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世界还是像个万花筒一样转动。
今年这个还算温暖的十月,郭崇韩牧远回来的新闻、又一次引发了激烈反应,微博一度崩了。
“快乐新天地:他风流成性、频频出轨,这次为何引国民热议? ”
“网意新闻:十年悬情揭秘,韩牧远郭崇私奔归来!”
“韩牧远郭崇秘密现身虹桥机场,韩少疑似用肾过度。心浪娱乐报道。”
同样躁热的,还有郭崇他的事业心。
这不,聿久公司颓糜了一阵子又鸡飞狗跳的,他们的boss大人一回去就跟鬼子进村似的。
总裁办公室一连几天都是炮火夹腥风,雷霆决策和小道消息于整个聿久公司不胫而走。
此时,雷厉风行的郭总站在巨大的木桌中央,他目光一一划过屋内十几号人,然后鞠了一躬。
“我不在的这一年多里,各位辛苦了!……谢谢大家共同将公司发展得这么好!”
“尤其是阿昕,临危受命挑担子,累得人都瘦了不少。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得到,我也信任你,所以阿昕,以后希望你还能和我一起进退,和我们大家所有人一齐、创造聿久新的篇章。”
严肃的气氛慢慢变了,众人感慨不一的目光追随着郭崇。
阿昕眼眶微红,笑着接下郭崇给他的名牌,热烈的掌声过后,原设计总监周阿昕升为副总。
郭崇轻咳一声、坐回皮椅,气氛就安静了,旁边的娜娜也摊好了笔记本准备做会议记录。
“好了,言归正传。关于公司未来的发展,我有一些想法与各位探讨,经济形势大家也看得到,快消品……这些才是未来的新趋势,我们这些传统行业不改变不行。”
郭崇手指叩点着厚厚的一摞文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阿昕之前的想法我是赞同的,公司近期要整改,在座各位都是能力出众的公司顶梁柱,所以有些话我说了,大家也不用有什么太大压力啊……”
闻言,所有部门主管正襟危坐。
“……年后公司肯定是要裁员的,时值公司转型之际,也只能说‘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好了,不说了,汇报工作吧。”
“卞总编,发布通告:明年初停刊《聿久》、《漫游》、《VS1》之外的其它杂志。阿敏,针对……”
编辑部卞总编、设计总监阿敏应到。
“……‘东旭’文学大赛尽快收尾。欢心,这段时间要辛苦你审稿了。”
文字总监董欢心应到。
“Shayne,策划个读者答谢会。还有,我想着手和高校艺术学院建立……”
企宣部总监Shayne应到。
“Mark,你研究下目前的几大女频文学网,两周后,给我一份‘红著网’的整改报告书。”
资讯总监Mark应到。
“李总监,下周开始取消加班福利,下班时间提早到五点半……另外今年年会不必搞花哨,明星不用请了,就公司员工聚一聚,搞得热闹舒适一点就行。”
行政部李总监应到。
“娜娜,所有综艺节目通告中,选择几个受众是青少年群体的安排年后上。嗯,和经闻工作室也通个气吧。另外和‘君悦’文化的张总约个时间。”
首席助理娜娜应到。
待所有人的工作安排得七七八八、各自散去后,独独还剩下了财务总监Lisa。
郭崇问Lisa要了各个部门的财务明细,交代了一些事。
公司的财务没出状况,郭崇却想要人心惶惶。
每个公司都有心浮懒惰,也有不安分的人,郭崇需要将他们筛出来。
公司转型,要的是有实心出实力的员工,而不是摸鱼的。
入秋了,黑夜早早笼罩了大地,华灿的灯光和腾腾热气不到五点就显出模样。
车流奔腾不息,滴答、运行,纵横、秩序。
夜已经深了,这栋磡红的三层小洋楼里,只有二楼某处还亮着灯、响着哗哗翻页声和键盘敲击声。
郭崇看完了最后一份文件,他揉着酸疼的肩颈走到窗边,刚好看到最后一个节目制作人驱车离去。
总算清静了。
看了眼这幅光影曳行、华灯如星的美丽夜景,郭崇发觉:上海真的有种工业艺术品的感觉,冷淡又体面。
对比之下,之前的荒岛生活……
一种状态的改变断然会附属诸多痛苦。
郭崇虽然成功从“疯狂原始人”变回“穿Armani的魔头”。
然而回来文明世界后,淤积的工作和烦心的媒卦也如跗骨之蛆,让郭崇真心实意怀恋起荒岛时光来。
但又一想到生活细节上:上厕所不用纸、456天不搞个人卫生、爬满腿的蚂蟥、与死为邻草木皆兵……
这种怀恋再现了5秒就消失了。
想到这儿,他内心好笑,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
什么?!
饶是虹桥机场听到快门声时、已经心里做好准备了,但乍看到推送的新闻标题时,郭崇还是气到了。
频频出轨?!私奔归来?!用肾过度?!
靠!还真是胡编乱造不蚀本,舌头上面打个滚。
少息后,郭崇平静下来。倒是要看看:这些狗仔和娱记为了博取热度和流量,能把人糟践到什么地步?网络上真的没个底线吗?
他拿起风衣,出了公司。
董欢心正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审稿呢,没想到会碰到郭崇,顿时心潮澎湃,蛋糕不甜了、稿子也看不进去了、郭崇像撒了十三香了。
董欢心在想郭崇和韩牧远。
私下里,郭崇曾提了嘴失踪间的大概,那些郭崇一带而过的生活因为有了韩牧远,让董欢心疯狂地想嗷嗷叫唤。
她虽然真的很磕他俩,但也知道郭崇前几年很讨厌韩牧远,聿久公司的几大生存法则,首要就是坚决规避韩牧远相关。
这要搁平时,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触郭崇的霉头的。
但同时失踪同道归来,还有两人间面配蒜一样天造地设的CP感!
最要命的是,龙仔开会时明明白白露出缓和关系的意思,这怕不是一起去历了个三生三世哦。
董欢心觉得不YY一把,对不起这**裸的JQ啊!
“来,凯爷,吃蛋糕!荒岛上又没这些,猜你就特别想蛋糕冰淇淋!”
董欢心颠颠儿给郭崇要了糖霜和蛋糕。
郭崇颇为受用,他加了包糖霜搅拌着。
“哪儿有空想这些,每天光要活下来都得谢我佛慈悲。”
董欢心亮晶晶的双眼瞅着郭崇,有一句没一句追着郭崇问荒岛上的生活。
“那你们每天都要干些什么啊?啊!快讲讲你们同生共死的经历,感觉一定像小说一样精彩啊!”
“真想知道?那你去看《鲁滨逊漂流记》啊。”
郭崇啜了口咖啡,淡淡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不太想讲这些,这又不是贩卖的故事书。
到底受不了董欢心的软磨硬泡,郭崇就轻描淡写讲了几件事。
回想起来还是挺让人热血沸腾的。
郭崇语焉淡然,但眼角眉梢的笑意泄露了他心底的特别情愫。
他也顺带想到了韩牧远。那人贱归贱吧,也是有点感谢他的。
郭崇抿了口蛋糕、嘴角微撅。
蛋糕下肚,他觉得怎么一点都不甜,又撕了两包糖倒进卡布奇诺里、喝了一口。
殊不知,那么惊险的“人与自然”到她眼里,都成了韩郭爱情路上的粉红泡泡。
董欢心看着郭崇朗落不少的身形、和浑身散发着成熟的荷尔蒙气息。
成熟!红果!采撷!呜呼——
董欢心脑中有三千字小黄文滚屏中。
虎狼之年的孤男寡男!无人荒岛!还有郭崇对韩牧远那微妙而耐人琢磨的态度!
呜呼呼——董欢心脑中又有三千字小黄文滚屏中。
郭崇刚为自己骄傲完,抬头就见董欢心笑得不太妙。
而且一直拿眼神往他的腰?还是附近什么地方瞟,从她笑出的鱼尾纹里,郭崇总算看透了那点**狼的湿意。
搞半天不是真关心我啊?他哼嗤一声,恼火地想:什么狐朋狗友?!
感受到了郭崇不耻夹杂幽愤的目光,董欢心自动扫黄,脸上关心朋友的神情无比到位。
“好危险啊,那你们没受伤吧?”
郭崇彻彻底底无语了,这毫无灵魂的关心。
不过,变态的老友、疲乏的工作掩盖不了荒岛凯旋的美妙,他郭崇照旧是那个苛刻的老总。
聿久公司还是每天都上演着《穿Armani的魔头》
“策划案重写,这么多浮夸活动,是要Cherry卖书还是卖身。”
“临时赶的稿吧,稿子水平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再改,毕竟这期的封面主题是‘撩妹’不是‘驱鬼’,对吧。”
郭崇和画师在审美上闹分化时,韩牧远也在想:个人的情怀和经济大发展好像是不兼容的。
别人不知道,韩牧远这个公知从心底里、冷看过快发展的经济,觉得整个文化发展的秤砣轻了,失衡。
这些年,金山郊区,韩牧远看着这里路变宽、楼变高、车变密。
看着他骑山地车摔惨过的土坡、摘过黄瓜的田、洗过澡的芦苇荡、约过架的废旧仓库还有吃过的小摊一点点消失。
载着他美好童年记忆的、那个他所熟悉的金山亭林变脸了。
算了,是他小意的私心罢。
随着年龄渐长,韩牧远内心变得平淡很多,没有那么多看不惯。
但每次回家,呼呼睡个觉、吃杨珍大排档、再和儿时的伙伴儿聚一聚,是他一定要做的事。
韩牧远这一觉是睡得昏天黑地。
耳朵里嗡嗡作响,肚子也一阵一阵发虚,也不知是被吵醒还是被饿醒的。
迷糊中韩牧远大手右手一捞,在温暖的被单上摩挲一番,意识里感到什么不同了,才完全清醒过来。
“侬搿个新妇真是懂事体又会照顾宁,是个会过日子的宁,侬有福气啰!”
“这下侬终于要抱上孙子唻。”
“吹吹就不痛了,喔喔乖,子涵不哭,我拿橙汁给你喝好不好。”
……
韩牧远敞着衬衣晃出卧室时,客厅各个角落全是人,蹲在阳台逗狗的,靠着栏杆吸烟的,满屋子疯跑的……
他妈挨着几个阿姨婶娘笑得直揉肚子,许菁穿梭其中,倒水、递瓜果。
还有他两个表姐照顾上蹿下跳的几个小孩子,给他们隔汗、拿饮料、哄哄要哭鼻子的小家伙。
听到卧室门开开的声音,二十几道热切的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把韩牧远原地盯成了刺猬。
“哦哟,一年勿见,阿拉大外甥越长越精神,像苏志燮!”
是了,这是他爱看韩剧的大姨。
“2天没醒,侄儿子是睡过去了,还是饿晕过去了。”
这个,自诩风趣无比的三叔。
“肚皮饿伐?快去搽搽面,等一歇阿拉去老上海饭店恰饭!”
这位一头泡面小卷的美丽女士认不错,他老娘。
“老公,我帮你拿双袜子,天气冷别着凉了。”
许菁理好他散乱的衣服,温声细气。
“不认得我了吧,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嗯?真是不认得。
……
还有几个叔婶辈上来也问两句,七嘴八舌的,家里像动物园一样热闹。
两个小孩突然“啊”的大叫一声,倒是很应韩牧远的心情。
是了,怎么忘了自己老娘是个性格热烈的人,凡事喜欢大操大办,用盛大的接风宴来欢迎自己的回家完全是意料之中啊。
小孩拉臭臭,许菁简单收拾房间,叔婶搓几圈麻将……
韩牧远饿到不饿了的时候,所有人才浩浩荡荡出发,天擦黑时到饭店。
果不其然,整个饭店一层全包了,面熟的也就眼下三桌,看来他爸妈真是广结善缘啊。
“老弟,你这一年在哪儿逍遥啊,壮了不少啊,看着有型有款的。要不给我的健身房做回模特拍个宣传画报,我那个健身房有电视台来做过节目,还有好几个大明星来过,你上去绝对不丢面儿……”
韩牧远屁股刚坐下,菜还没吃几口呢,他表哥就喷着酒气侃侃而谈。
而韩牧远手里的酒杯就像薛定谔的猫,喝光的同时被倒满。
许菁在旁边不喝酒的一桌,隔着攒动的人影看着韩牧远,她知道韩牧远不太能喝酒,而且不喜欢酒桌上这种推杯换盏。
“小菁啊,你们两夫妻要抓紧哦,再晚了不利于优生优育……”
一桌子女人的嘴哪里闲得住呢。许菁很快就被卷入小孩、学区房、婆媳关系、旅游和家长里短。
黄酒红酒白酒啤酒,杂饮一通,头越来越昏沉,耳边的声音变得很迷幻。
韩牧远面色潮红地靠着座椅,已经有了八分醉意,他看了眼对面小区亮着的一盏盏柔和灯光。
不知道郭崇这时是什么光景?韩牧远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渴、口苦、要吐,韩牧远一甩昏沉沉的头,心里烦闷:怎么一回来就有种不清爽的感觉。
好在许菁温柔体贴的,昨晚回家后就把污糟糟的房间收拾好了。
所以,韩牧远醒过来时,房间清清爽爽的,燃着薰衣草香薰。
他借着昏黄的床头灯摸到手机,一看,凌晨刚过。
这时候醒,是时差还没倒回来么。
韩牧远拍拍咕咕叫的肚子、想。
他旁边许菁睡眠很浅,听到声音就醒了,柔声问着:
“饿了吗?我给你下碗面吧。”
“好。”
与一回来就专心搞事业的郭崇不同。
同样是自己的工作室,韩牧远则是舒舒服服休息了大半个月,才喝着茶、懒懒点开了工作手机。
滴铃铃的消息闪烁着,有各种节目的邀约、杂志的约稿、电影编剧的洽谈会、各个运动协会的团建活动、餐厅的开业剪彩……
嗯?聿久公司的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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