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拨云见日身入局

“沈俞?好名字,不知兄台贵庚啊。”小侯爷面色无异,只当是寻常聊天。

楚秋绥眉头一挑,她取此名以做试探,十四年之案她所知甚少,可若是在一切寻常事物中不寻常的那点便为变数,也是唯一可以突破之点,不过看样子这小侯爷与那案无关,至少他不知情。

若当年之事有异,那沈家倒台获利最大的也就是最可疑的,太子、皇后,这二人踩着沈家的尸骨上位,开国公一脉势力庞大也足够撑起整件谋划,再加之她此番前来为得便是颠覆北篁统治。

那从这里着手再合适不过。

“回侯爷,还差两载及冠。”楚秋绥答道。

小侯爷借着酒气大手一拍,样子颇为豪爽,“小爷我还差一载及冠,以后你叫我孙兄就行,别侯爷侯爷的叫着,倒显得生分了!”

楚秋绥点头应是,“那不知孙兄名讳?”

“孙若安!”

是他?!

楚秋绥努力压下面色异样,跟随着孙若安的脚步迈过长廊去往了偏厅。

这事实在出乎意料,但倒也不怪她,毕竟任谁看来,都无法将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和那个身坐轮椅形同枯槁,宛若老朽一般的人联系在一起。

今年他甚至尚未及冠,那三年后不过二十二而已,怎会如此那般?

盘坐在一小矮桌边,她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劳烦沈兄在此稍等片刻,等刘叔筛选了府前那帮人再做商议,我倒不是不信沈兄,但此事确要多加考量再是。”一路冷风萧瑟,孙若安酒也醒了大半。

楚秋绥颔首表示理解,端坐在堂中思绪却已然飞到了上一世,她之所以对这名字记忆深刻,是因为孙若安此人是她亲眼看着死去的。

那是北篁在和亲后第一次大军压境,强征粮食十余石,边陲小城多次被侵扰再加之北方大旱,民不聊生。

她周转于各个城池之间救灾放粮,在最后一个城池时遇见了孙若安,这个城池离北篁最近,受灾最是严重,可等朝堂到达之时那里几乎半数已步入了正轨。

楚秋绥问过民众才知,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带来了钱财、衣物以及粮食,甚至拦下了不少官兵,她当即便表明想去见见这位老人表示感谢,可等她摸到住处时那老人瘫在轮椅上,早已咽了气。

生平几何?来自何处?一概不知。

唯留下一名讳——孙若安。

“孙兄!”楚秋绥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一声惊呼后扑在眼前之人的胳膊上,不经意间把袖口往上翻了翻。

孙若安一惊,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沈兄?沈兄?你没事吧?”

楚秋绥慌忙摆手示意,心下情绪俞见复杂,确实是他没错,右手手腕内侧有一枚痣。

可为何他当年会是那副样子?他这个身份还有谁能让他沦落至此?又为何要帮淞启?没想到本意是从这里逐渐深入开国公势力,这下谜团却越来越多了。

“你是说我们要和这小白脸一同共事?”一粗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刘叔领来了约莫十多个书生打扮的人,为首那人皮肤黝黑年纪看上去三十有余,若不是这副打扮倒更像是个粗人。

“刘叔。”孙若安神色一沉。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赶忙上前拉了拉这大汉,“那位便是小侯爷,你说话注意着点儿。”

可那大汉明显不为所动,继续嚷道:“别说小侯爷,就是侯爷在这儿我也要说,那帖子分明说着不论出身不论年纪,有才者居之,我们这几个皆是公平公正选出来的!”

“可这小子我分明看着是被领进去的,谁知道他靠什么混进来的?能和我们一同共事?”

这番话说得豪不留情面,在场除了他之外的人都是面色一沉,孙若安更是觉得被驳了面子,脸黑如铁。

楚秋绥见此赶忙按住快要发作的孙若安,起身对那大汉行了个平礼,“小生沈俞见过这位仁兄,仁兄说得对,有能者居之,相比小侯爷更不愿无能之人占了这位置,那科举还要考好几试呢,接下来我们公平竞争就好。”

她也是没想到这世道下还真有这般不懂眼力之人,这东家办事东家做主,她这明白着是被孙小侯爷赏识之人,竟还当真敢当众质问。

什么公平公正,你当众驳了东家的面子,不把你当下扫出府去都算这孙若安脾气好,不过她向来懒得和蠢人多废口舌,事情闹大了还平白耽误时间。

“呵,懒得和你这小白脸计较,怕是连乡试都没进过的童生一个,浑身上下能掏出二两银子吗,还和我这谈公平竞争了。”

只能说有的人把饼喂到他嘴边都不会吃,楚秋绥闭着眼翻了翻,心中不住腹徘。

“你看着都要比沈兄大一辈了,谁给你的脸在这里大放厥词?刘叔你也是,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孙若安终是忍不住出言喝到,抬手就要吩咐把此人赶下去。

楚秋绥赶忙摆手,这人如此目中无人,若真就这样放了回去不知要怎样传侯府的谣呢,孙若安前世可以说对她有大恩,她自然不能放任此事发生。

“与其在此大放厥词,不如有真才实学呢,这么多人在呢仁兄也不必怕不公平,我配不配得上这个位置,哪里轮的到你指点。”

那大汉也是怔了一下,没想到眼前这一身穷鬼打扮模样的小白脸,竟让他感觉到了那种只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好了好了,各位大人都消消火,再吵下去天都要黑了。”刘叔站在中间止住了事态,“我们小侯爷此举为得就是真正挑选有谋之士而非那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还请各位大人移步房外长廊,我们这第一试呢,先下棋。”

此言一出,人群中又响起窸窸窣窣之声,孙若安起身朗声道:“棋者兵道也,兵者诡道也,这方寸棋盘也可看作任何之局势,黑白二棋互相厮杀,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局、计谋、策略缺一不可。”

“若连这方寸的棋盘都顾不过来,有何谈图谋更大之事?”

此话一处,众人也都噤了声,随着刘叔绕过厢房来到了一处长廊内,此处早已摆上了五个棋盘。

楚秋绥见此也松了口气,若真让她背那些书她可能还真背不过来,可这若是下棋嘛,就连父皇都未曾赢过她。

“来来,各位大人上前来,这竹筒里乃是有各位的签,底部颜色一致的为一组,若是没有颜色则代表此轮轮空。”

你说她平日怎不见得运气这样好呢,这手中的竹签底部赫然是无颜色的。

果不其然,那大汉一看得又生怨言,“不是,管事的你说,就这么巧又是这个小白脸轮空?”

“诶呀大人,这抽签你也是看到了,大家都是公平公正的呀。”刘叔也是有些无奈。

“不行,刚才是他第一个抽的,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暗自动些手脚,重抽重抽!”

眼瞅着太阳都快要落下此人还在这里墨迹,楚秋绥也没了耐心,“若真有真才实学何必在意这一次轮空?反正最后都要遇上的,这般斤斤计较怕不是个纸糊的。”

完全没给那大汉插嘴的机会,她直接把那签扔回了筒里,“我今日还有急事,我倒是不在意这个,只要和你们都下过一遍就没问题了吧?”

话音落地,场内万籁俱静。

“沈兄你大可不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你不还要赶回家吗,这一来时间更长了。”孙若安出声想要制止。

“不必,快得很。”

说着楚秋绥直接往近处一棋盘坐下,手执白子,往那傻愣着的人群中随意一指,“来,你第一个。”

“到时候孙兄看他们输的目便是。”

此话说得礼貌但又狂妄至极,在场人无不瞪目结舌倒吸一口凉气。

可见此人谈定自若的模样,好似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也不像是说大话啊。

独那先前的大汉冷哼一声,鼻孔出气,“也不怕扇了舌头。”

无人搭理他,坐在楚秋绥对面的人已经小心翼翼地执起黑子,郑重的落在左上星目之处,第一局对弈就此展开序幕。

楚秋绥棋路诡异,眼看着黑子一条大龙形成盘踞于整个左上方,结果不出五步,白子如同从阴影中爬出一样,诡异莫测,有巧妙的将原先本是废棋的地方盘活,大龙訇然瓦解。

时间有过半刻吗?包括小侯爷在内的几人被震得一时说不出一句话。

“哼,小人行径,非君子所为。”那大汉有小声蛐蛐道。

“哦?”楚秋绥眉头轻佻没有反驳,而是接着下了这第二局。

这盘棋下得如同两大军队正面冲突的战场,楚秋绥此局的棋路甚至可以用正得发泄来形容,结果又是不到半刻,黑棋节节溃败。

众人皆是向那大汉投去看呆子的目光,你说你没事惹他干嘛。

孙若安也是明白过来,这样弄那可不就是很快嘛。

第二盘……第三盘……第四盘……楚秋绥无一败绩,其中最长的也不过在她手下乘客半刻钟,还是因为她在尝试新的棋路,而且若细细看去,似是取前面几位之长揉杂在一起,天赋实在令人咋舌。

那大汉是最后一个上来的,她特意如此安排,而在壮汉墨守成规的下完第一子时,楚秋绥嘴角缓慢勾起,随后执一白子直接落在了天元处。

天元起手,非蠢即挑衅,而她显然不是第一者。

“别说轮空一轮,让你五子又何妨。”说着,她又抓起五个棋子,极为轻佻地在大汉眼前丢下。

这一局输的比任何一局都要快,而且下得极为轻蔑,像是在故意挑逗一般。

可谁知眼看无路可走,那大汉竟突然暴起,把那棋盘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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