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晞月拆开一包薯片，往嘴里扔了一个，点评道：“对面球队的那个小前锋弹跳力不错，防守的也还行，我们几乎没有突破的机会。”

林雨桐单纯就是来看个热闹，听到这里，有点惊讶道：“姐，这么说，你会打？”

任晞月擦着拿过薯片的手，纸巾丢在垃圾桶里，淡淡道：“可以说会一点。”

林雨桐顾着看比赛，也没怎么在意道：“哦。”

场上，体委对于薛砚的不配合，也是非常头疼。更不妙的情况是，对方球队还搞偷袭那一套，时不时就有点小摩擦，把队员撞倒。

好在裁判及时吹了暂停哨。

薛砚膝盖被撞得破了皮，摔的时候脚踝也崴到了。

“让他一个人逞能吧，这下报应了。”

“早把球传给我们，就不会被那么多人围了。”

“人一多，撞到其实也很正常。”

“你这是什么话？只要是有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对方是在打人不是在打球。”

“行了行了，都少说几句。”体委走过来，问薛砚，“你怎么样？还能不能打？要不要先去医务室？”

薛砚嘴角微微向下，“不用。”

谢凛往他这边看过来，淡漠道：“别逞强啊，不行就换人。”

薛砚不耐烦道：“用得着你管？”

眼看两人要怼起来，体委拦在中间，“好了，谢凛也是担心你嘛，我看你这膝盖都破皮流血了，还是先去休息吧。”

换人的话，薛砚就是刚刚那一轮换上去的，如果再换人，上去的本来就消耗了不少体力，比赛的结果怕是就悬了。

林雨桐看见任晞月刚才就跑到带队老师那儿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往球队的休息区那儿去，看到任晞月穿着球服出来时，吃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不仅是林雨桐，场上大半的人都被赛场上唯一的女生吸引去目光。

“她是谁啊？”

“女生？不过好像这次友谊赛也没有特别规定女生不能参加。”

“一中的替补居然是个女的！”

球衣t恤是正红色的，夹杂白色的线条镶边，衬得这场上唯一的女生格外明艳。

谢凛抬眸扫了眼，问道：“你能行吗？”

任晞月把发绳拆开了，一只手伸起，手指梳子一样灵活地搅弄头发，卷成一个很高的丸子头，手腕上的发绳褪上去扎得紧紧的，气势像一个即将上战场杀敌的小将军。

她接过球，淡定说：“我打球，也还可以。”

谢凛目光落在那截纤细白皙的手腕上，上面的发绳黄白相间，坠了个卡通向日葵，显得朝气蓬勃。

他点了点头，“行，那你加油。”

休息暂停的时间快要结束，队员们士气萎靡，任晞月的到来让他们觉得这场比赛更是输定了。

奈何替补已经用完了，之前下场的人也早已累得不行，肯定不能上。

领队老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随便抓个女生上场。

体委安慰大家，“没事，还没到最后，不要轻易放弃啊，全力以赴就好！”

他特意跟任晞月讲注意安全，跑的时候别摔到了，毕竟这比赛的是一群男生，莽起来没轻没重的，还是安全第一。

“你到时候能抢到球就抢，抢不到就算了，或者拿到球尽量传给队友就行。”

体委这样对任晞月讲着。

也是没办法，就当她是来凑个人头的。老师安排的，还能怎么办？

任晞月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倒是还挺有模有样地在那儿颠着球，掌心往下压，一下一下把球轻拍在地上，仿佛是在寻找手感。

对面热身的球员看见了，朝这边吹了声口哨，挑衅地笑道：“妹妹，你会打不？别到时候跑不了几步就喘啊。哎，就这么让你们一中一个人头，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啊？”

任晞月面无表情抬眼看他，居然还好声好气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会一点，不过跟你们比赛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对方：“……”

绝了。

一中的连个女的都这么狂的吗？

比赛即将开始。

队员聚在一起，手交叠搭着，鼓舞士气：“加油！”

临上场前，谢凛喊了声任晞月。

任晞月回头看他。

谢凛提醒道：“注意对方那个高个子中锋，保持距离。”

任晞月点头：“知道。”

哨声吹响。

真正跑起来，任晞月其实还是没有他们跑得快，毕竟身高差距摆在那儿，但胜在动作灵活，防住对方，给队友争取时间。

谢凛被防守得很死，只能把球传给旁边的队友。

任晞月跟在后面，能碰到球的机会不多，谢凛到了篮板下，周围两三个人近身拦截，对面的任晞月目光跟他对上，谢凛飞快将球扔过去，速度快到敌方都没有反应过来。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任晞月伸手，篮球稳稳当当落入她手中。

任晞月还站在三分线外，立刻有一群男生飞快地朝她跑过去，那一瞬体委的心凉了半截。

完了完了，比分要拉下来了。

然后就见任晞月同学一个踮脚，起跳，哐当一下，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投掷进去，轻松得分。

引来全场一阵热烈欢呼。

三分球在平常的比赛中其实也很常见。但这放在一个女生身上，确实值得欢呼。

“我靠，大意了。”对面刚才那个喊话的男生跑到一半停下来，他是短发寸头，手掌哈了口气，摩擦头发。

体委跑过来，跟任晞月击了个掌，“那个啥，任同学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任晞月嘴角微扬，“还行。”

接下来几轮谢凛复制之前的得分方式，被防得没法挪身时，就把球投给远处接应的任晞月。

任晞月果断远投，篮球落框，动作行云流水，三分球投得干脆利落。

体委“呜呼”了一声，“厉害！”

任晞月垂下眼，笑了一下。

对面的寸头男：“兄弟们，打起精神来，这次我们要认真了！”

这边的球员：“笑死了，说的你们认真好像就能赢一样。”

寸头男气急败坏地做了一个竖中指的动作。

任晞月平时看着冷静，打球的思维也很清醒，审时度势，配合着这边的队友。

一连拉上来好几分。

对方见形势不妙，喊了暂停。

谢凛跑得额头上都是汗，短发湿透，他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直接往头上淋，甩了甩头发。

任晞月以前总觉得剧烈运动完的男生一股汗味，现在看见谢凛，却不这样感觉，他带有少年人独有的那种清爽干净。

谢凛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侧面长了眼睛，任晞月不过就是盯着看了一会儿，他就转过头来，目光跟她对上。

任晞月飞快地掠开视线，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心虚。

大概是运动完，心跳也是快的，她拉着毛巾扇扇风。

眼前覆落下一道阴影，谢凛朝她这边走过来了，递过来一瓶可乐。

任晞月警惕地看向那瓶可乐，没说话。

谢凛盯着她的表情看了会儿，忽然扯着唇笑了下，说：“放心，没下毒，也不是炸弹。”

球场上阳光明媚，光亮透过树叶和建筑的间隙照过来。

他带着明朗笑意的眉眼就拢在这片光影里，挺立而清晰。

这句话无疑是在点破上次任晞月没有得逞的恶作剧。

任晞月无端屏住呼吸，有些发怔。

好半会儿，她才瓮着声音说：“谢了。”

结果谢凛这人就偏要跟她做对似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欠，“什么？耳朵不大好使，你再讲一遍。”

任晞月：“我说谢谢你。”

“嗯。”

得到满意的答案，少年的嘴角轻扬着，眼睛润泽明亮。

“看来我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

-

重新上场后，对方改变了策略，任晞月被追得一整节都在传球，根本没有突破的机会。

最后一个赛点的时候，对方主力的投篮被体委跳起来盖掉，球砸在板上，没进，落开后一群人又开始追逐。

谢凛跑过来时，任晞月也在往这边赶过来，两个人贴得很近，那一瞬，他们一起碰到球，不知道是谁触到了谁的手，感受到微凉的指尖。

像是有一艘船骤然触礁，短暂抛锚，停靠岸边听澎湃的海浪。

球落到任晞月手上，前面立即出现两三个围攻，她抬起手，复制之前远投的动作，甚至前面的寸头已经做好了拦截的准备。

任晞月往谢凛那儿的位置瞥了一眼，不到一秒的对视，她把球传给斜左方的谢凛。

谢凛稳稳当当接住了球，下一秒钟，他起身一跃，接着伴随着篮板被猛烈撞击发出的声响，球听话地落入框中。

计时器定格在零点零秒。

场下爆发出一阵胜利的欢呼。

对方的注意力用去防止任晞月进行远投，谁也没想到谢凛会在关键时刻突然发力，突破上篮。

比赛结果已成定局，一中胜得很明显。

下场休息，任晞月拧着水瓶喝水，谢凛走过来丢了条毛巾给她，“看来你真的会打球。”

任晞月喝了口水，嘴巴里还含着，闻言，看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吞咽下水，像是恼他之前没认真听她讲话。

“我说过，我会打球的。”

准确来说，是投篮还行。

任爸爸是某家篮球俱乐部的主力。小时候，任晞月一有空就被抓去陪他练球，坐在他肩膀上，不知道投了多少次了，一投一个准。

扎起的高马尾有些松散了，颊边散落下几缕碎发，任晞月捏着水瓶，在人群中找寻林雨桐的身影。

没看见林雨桐，倒是看见对方球队刚才的那个主力。

他看起来还没从那愤怒劲中缓过来的样子，冷冷淡淡看着任晞月，“场上那招声东击西传球传得不错啊。”

任晞月：“多谢夸奖。”

不远处，张珣在主席台签完到，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谢凛，“喏，你看，对面二中的那个周昳好像在贿赂咱们的远投选手。”

谢凛瞥了过去，略微皱了皱眉，“你确定？”

红白色的球衣衬得女生即使是简单扎个马尾也很明艳，黑色的短裤，那一截纤细的腿白得晃眼。

张珣：“不是，他怎么盯着任同学的腿看？”

盯着人家女生的腿看，算怎么个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