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犹豫

越菱歌的再次出现,打破了病房中的静寂。

越菱歌端着一个水杯,开门的瞬间,她在连角眼中恍惚看到一丝厌烦,她眨了下眼,再看,那细长的眼中,依然是连角一贯的温弱,带着小心意意,还有隐约的讨好。越菱歌以为刚刚是自己看花了眼。

“连角,你先出去一下好吗?我跟师父说几句话”越菱歌原本是想悄悄喂师娘喝湖水,这样她就没有违背自己对慕容峤许下的承诺,但想着各人各体质,万一这湖水不适合师娘,出现了不好的事情呢。她不能好心办坏事。

思来想去,越菱歌决定把选择权交给令狐师父,如果他不让用,至少她尽了最大努力。

想着跟令狐师父说出晶晶的存在,就会违背对慕容峤的承诺,越菱歌开始很纠结,很为难。尽管她预感,此生不会再见慕容峤,但承诺就是承诺,答应了就要守,做不到就不要答应。

幼时,她常因守诺被老娘教训。比如:她答应四哥好好坐在谷堆上,不影响四哥玩,哪怕四哥把她忘记在谷堆上一天一夜,她也始终乖乖坐在上面,睡在上面,不溜回家。

为此,她娘没少戳她脑门“看着精明伶俐,怎么有时是个死脑壳呢?什么答应不答应的,他把你都给忘了,你还管答应了他什么呢,以后活泛点,记得不?”

越菱歌明明也想听娘的教导,也觉得娘说的很有道理,可一遇到事,她就又不会了。因为事情发生后,才会知道四哥把她忘了,但事情正在进行时,她怎么知道四哥会不会忘呢?反正她才不会被四哥取笑。

自小养成的秉性,是刻在骨子里的,很难动摇。一旦强制去违背,心理上那份不适很难描述。

也就是救人的大事,也就是令狐师父,越菱歌才会做出如此艰难的决定。

好在,令狐师父早知道晶晶的存在,也不算太违背,除了令狐师父,至于连角,及至她自家人,越菱歌都没想过让他们知道晶晶的存在。

刚刚,她已经喂祖父母各喝了半杯湖水,堂姐越菱焉歪在祖母脚头打瞌睡,丝毫没注意她在干嘛。

喂完,她在旁认真观察祖父母的反应,紧张得要死,心里还做了最坏打算,若出了问题,她就悄悄自我了结,到阴间找二老陪罪。等看到二老虚弱的呼吸一点点变得强劲,她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才赶快过来。

“菱歌,你是有什么事跟师父说,是吗?”连角眼巴巴的望着越菱歌,她不明白,赵菱歌一年多未见师父,也已不是轩辕观的弟子,还会跟师父有什么不能被自己知道的事情。

“对,是很重要的事,很快就好,连角,你先出去等一下”越菱歌空着的手将连角推到了门外。然后将门从里插死。这才端着水杯快步走向令狐师父。

这次,越菱歌长了心眼,既然堂姐能在外偷窥,也不能保证连角不受好奇驱使。她贴着令狐端的耳边,克意压低嗓门“师父,你还记得我的那个水滴宝贝吗?”

令狐端侧脸看向越菱歌,不防,越菱歌离得太近,他这一扭头,干裂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脸颊,他下意识往后撤了下身,越菱歌小脸蓦地涨红,也赶快往后移了下。

令狐端倒没太大反映,现在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奚画身上。

令狐端没回答越菱歌的问话,只眼眸深深地望着她。

越菱歌便又将脸移近他,细着嗓子悄声说“那里面有水,感觉好象有点灵力,我刚刚喂我祖父母喝了半杯,瞧着呼吸都变强了,师父,敢不敢让师娘喝半杯?”

令狐端黯淡的眼光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当真?”

“嘘....师父,你小声点,这水滴现在是慕容峤的,就是救我命那人,他先让我帮他保管着,我向他承诺过,不会将水滴的存在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家人。但师父以前就已知道晶晶的存在,我也不算违背承诺,再说人命是大事,如果因为救人违背承诺,想必慕容峤知道也不会在意。这事不管结果如何,希望师父给我一个承诺,无论怎样都不能跟任何人说出晶晶的存在”

“这是自然。你将水留下,即刻回去,如果有效,我自会找你去取,你不可再过来”令狐端一听就猜到这水滴的重要性。如果这湖水真有灵力,那将是绝世奇宝。

越菱歌的恩人让她许诺,不过是要保护她而已。他身为师父,又岂能置弟子于险境。

令狐端从越菱歌手里接过水杯,随之提高了音量“好了,回去吧,师父知道你的心意,会好好歇息的,快回去陪你祖父母吧”

越菱歌快速闪了一眼师父与师娘紧握的双手,直起身,应了一声,转身打开了门。

连角安静地站在门外。看到门开,扬着小脸,冲越菱歌善解人意地笑笑“你是来劝师父休息的吧,还怕我听到会笑话?”

越菱歌觉得欺瞒了她,有些不自在,装做羞恼的样子“是呀,就是怕你笑话,才不想让你听的,你还说”,说着反手带上门,一路小跑着离开。

连角站在门外,犹豫着进还是不进,房门只是虚掩着,她一推即开,但师父先前已令她回去,她怕进去惹师父不高兴。但让她走,任师父独自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又妒忌得想要发疯。

连角低头无意识地撕扯着衣角,很多时候她感觉自己体内好象有两个小人,一个让她听师父的话,好好修行练功,把师父当父母一般敬爱,不要去妄想其他。

另一个却句句说在她的心尖上,世间还能有比师父更优秀的男子吗?如果能与这样优秀的男子共渡一生,那将是多么幸福的事呢?这样的男子哪个女子不喜欢?弟子又怎样,师父又怎样?不还是男人跟女人么?

房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连角愁苦的小脸落在令狐端眼中,他皱了下眉,温声道“连角,这段时间,师父没办法教授你课程,你看,你是先回家还是先回观里呆一段时间?”

“不,不,师父,你别赶我走,阿翁阿婆他们病倒了,需要人侍候,我去侍候阿翁阿婆,不让师父看到我”连角急得眼中涌出泪花。

令狐端默默地看着她,这孩子执念如此深,怎么办?

“不用,他们都有人看顾,用不着你一个小孩子,你先回去歇息,今晚我要留在这儿”令狐端掐了下眉心。

他觉得自己活了二十三岁,好象越活越倒。明明年轻轻轻做了官,应是春风得意心情舒畅才对,怎么感情的事乱得一踏糊涂,心情天天压抑而沉重,实在过得很糟糕。

连角不敢再留下来,耷拉着脑袋拖着小碎步慢慢走开。

第二天,越菱歌在上午和傍晚又各喂了祖父母两次湖水,期间她没等令狐师父来找她,又主动给师父送了两次水。

第三天上午,越菱歌从茅房回来时,远远就听到了二叔惊喜的叫声“爹,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越菱歌噔噔跑过去,分开二叔二婶和堂兄堂姐,挤到床前,叫道“祖父,祖父,我是菱歌,是你大儿子越远的宝贝闺女”

老爷子虚弱的眼神猛然一亮,睁大了眼,不错眼珠地望着越菱歌,然后,眼眶湿润,颤微微地伸出手“乖孙....”

越菱歌握住祖父干巴巴的大手,亲情的暖流如潮水将她淹没,不由吸着鼻子抹起眼泪。

“老爷子,你刚醒,身体还弱得很,情绪不易有太大起伏”一旁闻讯而来的大夫提醒道。

“对,对,祖父,大夫说得对,等你好了,孙女才陪你好好说话”越菱歌轻轻拍着祖父的手,连声安抚。

“张太医,李太医,快点来,令狐夫人醒了”远处有人在大声找人。

越菱歌敏锐到听到那个称呼,恍了下神。

“哟,令狐大人的夫人也醒了,真好”旁边病号家属羡慕的叹息。

“还没成亲也能叫夫人?”越菱焉嘀咕了一声。

“那不是迟早的事?”越菱君斜了妹妹一眼,越菱焉避开兄长的目光,没再吱声。

下午,连角来找越菱歌说话,听说此事,表情有些古怪,越菱歌还以为她是太过震惊,没在意,依然酸溜溜地跟她说心理话“连角,你说,师父那么优秀,怎么会喜欢上那个女人呢?我看她嘴大眼小,还没你好看呢”

“菱歌,你祖父是吃什么药醒来的?”连角神情恢复正常,好奇地询问。

越菱歌眨巴着眼说瞎话“不知道呀,那都是大人操心的事”

连角没再继续问,又跟她随便聊了点观里其他弟子们的八卦,就起身告辞,临走前,她悄悄拐到奚画的房外,隔着窗缝往里看。

房中,令狐端正在喂奚画喝中药。令狐端侧身坐在床上,奚画倚在他怀里,令狐端垂眉低眼,一勺一勺,喂得很仔细,喂一勺,就拿帕子替她拭一下唇角,温柔体贴至极,奚画眉梢飞扬,整个人都透着喜悦。如果这场生死大病竟换来令狐的心,她病得心甘情愿。

轩辕浩玥透过连角的视线冷冷瞧着,这和谐美好的一幕,可真让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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