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对我很好”顾明怀温柔道,看了一眼郑国公,话音一转道:“如果你不来找我,恐怕会更好”。
郑继达面色一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顾明怀。
郑国公却丝毫不介意,只道:“这世子之位的折子早就递上去了,结果殿下刚刚回来,就给批了,莫不是殿下从中周旋了”。
顾明怀摇了摇头。
“祖父来这,就是为了这事”
“嗯”
“怎么我不能来找我自己的外孙”
“祖父应该知道,殿下身边不太平,若是郑国公府掺进来,我并没有把握能让你们全身而退”顾明怀低声道。
“我知道,只是世子之位虽然下来,但上面那位迟迟不肯定下太子,哎,以后说不一定还要乱了,殿下这里”郑国公说到后面,已然收了声。
顾明怀眉头一皱道:“祖父当慎言”。
“林家这一脉,差不多都杀绝了,若真是要乱了,恐怕到时候要烦劳殿下通融,帮忙送一些家中的子弟去北域”
顾明怀知道这些世家大族惯用的伎俩,两边下注,笑着道:“外公,这是多想了”。
郑国公见他如此轻描淡写,但只要顾明怀还在这座府里,他郑国公府就有一条新的退路,想到这里,他低声道:“你可知道殿下有什么喜好”。
顾明怀直言道:“殿下并不喜欢俗物,外祖父不如好好教导家中子弟,若是武艺出众,我倒是可以到殿下那里提提”。
“好好”
待顾明怀送走两人,回到屋子里,就见到林霏霏正烹茶,透着风炉的热气,发起呆来,小宛公主正倚在她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这里还有一个。
他心下烦躁,但还是压着性子过来道:“小宛公主,我瞧着您面色不太好,不若我给公主看看”。
小宛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她记起来了,就是这个男子毫不犹豫的打晕了自己,下意识的往林霏霏靠的更近了。
林霏霏倒是没有想那么多,给顾明怀倒了一盏清茶道:“不用给她看了,御医给她开了方子,酒饮得太多了而已”。
顾明怀没了法子,尝了一口清茶道:“这水是”。
“是我从南边带来的泉水”吴依依笑着上前道。
好吧,又多了一个。
“我听下人说,你家里人来了”小宛毫不客气的开口道。
“嗯”顾明怀淡淡的应了一声。
“八成是来占便宜的”
“殿下不是来占便宜的,是来占山为王的”顾明怀懒洋洋的打趣道
“哼,你们宁国的男子个个温文尔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男人,真不知道霏霏你喜欢他哪里”小宛眼波流转之间,带着一股风情,看向林霏霏。
林霏霏给她倒了一盏清茶,就不再理她。
顾明怀心下一动,看了一眼一旁的吴依依。
吴依依抬眼,只一眼,就笑着道:“小宛公主,您该吃药了”。
“啊”小宛应了一声道:“也不知道这药怎么开的,喝完就想睡觉”,说着,就怏怏的走了。
林霏霏头也不抬道:“去弄点吃的,我在皇姐那里什么都没吃”。
吴依依一听,立即退出屋外,去了膳房。
林霏霏右手一挥,守在一旁的宫人静悄悄的出了屋,她才抬着头道:“怎么了”。
“你一回来,就封了世子,来道谢了”顾明怀掩饰道。
林霏霏点点头道:“皇祖母这段时间明面上要赏我,暗地里却是压着我,郑国公应该心里有数,你要是嫌烦,我们可以去郊外的庄子住段时间,正好也是秋收时节”。
顾明怀靠过去,小声道:“是有点闷”。
“闷啊,我让膳房给你碗甜甜的”林霏霏想了想道:“桂花糕”。
顾明怀笑着道:“上次你不是说要吃豌豆黄,我特意去了那条巷子,有一家的豌豆黄做的很好”。
“嗯”
“等我有时间再去找他,让他把方子卖给我”顾明怀信誓旦旦道。
“是人家的祖传秘方”
“嗯”
“好啊,下次去,直接带一份豌豆黄给我”
“你不想吃我亲手做的”
“可你现在不是很难过吗?”
顾明怀低头一笑道:“当初在台城,听到你娘他们说话,你是不是也很难过?”
“有一点,不过后来就好了”林霏霏轻轻道:“我后来找了那个男人,就是娘的夫君,他说他以前是当兵的,我娘那会就在北边的小城里开了一个鱼铺,手艺很好,但她一个女人很难过,熬了两年,才嫁了,只是我不孝,又把她扯到这里来了”。
“那我外公可不一样,他是想着将家里的子弟送到北域去”顾明怀说到后面,面色凝重道:“这京中可是又要乱了”。
“当初平王世子和楚王世子还在的时候,太子之位虽然未定,但朝臣心还是定的,可现在,林氏一族差不多死绝了,太子之位又没定,说不得就有人想到效仿我祖父起事”林霏霏分析道。
顾明怀环顾四周,眉头一皱道:“府里没有探子了”。
“有了,不过,依依她能管好”林霏霏耐心道:“不过,你记得要离她远一点”。
顾明怀疑惑的看着她。
“吴依依和桃夭不一样,依依她心思太重了,我本想着她去广平能够放过自己,可她却来了长京”林霏霏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她这种,要的太多了”。
“怎么不让她回去”
林霏霏惆怅道:“她说她想家了”。
“她是长京人”
“嗯,她家里本就是长京的高门大族,因为受当初北燕夺城的事影响,分崩离析,她自己也落入了监牢,后来我要出嫁,宫里要为燕王找适龄的女子,她就被挑中了”林霏霏轻描淡写道。
顾明怀知道林霏霏有一个毛病,她很不喜欢提及北燕的事,任何人和事,但凡到了她嘴里,就只剩下寥寥数语。
“好,我答应你”。
两人刚刚说完,外间就传来了敲门声,顾明怀高声道:“进来吧”。
次日一早,林霏霏就和顾明怀两人去了郊外的庄子,正值秋收,田间里一片忙碌的盛景,守在园子的老庄头盛情接待了林霏霏,倒是热络的很,顾明怀特意做了几道野菜,吃完饭后,就绕着附近的山头,循着溪流慢悠悠的走着。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琴音,两人静伫,听了会。
“是高山流水”顾明怀赞赏道。
林霏霏只点了点头道:“你想去看看”。
“专门为你来,你不去”
林霏霏叹了口气道:“本就是想着和你好好待一会”。
“那我倒是想见见,他琴音高雅,必然是位品性高洁之辈”顾明怀赞赏道。
两人继续往上走,很快就见到了弹琴之人,正是冯三郎,他倒是没有当初在清园的风流倜傥,只眉宇之间缠着一丝郁气,倒是为他平添了一点莫名的气质,待到两人走进,他依旧稳稳的操琴。
林霏霏和顾明怀待他弹完,才起身行礼道:“殿下,顾翰林”。
这还是林霏霏第一次听到有人朝顾明怀行礼,这才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冯三郎,大皇姐的心上人。
冯三郎静静地任由林霏霏打量,思绪却缓缓的回到了前几日,自从大公主莫名不再见自己,后来更是嫁给了定王,他心下烦闷,家里人瞧他郁郁寡欢,就想着替他寻一门亲事。
只是亲事还未定,就听到大公主特意宴请了适龄的女子,母亲特意看中的女子忽然之间就病了,且不说这里面有多少龃龉,只这一件,就让冯三郎无意亲事,又见家中人忧愁,心中泛起一股豪气,自己本就是进士,何不选个外派的官职,总比待着这长京城浪费这好时光。
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去了吏部,三番五次下来,硬生生的被卡在那里,谁都知道京官外调,十分容易,怎么到了这里,就如此的麻烦,无可奈何之下,去寻了自己的座师,狄相。
狄相一看他,就烦,好好的一个男子,为情所困,整日困于家中,如今见他有意外调,打听了几下,就知道是大公主下了手段。
“你不如去寻三殿下”狄相建议道。
“三殿下,那我应该如何说”冯三郎陡然想起那夜,太极殿里的杀戮,眉心一跳。
“直言就可”
“可”
“不过你要能见到她才行”狄相想着这位深居简出的殿下提出了一个海市,就不冒头了,摇了摇头。
可,如今见到林霏霏,才恍恍惚惚的觉得这女子倒是和那夜里的女子不一样,心下一动,一抬头,就见到林霏霏一双眼乌沉沉的看着自己,她的眼里没有大公主看着自己的柔情和纠结,也没有平日里那些女子一般透着一丝羞怯,只有平静。
“你有何事?”林霏霏直言道。
“微臣,想要外放为官,为朝廷效力”冯三郎道。
林霏霏早就从吴依依那里知道大皇姐做的事,笑着道:“我以前在宫学读书的时候,老师就讲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现如今,你想要外调为官,这很好,只是你究竟是为了躲我的大皇姐,还是真心实意想要出去为民做事”。
冯三郎没想到,三殿下才回京几天,就知道自己和云和的私事,想到这里,又道:“都有,只是微臣刚刚上山,就听闻这附近的佃户说及公主这里税收虽然同附近的一样,但殿下这里的佃户面色却是要比其他的好上许多”。
“你是在夸我吗?”林霏霏笑道。
冯三郎一抬头,就见到林霏霏眼里却是没有丝毫笑意,立即道:“不,是微臣觉得天地浩大,困于一段已经结束的男女之事,已然是错了,而错了,就想要改变”。
“那你可忘了一件事”林霏霏看了一眼山脚下的佃户道:“你的家族,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都还在长京”。
冯三郎如同被人打了一棍,诧异道:“莫不是云和还要动我的家人”。
林霏霏还未开口,就听到身后陡然出现一个人影,拱手道:“殿下,大公主上山了”。
林霏霏右手指尖微微来回挥动,顿时,人影就消失了。
冯三郎知道这必定是殿下自己的暗卫,但云和怎么也来了。
三人沉默了片刻,果真不一会的功夫,云和就上来了,她坐着竹竿做成的滑轿,身后跟着同样面色惊惶的郑斯容。
郑斯容是郑国公的三房嫡女,本是安乐的伴读,只后来安乐嫁人,她便待在家中,闲来无事就跟着闺中的姐妹品茗,论画,练琴而已,只是没有想到今日一大清早,大公主忽然上门,说约自己出去游玩。
一看就不对劲,娘本是要自己装病,结果云和连御医都带了,只能出门了,临出门前,郑国公特意派了府里的老人,又私下嘱咐了,到时候若是大公主领着你去见三殿下,记得,若是有任何事,都可以去找三殿下。
可是,自己和三殿下也没有说上几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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