

“这样多不好意思,咦惹,这小笼包怎么是黑麦皮的,而且为什么只有这黑皮包子和豆浆啊,我的干蒸排骨呢?”

祁安歌的嫌弃太过明显了,刘霜梅走过去拿走她手里的早餐,放到桌子的另一边去。

“还不能吃,宋教授这就过来给你检查了,检查完再说。”

哈,差点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失忆病人。

祁安歌撇撇嘴,扭过头来紧盯着再次打开的病房门。

咔哒。

“……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

夹着记录板走进来的宋教授如芒在背,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如果眼神能说话,那祁安歌现在的眼神骂得可能还有点脏。

“没事,小孩饿了。”刘霜梅伸手弹了一把祁安歌光洁的脑门,“别瞪,没礼貌。”

“哦。”

只是普通的身体复查,结果也和昨天一样,除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之外,祁安歌的身体很健康。折腾了好一阵,得到的医嘱依旧是放松心情,多去走走。

刘霜梅瞥了眼正在吃包子的祁安歌,心情有点复杂。她虽然不相信一个好端端的人会突然间失忆,但事实摆在面前,现在的祁安歌关于过去的事情讲的就是个一问三不知,当初要进娱乐圈多半也是一时兴起,现在啥都忘了,保不准过阵子就真的撂担子不干,那她这个经纪人可就要失业了。刘霜梅就带她一个艺人,现在的祁安歌没啥像样的工作,而祁辰良那边开的工资又奇高,她也是真的不想失去这份钱多事少的好差事。

“安安,你昨天说的继续出演《百鸟朝凤》,是认真的?”

“认真的,我也和……爸妈他们说了,回家住几天,没记错的话下周三就直接进组了,对吧?”豆浆只加了少糖,寡淡得就像喝白开水,祁安歌吐吐舌头,没喝两口就推到了一边。

刘霜梅松了口气,至少就目前来看,自己暂时还没有失业风险,“对,东西我会帮你准备好的,到时候你直接过去就行。”

“可以。话说梅姐,我有助理吗?”

“没有,就你那点工作量要助理来干嘛。啊,不过你这次拍戏大概要半个月左右,找个助理也不是不可以。”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刘霜梅打定了主意,“我这几天找一下,看能不能赶在你去剧组之前找到。”

“嗯……那你留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叫黎夕的小姑娘。”

“认识的人?长什么样的,给个照片会好找一点。”

“就一个名,没照片没地址也没有其他任何信息。”

当时大卡车撞过来的时候,祁安歌和自己的助理黎夕在一台车上,自己被创到穿越,黎夕自然也不可能幸免。只是她突然想到,既然这个世界里有刘霜梅,也有和自己爸妈同名的祁家夫妇,那或许也会有一个黎夕。

刘霜梅揉了揉眼角,再次被祁安歌气到了,“哈?凭一个名字去找人,那可是比大海捞针还难,概率几乎为零!你非要这个人不可吗?”

“只要概率不为零,就依然是随机事件,它是可能发生的。”祁安歌蹭了过来,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讨好样子,“你就当我想再续前缘吧。”

“那上辈子你绝对是我的克星!”捏了一把祁安歌蹭过来的脸,刘霜梅暗暗惊觉这小孩的脸还挺好揉的。

“怎么可能呢,你上辈子绝对是我的大恩人!”

祁大小姐嘻嘻一笑,一手拉着刘霜梅一手拎着自己的包,准备离开医院。

刘霜梅自然没看清祁安歌的表情,哪怕看清了,她大概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祁大小姐,此时此刻却如此悲伤。

因为当时的保姆车上有三个人,准三金影后祁安歌和助理黎夕,以及经纪人刘霜梅。

那天是刘霜梅开的车。

……

祁家位于一个靠山而建的高级别墅区,当车子穿过那扇镶金大门,停在罗马雕像喷泉前时,祁安歌很没出息地感叹了一句——有钱真好。

“周三我过来接你去剧组,要去婺城,你不要起太晚了。”

“不进去坐一会吗?”

“得了吧,我还要去帮你找上辈子的好妹妹。”翻了个白眼,刘霜梅摆了摆手,让她赶紧进屋去,油门一踩方向盘一打,车子顺滑地绕了喷泉一圈,掉头离开了别墅。

“……”

看着眼前这扇厚重华贵的挑高大门,祁安歌有点发怵。她不是没演过每天从两百平大床上醒过来的凡尔赛大小姐,但那是演戏,演戏和生活是两码事。

……好吧,其实也能是一码事。

“小姐,你终于回到了!夫人可是等你等了一上午了。”

“咳,呃,检查耽误了点时间。”

没等她酝酿好情绪调动全身的演技,大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估摸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看到站在外面的祁安歌后眼睛一亮,赶紧过来拉着她的手。

“回来就好,我早早就炖了汤,五指毛桃煲鸡,你最喜欢的。”

“真的!?”

“何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走走走,快进来。”

她跟在这个名叫何妈的中年妇女身后进了屋,样子乖得不行,这下倒是本色出演了。

祁安歌不得不承认,自己和上一个【祁安歌】在某些地方还是很相似的,比如饮食口味。她生在南方,从小就好这种汤汤水水的食物,以至于刚开始北漂那两年为了能喝上一口汤,她硬是多接了好几份群演工作。

祈太太施芷兰和昨天一样,见到祁安歌进来了就立刻开始嘘寒问暖,听到她说了早上的检查结果时轻叹了口气,但很快又露出笑容来。

祁安歌一边嗦汤,一边仔细观察房子内部的装饰。和从外面看到的一样,处处透露着富贵两个字,她暗自咂了咂舌,开始好奇原来的【祁安歌】为什么会突然对演戏感兴趣,又放着家里的大好资源不用,一头就扎进了娱乐圈这大染缸。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里似乎少了个人。毕竟按照祁家夫妇宠女儿的程度,祁辰良也应该在场才对。

“怎么了?”施芷兰发现了她的疑惑。

“没什么,呃……就是,我爸呢,怎么不见他?”对着还谈不上熟悉的人喊爸妈这件事让祁安歌浑身不自在,她扭捏了一下,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

“他还在楼上和别人商讨事情呢。不过他们应该也快谈完了……”施芷兰解释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祁安歌的头发,只是她的话似乎还没说完,面上有点担忧,“是裴家那丫头。”

“是这样哦。”

祁安歌点点头,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人在哪和谁会谈,她其实都不在意,反正她都不认识,只是恰好感到疑惑罢了。而施芷兰听到她毫不在意的回答后,似乎也松了口气。

她把汤喝完,看着应该还没到开饭的时间,便打算找个理由溜到房间去,好找找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没等她开口,就有两个人从二楼的楼梯一起走下来,其中一个是祁辰良,而旁边的人,她当然是不认识了。

“安安回来了?”祁老爷原本还有点严肃的脸色一下子化开了,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

“嗯,刚回来。”

话是回复祁辰良的,眼睛却盯着隔壁的年轻女人。

不为别的,只因为对方实在过于好看。祁安歌有准确的自我认知,她很清楚自己是个颜狗,并且觉得自己很好看。曾经有记者故意在采访时问她觉得圈子里哪个女明星长得最好看,她毫不犹豫就报了自己的名字,说自恋是有点,但祁安歌认为自己这张脸绝对担得起。

她上辈子在娱乐圈里打滚了二十年,娱乐圈里从来不缺好看的皮囊,什么类型的俊男美女她都接触过,而眼前这人是唯一一个她看第一眼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卧*,真**好看。

对方比自己要高半个头,应该有一米七五以上,身姿挺拔,穿着一身看起来就昂贵无比的手工西装。五官立体深邃,留着一头利索的中发,从楼梯走过来客厅也不过几步路,硬是给她走出一种T台秀的感觉。比起美丽,祁安歌会更愿意用俊朗来形容她。

女人已经走到面前了,祁安歌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双眼睛确实是蓝灰色的,像两颗稀罕珍贵的宝石。

“安安,好久不见。”女人打了声招呼,嗓音很是清冽,带着点点低沉。

祁安歌愣了半秒,随后指了指自己。

“美女,你认识我?”

“……?”

哦,这下美女感到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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