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锦衣卫,谁也没有红梅来的害怕,毕竟她是直面过李湛那厮的人。
抄家,下大狱,其实都是一瞬间的事。如果在碰上流放,女人在流放的时候能出什么事,闭眼想都能想的出来。
红梅肯定要为自己主子打算的,这才有了劝同归早做打算的准备。
同归看了她一眼,淡定无比,“怎么做打算?我都上了落家的户了,逃到哪都能被捉,反而会连累我的家人。”
成亲后,正妻都要进夫家的族谱,生同衾,死同穴在这个朝代太正常了,甚至还是形容夫妻恩爱的美谈。只要没有被夫家休弃,这个结果是最自然最正常的了。
况且在外生存,人口户籍是必须要有的,她要是逃了,只要盘查是看一看路引子,一切都能查出来。至于买个户籍,那是很难的事,伪造一个身份的话,经手的人必须要位高,办事稳妥。人托人是肯定不成的,容易办砸,到时候就更好查了。
和离这条路就更是不行,她好不容易安定了。婚事也是如今最优解的路,如果和离,家里担心不说,在找也只能找商户了。
总之她大哥说的对,她家必须要有一个当官的人。在大哥没出息之前,没她保住官夫人这个名声可太重要了。
红梅闻言却更急了,“总不能在这等死吧,还是和这样的人家一起等死。这不成啊,小姐!”
本来只是正常讨论,可忽然同归却抬头幽幽的看了一眼红梅,“哪样的人家?红梅,你怎么不喊我夫人了?”
红梅有点慌乱,“小……不,夫人,不是您让我这么喊的吗。”
是吗?
可是同归确定昨天她只说的是:她的人,她来管。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况且这样的人家,她“失贞”那天,红梅是不在的,她有什么理由说“这样的人家”?
这一刻,同归倒是有些感谢陆殊途了。在这么多乌漆麻遭的事情里,她学会了成长。
现在,同归当即拍桌,面色一沉,“你是谁的人!”
红梅跟了同归这么久,哪里看不出同归真的生气了。也说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姑娘,没经历过私宅里的阴私。通俗的来说,就是不经诈。
红梅跪倒在地,“夫人,是……是小陆大人,他让我这么说的!”
“陆殊途?”同归差点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头一震,“什么时候的事?”
红梅是从小跟她到大的,也是家生子,不过老子娘早死,但来历是干净的。
所以,一定是这中间有什么地方是她没注意到的。
红梅哭着道,“是抄家那次,小陆大人帮了我,后来又许诺我,会杀了李湛那狗官。”
这就是同家都不会做的事情了,毕竟李湛在混蛋,在无耻,也是个官。还是个重要的官。
有人会因为一个婢女受苦,就杀了官吗?正常有理智的人恐怕是不会的。
可红梅受到的屈辱就不存在了吗,也不是。
这是一个很好的条件,同归情感上能够理解,但理智不能,“我对你很失望,红梅。因为这不是你背叛我的理由,陆殊途让你做什么,我们后面再说……”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同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杀意毕露,“现在,我去杀了李湛。”
杀李湛这件事,听着像是天方夜谭,可只要谋划得当,似乎也不是不可行?反正锦衣卫仇家多,一旦得手,只要收拾干净痕迹,一时半会的是查不清的。
月黑风高夜,杀人最好时。
同归一身夜行衣,蜷缩在繁楼的屋檐上。
之所以说是蜷缩,不是埋伏。是因为繁楼高手如云。
繁楼是京城最大的妓院,酒色交易非常的来钱。整个繁楼里的所有摆设都是孤品,寻常的妓院是给钱就能进,可繁楼甚至会挑选客人,只有钱没有权的人是大门边都碰不到的。
有权的人来寻乐,妓院里更是会保障在场所有人的人身安全。为了使这群人享受到最大的乐趣,繁楼里是不允许挑衅斗殴这种事的发生。
里面的打手都是个顶个的厉害,据说有几个还是江湖上杀人如麻的高手。他们下盘稳,目光似鹰,浑身都冒着煞气,若说里面的人手里没几条人命同归都是不信的。
繁楼里甚至有一规矩流传,无论你排在暗杀榜单上是第几名,只要进了繁楼阎王爷都不敢收你。
这么高水准的配置,无疑为同归此行增加了不少的难度。
但凡同归来之前打听过,估计也不会那么夸下海口了。
难道要这样回去?不,那也要逃的出去才行。楼下还有人守着呢。
笑死,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
同归现在是一动都不敢动,繁楼外虽然只有一个打手,可吐息之间都察觉不出呼吸声,又不停的走动巡查着,这架势估计皇宫也莫过于此了吧。
好在人是血肉之躯,总有五谷轮回要解决的。外头的打手去解决生理问题时,逃走的机会来了。
“小四,你来帮我盯一会,兄弟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有点疼。”一个黑衣打手冲着远处喊道。
另一名打手闻声很快过来,他捏着鼻子,“嚯,哥儿,你这味不小啊。”
黑衣打手踢了他一脚,“别说这没边的,好好看着。”说罢,就窜着跑开了。
好不容易有个换岗的机会,同归自然不会放过,蹑手蹑脚的就下去了,只是她下来的时候腿有些抖。靠在门口的小槐树边摁着腿。
不开玩笑,她这种打扮要是被发现,估计等不到开口,就会当场被诛杀,到时候是真的要完。
此计行不通,同归已经不打算寻了,毕竟保命要紧。同归暗暗瞪了一眼繁楼,心道她一定会回来的。
就在此时,一阵香风吹了过来。
同归捂了捂面纱,警惕的看了过去。
不是**香,是一群女人身上的香味,还是一群很有姿色的女人。同归迈出去的脚悄悄的收了回来。
换岗的小四显然认识这群女人,对着为首的女子笑了笑,似是不经意问,“春娘,什么风把你给出来了,今儿个也不是初一十五啊。”
这群女子是大家,也就是名妓,更是繁楼里驻唱的歌妓。
繁楼是做皮肉买卖的场所,能做大做到顶尖,里面的女子必定是精挑细选过,光是这样还不够,还要有刺激的,抓眼的。
所以每逢初一十五,春娘都会带手底下的姑娘过来“卖艺”。
这是老规矩了,但是今天并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是才小四有此一问。
显然小四也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打手,对于不寻常突兀的都要盘问一下,这是进繁楼的第一道关卡。
春娘闻言巧笑一声,水葱似的指甲捏着帕子掩嘴,婀娜的背影下一举一动无不是风情,“诺,这不是有批好物,要带给各位爷瞧瞧。这些可都是瘦马。”
扬州瘦马,名头也不小,轻易人都是见不到的。养在深闺跟大家女一样好吃好穿,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能与士大夫谈论诗词,更有能者能出谋划策。
当然其中最出名的还是色,这时候女人的才情或许并不那么重要,那外貌一定是最重要的。否则谁会拨开外表看内在呀。
小四眼睛就是一亮,上下打量过去,接着盘查的名义摸了好几下,“嚯,这小腰真细,这皮肤也滑。”
那是自然,以色侍人者在外表是下足了功夫的。她们手里甚至有皇宫贵人养身体的秘方,以保证身体的滑嫩度。
这不,小四恺了几手油的功夫,那群瘦马身上都有起红痕的。
春娘啐了一口,染着凤仙汁花的手指头拍了一下小四,“哎呦我的爷,您这下手真没轻重,我们姑娘家哪儿经得起这样掐。”
就是深夜,也能看到白皮子身上的手指印。同归视力好,看的也是叹为观止。不过她看的是身材,这胸是真他娘的大啊。
下一秒,同归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她在干什么!不想办法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撤,倒看起俏女郎来了。
现在好了,走不掉了,路被封死了。
原来小四去揩油的时候,上前了一步。而春娘说话的时候,又带着姑娘们退了一步。这两步恰好堵在路中央,想退都不能了。
这是,小四是背对着同归的。他显然也觉得诧异,自己并没用多大的劲,就成了这样。歌妓衣裳暴露,一会在灯光下肯定是一清二楚,他也怕被问责,于是连忙讨饶,让开路,“哎呀,我的好姐姐,您快进,快进。一会可不兴说这个呀。”
春娘睨了一眼这小少年,削尖如水葱似手指的摸了小四一把脸,调戏似的道,“看你脸长的俊,年纪又小,就放过你这次吧。”
春娘领着一堆姑娘走进来,在路过小槐树时,无比自然的拉了一下在暗色的同归,睨了她一眼,“还不快跟着。”
同归:???
她被拉着,晕头转向的迅速进了队伍。
小四却立刻转头,“方才那动静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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