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人能进到天牢,见到她”顾明怀忽然开口道。
吴依依眉头一皱,摇了摇头道:“我们暂时不能动”。
“那就是可以,我要见她”顾明怀斩钉截铁道
吴依依眉头一皱,良久之后才平静道:“殿下早就说了此次上京,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那你们就准备龟缩在她的府里”顾明怀讥讽道。
吴依依一双眼冷冷的看着车窗外道:“她不敢要殿下的命”。
顾明怀听完吴依依的话,眉头一皱道:“若无事,我就走了,明日还要点卯了”,说完,人就下了马车,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阿田握住马鞭,低声道:“就这么让他走了,殿下可说了,要护住他”。
吴依依恼怒的哼了一声道:“他要是平白就死了,那也配不上殿下”。
延平看了探子的书信,眼见林霏霏府里悄然无声,顾明怀居然还去翰林院修书,嗤笑一声,不再管了,只道:“辛忠可回京了”。
“已经在路上了,殿下”。
林霏霏自从入了天牢,因着赵大监特意打了招呼,这牢房倒是和遂初堂只差了一扇窗户,她正无所事事的拿着棋子在棋盘上自己和自己对弈。
忽然就嗅到一阵香气,一抬头就见到守在一旁的牢头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林霏霏眉头微蹙,就见到一旁的角落里,顾明怀换了一身龙吟卫的制服,大步走过来,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轻轻一转,牢门就被打开。
“你怎么来了”林霏霏诧异道。
“你在这,我能不来吗”顾明怀叹了一口,温柔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进来的”林霏霏将手中的棋子从指尖微微一松,落在了棋碗里。
面对着她沉静的眼神,顾明怀反问道:“那你觉得我怎么进来的”。
“依依她听我的,不会安排你进来,所以”林霏霏还在分析。
顾明怀却是走近,双手牢牢的将她抱在怀里道:“我的香用不了太长时间,他们很快就会醒了”。
“我”林霏霏感受着他宽阔的胸膛,也低下声。
“霏儿,你告诉我,以后,以后你要如何”顾明怀忽然松开她,压着声音质问道。
林霏霏温柔的笑了道:“我让他们送你离开长京,好不好”。
“不好”
林霏霏忽然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面颊,往日里,自己见到他,他的衣饰无一不精,而如今,摸着他唇角的青青的胡茬,想来这些日子,他都快急疯了,心下一叹道:“皇祖母不会杀我的”。
“但她若是将你一直关在此处了”顾明怀继续道。
“我给皇祖母准备了一份礼物”林霏霏忽然道。
“什么礼物”
“再过些日子,你就会知道了”林霏霏打起哑谜。
顾明怀也明白事密则成,摸了摸林霏霏的发顶,叹了一口气道:“你这礼物,能让她消气,放你出来”。
林霏霏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还送什么礼,不如我再想想办法”。
林霏霏见他如此,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道:“你下次若还想见我,就直接去找吴依依,她会安排你进来,还有拿着它,若是有一日你想要出城,无人会拦你”。
顾明怀微微一愣道:“这是”。
林霏霏摇摇头道:“皇祖母给我的令牌,她并没有收回去”。
顾明怀眉头一皱,拿着令牌,又看着林霏霏沉默不语。
“你该走了,不然帮你进来的人,会有麻烦的”林霏霏柔声道。
顾明怀只得道:“好,等处理完外面的事,我就来见你”,说完,看了一眼快要醒来的衙差,立即锁上牢门,犹如一阵清风,消失在阴冷的天牢里。
待顾明疾步走出,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他立即避开,忽然就见到一个人被龙吟卫押着,待人走后,他立即悄然出了天牢,等站在破晓的晨光里摸着怀中的令牌,他心明白,他和霏儿都知道,这令牌虽说无处不可去,可是若是拿着令牌的是自己,那自己就只有一次机会,一次机会。
想到这里,他又缓缓的朝皇城走去,今日他可还要去翰林院点卯。
宫内,延平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幼童,才刚刚走路的年纪,说不得就是林家皇族最后的血脉,不过真的是吗?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徐溪道:“说说,你是如何寻得这孩子的”。
“是,殿下,微臣在福州处办案,忽然就有一个老太监抱着这孩子来找微臣,言明是楚王的世孙”徐溪正色道。
“福州”延平眉头一皱,最后只得道:“可去寻了楚王的旧人来看”。
“楚王府的旧人,当初平王屠了楚王府,微臣只能寻到一些当初流散的人,说了,的确是世孙”。
“那就先下去吧”延平淡淡道。
待到顾明怀得到消息,已然是入夜,他正听着翰林院议论纷纷,听说就是朝臣都有不少想这孩子恐怕就是未来皇帝,正准备上书。
七日之后,云和浑身酸疼,半倚在椅子上,看着被蒙着眼睛的大夫,对着玉香使了一个眼色。
玉香立即哑着声音道:“大夫如何了”。
“这位夫人,倒是比上次好了些”大夫犹犹豫豫道。
云和面色一喜,挥手让人领着大夫下去,对着玉香吩咐道:“去,去查查顾明怀在哪,约他明日在开缘寺见面”。
开缘寺里,云和正坐在胡椅上,烤着火,玉香安静的守在一旁,就见到屋外有人正敲了一下门,眼见无人应门,就直接推门而入,正是顾明怀。
云和懒洋洋的打量了顾明怀一眼,慵懒道:“可来了”。
“殿下约了微臣,臣自然是要来赴约了”顾明怀随手关上屋门,语气淡淡道。
云和低低哼了一声道:“我倒是知道我那个皇妹为什么喜欢你了”。
“喔”顾明怀站在门口,好奇的应了一声:“为何”。
“我那个皇妹,心最软了”
顾明怀沉默不语。
云和也没有了打趣的心思,继续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不如殿下告诉我我想要什么”顾明怀平静的怼道。
云和真是厌烦和这些人打哑谜,直接道:“你若是想要本宫将三皇妹从天牢里放出来,本宫可没有这个本事”。
“这就是解药”顾明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放到桌子上道:“只是,我很好奇一件事”。
“何事”云和盯着桌上的解药,压住心头的焦急道。
“殿下不恨延平”顾明怀故作好奇道。
云和骤然大声道:“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直呼皇祖母的名讳”。
“好吧,只是殿下服了这解药,莫不是想要为定王殿下孕育儿女”顾明怀面色不变,只好奇道。
云和面色一黑,咬牙道:“本宫的事何曾用你管”。
顾明怀一怔,笑道:“殿下想要和离”,眼见云和静默不语,他忽的朗声笑道:“殿下真的想要和离,再和冯阑再续前缘”。
“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殿下这痴心妄想”。
云和怒道:“你莫不是以为你是皇妹的心上人,我就不敢动你”。
“殿下何必生气,再说了这解药也未必能让殿下完全恢复”
“你”
“我只是提醒殿下,李定海是宁国封的定王,是宁国用来安定燕国人的棋子,殿下既嫁了这枚棋子,也自然成了棋子,如今妄想脱离棋局,恐怕就只有一法可行”顾明怀委婉劝诱道。
“什么法子”云和疑惑道。
“自然是这位定王英年早逝,殿下才方可再续前缘,不是吗”。
云和心下一愣,勉强压住心头的想法,干着嗓子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当初屠了公主府的人”顾明怀一字一句道。
云和眉头一皱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时间和你废话,三殿下”顾明怀面无表情道。
“你”
“我想要知道谁是杜永斌身后的人,那个人在哪”
云和右手一动。
“当然,殿下不愿意告知,不如就当我们今日没有见过如何,至于这瓶解药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顾明怀慢悠悠的拿起解药。
“不,你容我再想想”
一月以后,长京城迎来了辛大将军。
延平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立即就撤了围在辛府的人,特意派了百官,迎接这位大将军。
待到辛忠恭敬的跪在长乐殿,延平才陡然生出一种苍老的感觉,自己已经十五年没有见过这位将军,心里正惆怅着,又道:“没想到,居然真多年了”。
“是啊,十五年了,当初微臣离京的时候,这长京城都没有今日的繁华,热闹”。
延平听他恭维自己,也笑了道:“当初,大将军可也会这些虚言”。
“年纪大了,看什么都热闹”
“行,既回来了,就好好的过个年”
“是”
两人正说这话,忽的就见到赵大监面色难掩惊惶的走进来。
“怎么了”延平冷声道。
“下面的人,不听话,不小心惹怒了世孙”李大监低声道。
延平正想开口,辛忠已然道:“老臣在外,就听说了这位楚王的世孙,不知殿下可允许老臣去见见”。
话到这份上,拦着也是无用,延平眼皮一颤道:“那将军就和本宫一道去看看,谁惹了这位世孙”。
待到含德殿,两人进去,就见到世孙正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瞧着十分的乖巧。
延平心下一松,正准备开口,就见到一旁和世孙一同进宫的老太监盯着守在附近的小太监一眼,心下一沉,还未开口,那小太监就惊惶的喊道:“殿下,长公主殿下”。
老太监面色一黑,立即道:“殿下,这小太监胆大妄为,居然惊扰殿下”。
“不,不,殿下,他是想杀了我,殿下,殿下”。
“来人”
“殿下,何不听听这小太监想要说什么”辛忠忽然开口道。
延平冷冷的看了一眼这小太监。
“不,不,殿下,是昨夜,我听到这世孙,他说梦话了”。
“喔,他说了什么”辛忠接着道。
“说了”
“说了”小太监犹犹豫豫。
“还不快说”辛忠厉声呵斥道。
“是,他说一定要杀了,杀了,长公主给平王报仇”
“平王”延平眉头一皱道:“喔,来人,这小太监胡言乱语,拖下去,乱棍打死”,说完,又看了一眼那正缩在老太监怀里的孩子。
辛忠面无表情的跟着。
待足足走了一会,延平才道:“将军,好不容易回京,先回家歇着吧”。
待辛忠走远,延平才道:“去,把刚刚含德殿的人都处理了”。
李大监颤颤巍巍道:“殿下,这话恐怕已经传出去了,杀了他们恐怕也无济于事”。
延平心里如何不明白,冷声道:“好,那你去把徐溪给本宫召进来”。
“是殿下”。
而此时此刻,正出宫的辛忠,刚刚掀开车帘,就见到车内已经坐了一人。
辛忠丝毫不慌,平静的坐进来道:“回府”。
“是”
说完,辛忠宽大的大掌拍着来人的肩膀笑着道:“明怀,我们已经五年未见了吧”。
“是,大将军”来人正是顾明怀。
“我刚刚来长京,身边的探子可不少,你今日可真是太冒险”辛忠不赞同道:“再过几日,我本是会私下去见你”。
“大将军,不必担心,我,我是想”顾明怀难得踌躇道,见辛忠依旧平静的看着自己,不由笑着道:“当初,我跟着爹爹去了琉城,不小心被北燕人抓走,后来还是大将军派人将我从北燕救回来,本来是想要从军,还是大将军劝我来长京考取功名”。
说起往事,辛忠难得的露出一丝怀念道:“当初,你已经帮了宁国大忙了,你能及时的将燕王的死讯传出来,我们才能出兵夺回了一座城池,本应该是要上书为你请功,可是你”。
“还是不了”顾明怀爽快的笑道:“将军是知道的,我父亲因为议和一事被延平流放,若是我的名字传了上去,说不得还有麻烦”。
“我听说你考取了功名,如今”
“我挂了个翰林编修,名头好听,却是沾不得朝廷的事,打发日子而已,我爹知道了,也懒得管我”顾明怀解释道。
辛忠叹了一口气道:“我当初劝你来长京考取功名,本意是想着你爹在朝中为官多年,到时候你若能得中,依着你的本事,说不一定能够让着朝堂换的新气象,说不一定到时候关键时候,还能催一下北域的军饷,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你就是考上了功名,延平大长公主依旧不肯用你,还将你闲置在翰林院,倒是我误了你,还不如当时你在北域,说不得也立得了军功”。
“大将军何必如此,明怀哪怕真的入朝为官,恐怕在这朝堂也难以立足,毕竟上面那位求仙问道,寻佛拜神,倒是离的我们这些俗人越发的远了”顾明怀想到现下的朝廷,缓缓开口,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辛忠对延平的看法。
眼见辛忠面色不改,只听着,他继续道。
“如今,将军可知道上面那位会如何对待辛家,对北域”。
这话一出,辛忠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道:“明怀,可还记得,当初我特意写了书信,让你接近谢家,从而接近三殿下,如今,你和三殿下是”。
“自是生死相随”顾明怀正色道。
辛忠沉默不语。
而顾明怀却是疑惑道:“当初,将军让我接近三殿下,却从来没有说过为何”。
“为何”
辛忠心神一定,回忆起往事道:“当初,你离开北域后的第二年,朝廷收复了云州,灭了北燕,就是那时,三殿下和我约定,不驱赶北燕人,反而要教化北燕百姓,甚至她又将北燕的宫人送到了广平,当时我担心殿下对于北燕人的态度,所以才想着让你多留意”。
“那现在了”
“明怀,可是真心喜欢三公主”辛忠正色道。
“是”
“那若是三公主并非是你现在所看到的样子”辛忠忽然道。
顾明怀听后,一笑道:“将军莫不是忘了,我在燕国见过她”。
辛忠一愣,笑着道:“是,当初你去燕国刺探敌情,的确是见过这位殿下,那时候,我还记的回来的时候,还特意问了我对这位公主印象如何?”
“那是,我记得当初大将军说这位殿下性情柔弱,还说了当初和亲队伍抵达边境之时,还特意请求将军照顾那些不愿意跟着殿下去北燕的宫人,甚至还要送她们回家,最后还是将军您私下吓住了这些宫人,不然三公主就只能一个人嫁到”顾明怀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陡然一变道:“有时候,我在想,若是我再早点遇见她,又或者,那时候我带着她一起离开北燕该有多好”。
辛忠却是缓慢的摇摇头道:“不,若是没有殿下在北燕,如今的云州是绝对收不回来了”。
顾明怀心下一沉,正准备开口。
辛忠却道:“这些前尘往事,你若是想要知道的更清楚,可以去问殿下,只是如今殿下因为当堂杀了柔婉,被关进了大牢,你找我可是为了这事”。
“嗯”
“我已经听徐将军说了,狄相已经在私下面见长公主,替三殿下求了情,再说了,不过一个乱臣之女,且不说殿下前段时间被人掳走,如何有时间能将人囚禁在宫内,还折磨了这么久”辛忠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长公主很生气”顾明怀想着那晚,自己看到的延平。
“不必担心,听徐将军的意思,等到过完年,恐怕就会下旨让殿下回封地”
“封地”顾明怀慢慢咀嚼这个词,犹豫的试探道:“那将军可还能再回北域”。
辛忠想着延平说过的话,想了想道:“我年纪大了,做武将的,能够平平安安从战场回来,那就很不错了”。
“那北燕人”
“恐怕我和三殿下的约定不能继续下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马车猛地停下,一个纸团忽然被扔进了车内。
顾明怀眉头一动,捡起来,打开一看,小心道:“没毒”。
“上面写了什么”。
顾明怀看了一眼道:“宫里出事了”。
“何事”
“说是延平杖责了徐溪,被徐江赶到拦住了”。
“那这位殿下,可要气疯了”辛忠想着刚刚的事道:“我怀疑宫里的那位世孙有问题”,说着就将刚刚发生在宫里的事告知了顾明怀。
顾明怀心下一愣,暗暗道,这世孙到底是不是霏儿的手笔,想到这里,他直接道:“不如,辛将军,同我去见见三公主”。
“你去过天牢”
“是,当初殿下入狱,我便用了将军留在长京的人”顾明怀轻轻道。
辛忠眉头一皱,当初自己传信给顾明怀接触三公主时,就有提点他若是遇到了困难可以去寻人。
可是,现在。
“你说的是龙吟卫的人”辛忠道:“对,不必,此事不急,我有法子让殿下出来”。
却说辛忠下了马车,特意绕过一处小巷,趁机将顾明怀放下。
两人分道扬镳,顾明怀正走着,忽然就见到李定海正骑着马从城外赶回来,他的马后,不少奴仆手里拿着射死的猎物。
忽的,他的脑袋一轰,他想起来自己在天牢见到的那个人,那个人就是李定海当初送给林霏霏的人,想到这里,他立即就去公主府去寻吴依依。
吴依依本在府里打理家宅,忽然就见到屋内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人。
“顾翰林,不去翰林院,怎么来寻我”吴依依面上带笑,摸着手里的衣服,右手却是摸着自己藏在袖中的短剑。
顾明怀拿出令牌,缓缓道:“别担心,府里的护卫还在,只是见了这令牌,才许我进来”。
吴依依唇角的笑微微一收道:“你见到殿下了”。
顾明怀冷淡的点点头。
吴依依盯着令牌,良久之后才道:“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顾明怀只道:“当初李定海送来的人,现在在哪”。
吴依依沉默不语的看了看顾明怀的令牌道:“殿下,既然将令牌给了你,如何没和你说这事”。
“他在天牢”
吴依依面色一变,但这瞬间的神色已然证明了他的想法,他继续道:“为什么,霏儿她已经知道云和身后的人是谁了”。
吴依依正准备开口,忽然有下人来报:“吴姑娘,是夫人回来了”。
“夫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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