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任晞月在此刻选择匆匆离去，就多少显得有点刻意。

不行，她坦坦荡荡大方无畏，为什么要避开？于是她继续往前走，到前面那围着的人群里面去。

薛砚插着兜晃悠着步子，从候补区到场上去。

或许是因为高瘦，这人穿在身上的衣服总是松松垮垮的，没个正形，他看起来就是这样，对任何事情好像都散漫随意得很，随心所欲又自由肆意。

他沉默且有点烦躁，特别是碰上对面的谢凛时。说实话，这两个人的气场撞合很奇怪，似乎透露着一股无形的硝烟。他们两个一个在队伍的这边，另一个站在那边，明明看上去是毫无交集的，可任晞月发现周围的几个女生居然眼睛发亮小声地说：“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看来病得不轻。

薛砚跑着接过队友扔来的球，掌心下压，过球时跑得飞快，直接越过谢凛。

感觉打球要打出打架的气势，可能下一秒就要对上谢凛干起仗。

负责这次比赛的体育委员是三班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

他挠着脑门看了半天，也是不明白七班的为什么要派薛砚来，这两人是出了名的不对付。

他在旁边操碎了心，还特意安排薛砚当替补队员，就是为了尽可能避免这种局面。现在好了，两人这架势，实在令人堪忧，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好好打比赛。

周围的气氛还很热烈，任晞月在人群之中，静默地看着。

说话的声音嘈杂入耳。

“那个红白球服的16号就是谢凛吧？”

“哇塞好厉害又进了！”

“真的太帅了，等会儿我要给他送水。”

“轻轻松松碾压二中绝对没问题！”

任晞月简直想笑，轻轻松松？靠什么，靠他那张脸吗？

谢凛运球从这边跑过，修长冷白的手臂上挂了个护腕，短发微乱，看起来却也清清爽爽。

任晞月忽然觉得，虽然谢凛人比较装，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长相确实很有迷惑性。

她准备离开时，发现站在不远处刚才说话的是汪语琪和她的小姐妹们。

那几个女生眼睛是亮晶晶地盯着谢凛，目光扫过去，脸涨得越来越红，兴奋得不得了。

任晞月不知想到什么，眼睫垂了垂，很轻地笑了一下。

她突然又不想离开了。

-

任晞月跑到附近小卖部买了一瓶水。她怕赶不上，跑得有点急。可乐是冰过的，到球场那儿时，还丝丝冒着凉气。

谢凛正在拆护具，不远处停留着几个手里握着水蠢蠢欲动的女生，看样子还在犹豫不决，推搡着谁先去。

任晞月抬头看了看，一鼓作气，先一步跑到前面去。

谢凛把毛巾搭在肩上，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闻声看过去。

他视线停留了几秒，挑着眉稍，表情看起来有点迷惑，仿佛任晞月手上拿的不是可乐，而是一瓶炸药。

谢凛微皱眉：“什么意思？”

任晞月把可乐递过去，随意道：“路上捡的，给你喝。”

“……”

任晞月坚持要把可乐给他，“同桌，你到底要不要啊？”

谢凛偏着头笑了下，“行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

任晞月故意在这边多逗留了会儿，有些没话找话地找谢凛聊天。

转身离去时，得偿所愿看见那几个女生些微忿恨的表情。

很快，她又觉得自己这样跟她们较劲报复的行为很是幼稚。

下次不许了。

任晞月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

-

谢凛拎着可乐，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中途被体育老师叫去讲话。那瓶可乐就放在长凳上，队里的一个皮肤有点黑的男生换好衣服出来，正好瞧见，嬉皮笑脸讲：“诶，班长，我们都是矿泉水怎么就你有可乐，打劫打劫了啊。”

不等谢凛制止，他动作极其自然地拧开瓶盖，刚想凑近嘴边。

瞬间迸发出细密的炸水花出来，喷溅得满脸都是，衣襟湿了大半。

“哇靠！班长你之前是不是摇过啊！”

谢凛微低下头，摸了下鼻尖，有点想笑。

他没猜错，的确是炸药。

其实任晞月送可乐来的时候他就有察觉了，才放下来晾一晾。

谁知刚好凑过来一个倒霉蛋。

那倒霉蛋的朋友歪头笑得没规没矩，“噫，你是掉到厕所了？这个颜色……”

谢凛扔了一包纸巾过去，“擦一下吧。”

-

球赛定在一个放假的周日，也是在考试之后的时间节点，学生们都放松下来，需要找点新的乐子。于是来看比赛的人稍微有点多，其中有不少高一高二的。

任晞月本想利用这个难得的假期在家补觉，结果睡到一半，愣是被林雨桐拖起来去学校。

“姐，好姐姐，你不是跟谢凛学长是同班嘛，一起去看看给他加油啊！”

林雨桐笑眉笑眼的，作为谢凛的小迷妹，她怎么能放弃这个好机会，到时候借着任晞月，就能拉近距离有话题聊了。

任晞月头发还是乱的，半睁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不仅同班，还现在还是同桌。

-对的，同桌，确实应该去给他加加油，观战一下。

到球场时，很明显已经打完一波了。一中的分数还不错，占据上风。

露天的球场，秋末冬初的阳光很温暖，像一片金子般洒落，照得球场上的每个人好像都闪闪发光。少年们身影在这片阳光里穿梭起跳，手伸开扬起，篮球被精准地砸进篮筐里。

谢凛的位置大概是控球，负责组织整个队伍的进攻防守。任晞月目光落向他跑动的身影，他倒着后退时，眉眼里全是张扬明亮的意气风发。

任晞月也就清淡地看了两三秒。

真是可惜，那样春和景明，高山白雪一般的人，崩塌了。

所以在林雨桐奋力加油呐喊的时候，她也没有多大波澜。

到下半场时，比分开始胶着。对方球队的实力也不差，后上场的替补队员配合得很好，一连进了好几个球。而一中的，到薛砚上场时，跟谢凛的合作简直是差得没边。

“薛砚怎么回事？让他过球给我，非要跑着喂给对面。”体委潦草抹了把汗，气喘吁吁说。

球赛比的不仅仅是球员的爆发力和默契，还有耐力。到后面，一中的部分队员逐渐体力不支，丢了好几分，快要被反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