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引社
鱼缸前,南山手里拎着一只死重的黑鼠,厌恶道:“臭老鼠这下被我逮到了吧!竟敢偷吃我的萝卜,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不要以为月恒护着你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黑鼠挥动双手抗议:“我就吃了你几根萝卜,你至于吗?还要淹死我?我大哥要是知道我被你弄死,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南山冷哼道:“那就试试!”
谁怕谁!
看着鱼缸里的老玄龟:“老龟,今晚给你加餐!”
老玄龟内心:我不吃老鼠。
眼看着水就要浸没她的头部,这死兔子来真的!黑鼠吓得嘴唇都在抖,疯狂呼救:“大哥啊!救命啊!!!咕噜咕噜。”
呛鼻呛眼呛耳朵,要被淹死了!
月恒从房间走出来,看见南山将小黑的头压在水底,赶忙上去阻止:“南山你干什么!”
南山一脸愤怒:“我要淹死他!”
月恒从他手中夺过小黑,不满道:“她哪儿得罪你了你要淹死她?还给我,你不能淹死她!她是我养的宠物!”
南山指着臭老鼠控诉说:“谁让他偷吃我的胡萝卜!每一根萝卜都被他咬上了牙印!这让我怎么吃?气死我了。你养什么不好偏偏养老鼠,你知不知道老鼠这种生物只会偷鸡摸狗,品性低劣。”
这只臭老鼠诚心和他作对!
“主主人、咳咳咳额咳咳!!!”
月恒摸着黑鼠的头安抚了几句,继续说:“蝙蝠和老鼠是近亲关系,她算是我半个亲戚,既然是亲戚,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嘛。她说没地住,一个人怪可怜的我就收留她了。你以后不许欺负她,就算她真的做错了你也不能这样,会吓坏她的。她欠你的胡萝卜,我替她还给你。”
随后教育小黑鼠:“小黑,你以后不许这样,要改掉以前的不良习惯,知道吗?”
小黑的四肢八爪鱼一样缠着月恒的手,颤抖着说:“主人呜呜呜嘤嘤嘤……”
主人的手好大好有安全感好温柔呜呜呜呜。
教育她的话是一点儿没听进去。
南山的表情比下棋输给月恒还要难看,月恒竟然不站在他这边,而且还要替这只臭老鼠擦屁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道理……呵,他还真不知道。
这个不知道也就算了,可他竟然......脑子是被门挤了吗?
南山摇头,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看过去,吐槽道:“月恒啊月恒,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平常让你多读点书也不至于被只臭老鼠骗。你,白蝙蝠,属于翼手目,而老鼠属于啮齿目。你和这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的臭老鼠是...近亲?谁告诉你的?你的祖宗知道了得气死!”
难道不是吗?
月恒十分单纯地举起小黑,说:“她告诉我的,你不觉得我们的真身长得很像吗?”
“你以为像就是近亲了?”
月恒:“呃...小黑他说的是真的吗?”
小黑深知自己的谎言被这只有文化的兔子揭穿,吐出粉嫩的舌头闭着眼睛装死。都怪这只臭兔子拆穿她!
一日,小黑为能继续在这呆下去,出此下下策,抱着月恒的大腿攀亲戚,囔着:“我的好大哥,你不能赶我走呀!咱们好歹算半个亲戚呀!”
除了没有翅膀,其它地方都一样。
一样的令人害怕讨厌,同病相怜,一样的都是晚上出来行动,可不算半个亲戚么。
月恒看黑鼠长得和自己还真挺像的,就信了。
黑鼠也没想到这么拙劣的谎言竟然蒙混过关了?白捡一个好大哥不说,从此吃穿不愁。
南山翻了个白眼,差点儿气笑,吐槽:“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月恒反驳道:“你才蠢!”
还不承认?
南山嘲讽道:“呵呵,到底是谁被骗啊?是谁被老鼠攀亲戚,是谁下棋老输,还不承认。”
门处传来声响,顾冬生抱着昏睡的人回到牵引社。
南山和月恒看见自家二爷回来了,立马收了剑拔弩张的气焰,看见怀里还抱着个人,直接愣在原地。
南山:“嗯???”
月恒石化在原地,松开手的那刻小黑趁机逃走。
月恒:我的眼睛没问题吧?没看错吧?
顾冬生平静地吩咐道:“南山,月恒,将我对面的那间房子收拾干净给新人住。”
抱着韩双枝上楼,目不斜视地对他们说:“拿些创伤药来我房间。”
月恒回过神:“二爷这意思是,家里要有新人了?”
南山点点头:“是的。”
南山方才看到衣物上有许多鲜红色,疑惑着:“那个新人好像受伤了,而且......”
有一个很诡异的事情!
南山和月恒站在楼底,视线随着顾冬生挪动而挪动。
顾冬生不费吹灰之力抱着韩双枝走进自己的房间,用脚关上了门。
月恒:“而且什么?”
南山做了一个抱人的动作,说:“二爷,他竟然抱着那个男人?还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男人和二爷是什么关系?
顾冬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亲近别人的人,与人来往不亲不疏,他的周身天然形成一堵气墙,将除他以外的人隔绝开来。
墙外的人停在墙外不敢上前。
墙内的人站在墙内无动于衷。
月恒也注意到了,分析道:“不仅如此,二爷的衣服上都是他的血!二爷不是恶血吗,竟然让别人的血流满了他全身。”
虽然眼见为实,但南山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盯着关上的那扇门,说:“简直不可思议,匪夷所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月恒点头道:“简直太不可思议!太匪夷所思!太...嘿,南山,太阳是不会从西边出来的。太阳是东边升起,西边落下。” 这么简单的道理臭兔子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比自己有文化。
南山假笑着看了眼月恒,说他笨他还不承认,这都笨成什么样了,根本就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不想争执,没感情地“哦”了一声。
“你说得对,太阳是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别愣着了,二爷刚刚让我们给他拿创伤药。”
这边,顾冬生的房间整体色调偏灰暗,唯一亮点是床头摆着的桃枝,枝上开着几朵桃花,一年四季如此,从不凋谢。
室内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床上的被子规矩地叠在一边。
他轻柔地将韩双枝放在床上,就让他这么躺了上去,也不脱鞋,几滴鲜红的血落在床单上,收回去的双手全是血。
看着床上人泛白的唇,注意到额头的汗珠,抬手用袖口替他擦去。
韩双枝身上的白衬衫染成深红色,尤其是胸口,大红的血液渗入衣中宛如开了朵朵红花。
接着拿来一把剪刀,剪去伤口的布料,部分衣料和血肉黏在了一起。
腹部的伤口很深,一个个小窟窿,能看见里面血红的肉。
顾冬生抚上伤口,一股热气自他掌心冒出,不一会儿,伤口血止变小。
南山和月恒送来药粉。
顾冬生仔细地擦拭韩双枝身上的血迹,随后在伤口处敷上药粉,动作要多小心有多小心,就好像床上躺着的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绝世佳宝。
两人再一次震惊脸。
这个新来的竟然能让二爷这么温柔...这么小心翼翼...这么的没有洁癖......
南山等顾冬生处理完伤口后才开口问:“二爷,他是谁呀?从哪儿带回来的呀?”
顾冬生扔掉手中沾满血水的白毛巾,他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皱着眉,忍着不适回答说:“凡间带回来的,以后他就是牵引社的新成员。”
吩咐道:“你们注意他伤口的情况,我先去换一身衣服。”
月恒看了眼顾冬生染红的长袍,二爷有点洁癖,恶血,这套衣服二爷应该不会穿了。
应声道:“是!”
等顾冬生离开,南山和月恒像参观稀有动物似的盯着床上的人。
不是男人,是个很年轻看着没几岁的男孩。
棕色的头发凌乱得像个鸡窝,脸毫无血色,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安静地躺在那,就像安徒生童话故事里温柔的王子。
南山见过的帅哥美女多得数不过来,就拿牵引社里面的人来说吧,个个都是高颜值,饶是如此,见到韩双枝时还是为他的脸小小的惊叹了一下。
这张脸,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他,和二爷截然相反。
一个想让人靠近,一个令人远离;一个是温暖的太阳,一个是清冷的月亮;一个是春天,一个是冬天。
南山对韩双枝生出几分好感,发自内心地赞美:“他长得真好看啊。二爷不会是看他好看才选中他的吧?”
月恒吃了口梨:“我觉得很有可能,咱家二爷么,用现在人的话说就是颜控,十足颜控。”
南山赞同地点头:“我决定了,以后他就是牵引社颜值第一,二爷暂时排第二。”
月恒不服,立马反驳道:“二爷第一!虽然他长得是挺好看的,但是没二爷好看。”
二爷才是颜值top1。
第二是这个新来的。
南山不这么认为,说:“我觉得他好看!你看他的五官多标志啊,而且一看就是脾气特别好的人。”
月恒:“不管你说什么,都是二爷好看!”
“是他更好看!”
“二爷更更加好看!”
“明明就是这个新来的比二爷好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明明就是二爷比这个新来的好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你不要学我说话!”
“我没有学你说话!要不我们比比?”
“......你想怎么比?”
“投票决定谁最好看,谁的票数多谁获胜!”
南山看了眼手表,说:“行!这个时间差不多要去准备晚饭了。走吧,以后要多做一份饭喽。”
“你说今晚准备什么吃的?清炒还是煮?吃白萝卜还是红萝卜?”
“这个新来的胃口可别像戏哥一样刁。”
门无声地关上,韩双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南山和月恒离开去厨房准备今晚的晚饭。
半个小时后,顾冬生换了身干净的白袍。
韩双枝胸口和腹部处的伤在慢慢愈合,脸色比先前红润了一些,看来是药物在起作用了。
顾冬生伸手悬在韩双枝伤口处继续为他疗伤,不知过了多久,伤口已愈合大半,只留有细小的伤疤。
手指落在他眉间的菱形红色印记上面,这个印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直跟着他。
轮回几世,模样变了又变,额头的这个东西一直在。
手顺着额头往下,来到眼角,鼻子,嘴唇。
韩双枝的手指动了动,脸上酥酥痒痒似有蚂蚁在脸上爬,噩梦吓醒,一把抓住了个什么东西大喊:“不要!”
一张陌生冷峻的面孔映入眼帘。
顾冬生神色慌张地抽回手,被他用力握住过的地方有些发烫。
“你、你醒了。”
韩双枝看了眼陌生的房间和陌生的男人,衣服破破烂烂地挂着,露出一大片肌肤。
“这、这是哪儿?你是谁?”
“这里是牵引社,我叫顾冬生。”
牵引社是什么地方?
免得夜长梦多,顾冬生决定先把事情敲定下来,问:“你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
韩双枝的确是忘记了,一脸懵地问他:“我、我答应你什么了?”
不会吧?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犹记得自己被捅了好几刀,他现在是死是活?
顾冬生放慢语速,看他一脸茫然,耐心提醒道:“只要不违背本心,做什么都可以。想起来了吗?”
这句话像个棒槌,在他的脑袋上敲打了一下,“哐当”一响,脑海中闪过漫天飞舞的蝴蝶,倒在血泊中的自己抓着一个男子的皮鞋说出那句话,画面一帧一帧地闪过,恍然道:“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去看自己的胸口,伤口竟愈合了?
他明明被贾正金捅了那么多刀,讶异道:“我、我的伤口,愈合了?”
“嗯,我在你的伤口处敷了一点药粉,伤口吸收后可以快速愈合。”
这是什么神药,效果这么好吗?好到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顾冬生:“既然你已经想起来了,那么,把合同签了吧。”
将一份合同和一支钢笔放在韩双枝身前。
“在上面签上你的名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韩双枝拿起合同仔细看了看。
牵引社是听凭地府调遣,完成地府派下的任务,协助地府抓回不愿离开阳间的阴魂怨鬼。
抓鬼?地府阴差?这是什么情况?!
顾冬生察觉出对方的脸上有一丝慌乱,拿在手里的钢笔迟迟不落,问道:“怎、怎么了?” 这是后悔了?
韩双枝话都说不利索了:“鬼鬼鬼差?地府?这、这么说,我是死了?那你是......”
“你没有死,而且,比起普通会生老病死的人而言,你的寿命没有终结的那天。”
震惊道:“寿命没有终结的那天?!意思是说,我可以长生不死啊?”
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见韩双枝双目茫然,顾冬生点头再次重复道:“嗯,可以这么说。”
他的脸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身上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权威感,无论从这张嘴里讲出多离奇荒诞的话,也不会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韩双枝强迫自己接受荒唐的言论,冷静了几秒。
“我、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吞口而出:“可以。”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我成为阴差?”
顾冬生低下头,深不可测的眼眸隐藏着许多秘密心事,张口道:“因为你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也就是极阴之躯。极阴之躯能自由出入阴阳两界不受影响,且更易学习咒术。”
咒术?
韩双枝听得一愣一愣的,没多想,信了。
“第二个问题,我不会抓鬼。”
“没关系,日后可以学。”
“咒术...难不难学啊?”
是不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飞檐走壁穿墙过,感觉很难的样子,他能学会吗?
顾冬生停顿了一下,难学不难学,因人而异。
“不难学。”
韩双枝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说:“哈哈,好...那好。”
到这个节骨眼,自己答应的事情,无论多困难,硬着头皮也要把字签了,谁让他答应了呢...虽然他对这份牵引的工作不太抱有信心......
抬手要去签字的时候,又忽然停了下来。
顾冬生的心情因为他的动作一上一下,急切地问道:“又怎么了?”
还有什么问题?
韩双枝看了眼工资,问:“这上面的数字,是真的?”
顾冬生:“怎么了?嫌少吗?嫌少的话可......”
韩双枝连忙否认:“没没有没有,够了!很够了!”
嫌少的话可以再加。
加多少都行,只要肯签字。
后一句留在嘴里没能说出口。
原来不是嫌少。
韩双枝签下名字,字迹娟秀工整,将合同和笔交给顾冬生。这份工作包吃包住还能有这么多钱,他怎么可能嫌少?
顾冬生点点头,拿着那份合同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几下,不想别人瞧见,将手背过身去。
“你现在还不会咒法,以后学习了咒法再去牵引亡魂也不迟。眼前有另外的事需要你去做。”
韩双枝表示理解:“需要我做什么?”
顾冬生吐出两个字:“做饭。”
南山和月恒做的饭实在是太素了。
韩双枝:“哈?” 做饭?
“你不会做饭吗?”
韩双枝摇摇头,说:“我会,我会做饭。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个任务。” 做饭他拿手,简单的蛋炒饭也能炒得十里飘香。
顾冬生细微地勾了勾唇:“今晚,给我们做一顿晚饭吧。厨房在一楼,里面有食材。”
“你身上的衣服我处理伤口的时候剪碎了,你换这个穿。”
接着,将放在床边的衣服拿起递给韩双枝。
韩双枝道了声谢,脱掉身上的布料,换了身干净的中式衬衣,衣服穿上出奇的合身。
换了件衣裳来到厨房。
有人在准备今晚的晚餐。
水煮西红柿、水煮青菜、炒红萝卜。
一眼看过去,全是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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