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燕城事变(十三)

一语掷地,以庆元真人为中心,四周顿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其范围囊括方圆近百里,遮天蔽日的黑雾笼罩了燕城上空。

地崩山摧,土碎瓦解,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的,这破老头要做啥,搞这么大阵仗。”

万彦宁提着沈容青的衣领,运起轻功,趁乱赶到了萧望川的身边,看着他脸色煞白,说一句咳两声的狼狈样,忍不住补道:“喂!你别是要死了吧。”

萧望川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意思是你才要死了。

“所以他究竟想做些什么?”沈容青仰头,看着这不见天日的场景,适时地站出来,打住万彦宁,再次问道。

“我...只是猜想。”萧望川自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嗓音嘶哑。

“五百年前,得知真相的道同仙尊与庆元真人一拍即合,改写了本门心法,将魔宗心法残卷融入其中,虽然我暂时无法猜出他们是从何得到的,但这份有问题的功法为派中弟子修炼之后,将会于无意间阻塞他们的经脉,如此他们只剩下了两种选择。”

他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一是锻炼自己的体魄,提升□□的承受上限,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借助外物将体内过剩的灵力引出。”

话音刚落,沈容青当即联想到了什么:“籁道友曾说,燕城百姓所耕之米稻,皆由天衍宗弟子之灵力日夜浇灌而成,莫非......”

萧望川点点头,表示对他猜想的肯定。

“被污染的灵力借由百姓所必需的五谷杂粮进入了他们的体内,纵然只有细小的一点,但日积月累,代代相传之下,早已积攒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地步,只是这微弱的魔气终究是隐匿在了占据多数的灵气之下,这也是为何先前我的佩剑没能直接感应到。”

“慢着慢着”万彦宁出声:“可他图啥呢?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费了吧唧的搞这些花架子干啥?”

“我先前也不明白,但如今......我想,他应当是想重建当年的金陵城吧。”

萧望川已然平复过来,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正中那飞至半空的人影。

身边尚未反应过来的万彦宁还在喋喋不休地吵着。

“哈?这有什么关系吗?金陵城不是早就重建为如今的燕城吗?他还要重建个毛线。”

“不...不是......”萧望川念道:“他们是要重建一座,永不覆灭的金陵城。”

金陵何如,燕城又何如,只要人之贪欲永不停歇,终有一日,战争的硝烟会在燕城的上空再次飘掠,他护不住千年前的金陵,又何来自信护住不知来日几许的燕城。

仙家不可信,魔门亦不可信。

百年谋略,于今一日之际现身人前。

许是为了映照萧望川所说之话,当天际的黑雾盖去最后一线日光之时,自在场天衍宗弟子身上竟全数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红光。

浓烈的血腥味在这一瞬炸裂开来。

他们痛苦地哀嚎着,但也只一瞬,世界重归寂静。

因为他们失去了痛觉。

庆元真人将他们全数变作了活死人。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宗门之外,城内百姓,也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变作了满身恶臭的活死人。

“这就是你所追求的吗?前辈。”萧望川痛苦地闭上了眼,不忍直视这宛若人间炼狱的情景,沉声问道。

陷入癫狂的庆元真人只知顾自欣赏这如梦般美好的画面,在他眼中,金陵城正在为之丝丝重建。

天衍宗弟子的灵力,大都源于那座灵石矿,而那灵石矿的背后,却又是今时那一副副触不可及的模样。

他与师兄筹谋五百年,终于将这错乱的一切都拨回正轨。

他们不是活死人。

在庆元真人眼中,那是曾与他朝昔相伴的师兄师姐,是和蔼可亲的金陵城百姓。

他们都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那段延续千年的噩梦终于在今日彻底瓦解。

他以如此方式,将梦中的希冀重现于真正存在的现实。

“如果这就是您所追求的真实,恕晚辈难以苟同!”说罢,萧望川御剑而起,同是飞至半空,冲庆元真人奋力挥起一剑。

强劲的剑气在须臾之间便为前人所瓦解,但仍有部分如愿击中了目标,在庆元真人的脸侧划开了数刀血痕。

却见庆元真人抹过自伤口溢出的血迹,而后放入口中,吮吸片刻,待到舌尖品到一丝呛喉的血腥味,他才冷哼一声。

“鼠雀之辈,尔敢媲弭日月。”

广袖甩过,妖风骤起。

萧望川本就极少御剑,受其影响,一时难以稳住身形,险些就此被掀飞出去。

留在下方作战的万沈两人也不见得多少轻松,他们肩背相抵,身侧俨然是不尽的活死人。

由两位仙人练就的活死人自然强于舟轻飏所制,大可与当年大梁皇宫之内许清平带来的那一批相媲美。

“*的,这玩意怎么砍不尽,越砍越多,要不我放把火全烧了试试?”

万彦宁对付活死人的经验只停留在那夜风月楼的黄字号间,她见萧望川一把火烧尽全场活死人,此刻便也想如法炮制。

“不可!”沈容青制止了他,他已然在许清平手下由此吃过一亏,如今又怎会放任万彦宁也因之折兵损将?

见沈容青执着,万彦宁只好放弃了如此念头,但光用刀剑去砍无疑只是杯水车薪。

扭头间,她又看见顾渊竟还若无其事地站于原地,正抱臂冷眼观看着这一切,奇怪的是却无一位活死人敢于接近他,好似全然不知有他的存在,只一个劲儿地往他们这处涌来。

瞧着顾渊不动,万彦宁还当他是被吓傻了,但又和他那不要脸的老相好一个德行,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好意思出声求救。

“喂!那边的小子。”见顾渊看向她,她又在挥刀的间隙中抽空喊道:“啊对对对!说的就是你,我也忘了你叫啥。萧二傻子的相好,腿要是能动就快跑,出去之后随便找个山洞躲起来,别饿死就行,等过两天你婆家来人了,靠你这关系在,指定给你捞出去,你就得救了!”

可饶是万彦宁怎么叫唤,顾渊自始至终都是那一派巍然不动,要死不死的死样子,看的她是火气横生,却又忽而有些幸灾乐祸起来,幸好不是自己摊上这么个道侣。

“听到了没啊!能跑就自己跑起来!姑奶奶可没手再去捞你了啊!哎?”

自沈容青的视觉盲区里伸出一只手来,万彦宁此刻再去阻止已然不及,危机时刻,她只好一个飞扑,将沈容青压到在地,又将他护在身下,准备替他受下一击。

“*了。”她暗骂一声,可想象中的剧痛却迟迟未至。

万彦宁狐疑地回头看去,却见是顾渊立于身前,一剑破开了活死人的包围圈。

“吵死了。”他说道。

也不知他那把光剑是以何练就的,一剑下去,地上被分为两段的活死人当即不再挣扎,而是逐渐消散为了一抹灰烬。

霍!还是有点实力的嘛!万彦宁想到。

"去帮他。"顾渊再次说道,这个“他”指谁已不言而喻。

万彦宁也不多加推辞,拉着沈容青起身,两人相视一眼,当即先后抽刀抽伞,御至半空,火速加入了萧望川那边的战场。

走前,万彦宁还非要再加一句。

“要是打不过就跑哈!你丈人家会来救你的!”

顾渊:“......”

天际,剑光交错,速度极快的两人早已化为了两道虚影,只能听得“铿锵”数声。

萧望川还在苦苦支撑,他的修为本就不如庆元真人,更遑论入魔后的前人路数更为嚣张霸道,外界看来他们正是势均力敌,可他却知晓以如今自己的身体状况早已是强弩之末。

也不知道他们三个能不能跑不出去。

他这般想着,但随即又是一声苦笑,因为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恶战,想来他们也不会有多好受。

对了,上次回山时师尊又再给了他一块保命的玉牌。

不过那块玉牌早就在某次逛街市的时候给他塞给卖玉器的掌柜给磨成扳指了。没错,正是先前绕线将顾渊困在他身侧的那枚玉扳指。

至于那枚玉扳指去了何处。

自然也是在昨日定身顾渊的时候就悄摸着塞进他的衣兜里了啊。

这人说来也奇怪,要说萧望川大义吧,他又总做些上不了台面的混账事,犯了事也是第一个跑,可若要说他软弱惜命吧,遇上了事又三番五次地一马当先,保命做的玉牌也屡次默不作声地赠予他人。

但这世间又有何事是绝对的非黑即白?

正如人难以左右自己的思想,人亦难以掌握自己的言行。或许大多数人一生都难以冲出自相矛盾的囚笼。但不正因有这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人才显得如此生机可爱吗?

既如此,那这些不知喜乐,不知苦痛的活死人又算得了何呢?

将他们视作生灵,不正是对生者,对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最大的亵渎吗?

萧望川为仙门的所做作为感到无尽的羞愧与不耻,但这却不代表他要对庆元真人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正如他先前所言。

他不敢苟同,也绝不苟同!

他嘶吼一声,全身灵力运转到最大,迅猛的剑招直指庆元真人。

“得罪了,前辈!”

青云剑法第六式——群龙无首!

一束剧烈的光束自萧望川的剑上爆发,刺破黑云,裹挟无边气势,压向庆元真人。

在这一片喧嚣之中,他好似再次看到了。

再次看到了当年那遥不可及的一剑,

再次看到了那如谪仙般的白衣剑客。

曾几何时,他也曾发乎内心的仰望过,感恩过他的到来,可如今看来,这一切却是何其可笑。

“何其可笑!”庆元真人吼道。

他调转全身法力,接下了这一剑,是替当下的自己,更是为那曾经的金陵少年。

庆元真人生生捏碎了萧望川的剑风,无边的魔气汹涌而来。

萧望川倒飞出去,一时之间血流不止,为恰好赶至的万沈二人接下。

“你们?”萧望川感觉眼皮有些沉重,嘴巴一张,鲜血比话语更先跑出。

“别死了啊!下面有你那相好顶着,咱仨一起来把这老头打得满地找牙。”万彦宁嘴上不饶人,手下却依是老老实实地和沈容青一并抓紧时间替他疗愈伤势。

“哼,口气倒是不小,也不知你这金丹期小辈能否在老夫身下走过三招。”

“姑奶奶叫你一声老头还真给你装上了?我若过得了三招如何,你要跪下给我磕两个响头当孙子吗?”

“不知天高地厚。”庆元真人冲上前来,意与万彦宁缠斗。

后者只将萧望川往沈容青怀里一塞就迅速投入了争斗。

“快...”快跑。萧望川说不出话来。

“噤声。她自然知道自己打不过庆元真人,你莫要再多说,专心疗伤。”

随着灵力的进入,萧望川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起来。

“这样不是办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他说道。

“庆元真人能在如此时间之内催发一城百姓的体内之魔,其后必有阵法相助。若依你先前推论,燕城之内定也还有相当一部分百姓因还未受以足量的污染,以至不能成为活死人。他们正处水生活热之中,你且快去相助!”

“那你们呢?”

“我与彦宁自会替你争取时间,借时我也自当尽力,若能逆转其后阵法,想来还有一线转机。”

话音刚落,被打地鼻青脸肿的万彦宁也退了出来。

只见她喘着粗气,末了也不忘对着庆元真人竖起一个倒挂的大拇指,而后猛地向下一指,模样极尽嘲讽。

“时间不多了,快走!”沈容青一掌将萧望川打落,而后搀起万彦宁,誓要与她同进退,共死生。

萧望川强忍心中落寞哀愁,再次御剑而起,似流星一颗,飞入城内万千百姓家。

"哦?跑了一个。你们当真以为,今日的你们还能离去吗?"庆元真人的眼神好似在看死物,言语间满是不屑。

“能与不能,还请一试。”沈容青不甘示弱,回说。

瞧着他这般模样,庆元真人更觉恶心与讥讽。

“少演出这样一番假惺惺的模样,如今这般大义凛然的虚伪样子又是装给谁看?金陵劫难之时若你们这些所谓仙门子弟有如今半分假象,他们又如何会沦落至此,我,又如何会沦落至此?”

沈容青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答非所问的问道:“这五百年间,在真人眼中,他们又算什么?是天衍宗人,是燕城百姓,还是早已被替作了其他?那五百年前呢?敢问前辈,如此行径,对这些燕城百姓而言,又当真公平吗?”

“他们爱您,拥您,护您,对天衍宗的信赖之情,较官府与家国更甚。千年前的仙家纵然深负金陵,那如今的您呢?又是否同样愧于这一城之无辜百姓呢?”

“胡说!胡说!”庆元真人目眦欲裂。

“同他废话什么,容青,我们上!”万彦宁握紧刀柄,下意识地将沈容青护在身后。

正是此时,下方的顾渊竟是在短时间内便将活死人一扫而净。

他没有灵力,做不到御剑飞行,却能操控光剑升空与万沈二人一同作战。

四力相对,却也在一时之间陷入焦灼。

将军府内。

“小姐快些藏好,一会不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缩成一团的裘玉被婢女放进后厨的腌菜缸里,她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婢女惊恐的神色,也跟着害怕起来。

“翠儿姐姐,爹爹哪去了?”

“将军...将军外出有事去了......小姐千万记着奴婢的话,不论听见了什么,千万都不要出来,也不要说话。”

裘玉本还想问,若是听见爹爹的声音又该不该出声,可婢女已经急匆匆地将腌菜缸的盖子给盖上了。

眼前是一片黑暗,吸溜一下鼻子还能闻见一股子咸酸的咸菜味。

裘玉有些怕,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但又记着婢女刚刚说的话,只好用手把鼻子和嘴巴捂住,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过去了很久,外面除了急匆匆的跑声,又开始零星混杂起几声刺耳的尖叫,后来又从零星几点扩散成了持续不断的一大片,再之后就听不见这些了,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咀嚼的声音。

裘玉怕极了,双手捂得极紧,心里一个劲儿地念着阿爹阿娘。

又不知过去多久,她忽而念不动了。

因为她听见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这里靠近。

“哒哒...哒哒...哒哒哒......”

越来越近。

潮湿,黏腻,令人感到不详的,

脚步声。

裘玉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祈祷着这一切能快些过去,但可惜,并没有。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最终停在了腌菜缸前。

下一刻,裘玉见到了一阵久违的光亮。

以及,

一张血肉模糊,五官扭曲的脸。

不,或许那已经不能算是脸了。它没有脸皮,本该寄居眼窝之中的眼球也早已消失不见,唯余两个黑黢黢的空洞。

他自然也没有嘴,但却有牙,两排牙齿就这么明晃晃的对着她,上面似乎还沾染着人体组织的碎肉。

“啊!”看着那张已张大到诡异程度的巨嘴,裘玉尖叫出声。

刹那间,她只觉腰间一轻,双脚似乎离开了烘臭的菜缸,而后听得一声闷响,身上也随之溅上一滩热血,再抬眼时,那可怖的怪物俨然已被斩作两段。

裘玉错愕的抬头,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萧望川。

眼泪在这一刻决堤。

萧望川拍拍她的背以作安慰。

燕城城内的状况比他想的糟糕,活死人的数量与破坏力远超他的想象,光是借助双脚和剑,根本只是斗升之水,不著见效。

他放下裘玉,小姑娘这会还在哭着,但抱歉的是他已经没有多的时间再去安慰她了。

但她毕竟是懂事的,发觉萧望川行色匆匆,只是强忍委屈与恐惧,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问道。

“哥哥,爹爹呢?”

萧望川再度乘上仙剑,闻言,挤出一个略显局促与僵硬的微笑,安抚道:“哥哥会把爹爹带来的。”

说罢便又急速离去了。

他已将速度提到了极限,可如今也不过只解决了城南的一小块区域。

不够快,不够快,我还要再快些。

他反复地念道,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杀戮一个念头。

衣裳没有一处不沾染着猩红的血肉,他的呼吸粗重的可怕。

失血的眩晕感与恶心感在身后紧紧追赶着他,但他不能停下,一刻也不能停下。

沈容青,万彦宁,还有顾渊,他们三人尚在与敌人血拼,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就此倒下?

他咬紧牙关,不断刺激着自己的身体激能,渴望在此时能爆发出潜能。

只可惜,这次幸运女神并没有选择降临在他的身上。

脱力的萧望川从仙剑上重重跌了下来。

身上的每一块骨骼都在叫嚣着疼痛。

这就是...我的终结吗......?

他想到。

偏头间,他看到了手边那把正躺在泥地中的剑,雪白的剑身上正分明地倒影着他的脸。

他极力地伸手去够那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千里的剑柄。

疼,真疼啊!

他疼的满面狰狞,可真又痛到极致时,他又好似忘记了全身的疼痛。

无形之中好像有双温暖的手覆住了他的头。

光亮中的怀空师尊温柔似乡,笑意泱泱。

“你不该停留于此,这不是你的归宿。”他说。

怀空仙尊将剑递到了萧望川的手中,而后俯在他的耳边,说道。

“你该以此剑,去全心中所想。”

萧望川看着手中的剑,忽然被剑刃之上一闪而过的寒光晃了眼。

此般感觉,好似又让他回想起了些许片段。

他艰难的支起身。这一回,他没有再乘于剑上,而是将它高高抛起。

“分!”

一声令下,半空之中的剑在瞬息间化作了数以千万把,浩浩荡荡地悬浮于燕城上空。

草木有灵,神兵亦然。

直至此时,萧望川好似才真正明白了那日怀空仙尊所言之理。

他忘却了手中之剑,忘却了周遭的一切,那飘忽空中的不再是仙剑笑春风,而是他萧望川数不清的手与眼。

这一刻,他将燕城之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这不是他的终点,从来不是。

“我要......”

“这诸天邪魔,皆死净!”

数不清的仙剑伴着他的话音一同落下,无一例外的,穿透了这城内每一位活死人的身躯。

一个呼吸间,只一个呼吸间。

全城活死人,

尽死绝。

在想要不要写七夕番外,写了又该存在哪(苦恼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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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燕城事变(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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