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被吵醒本来就有起床气，加上施野不正经的言词，晏溪恼火，轻轻一巴掌扇在他脖子上：“闭嘴。”

巴掌声的回音还没消下去，门口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那个……”

晏溪这时才发现，过道里站着一个身穿皮衣牛仔裤，头顶炸毛卷发的年轻男人。

晏溪扶着施野暂时靠在鞋柜上，审视片刻，问道：“你是小叶的同学？”

“嗯、啊……是的。”那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又惊讶又兴奋，还有点紧张。

晏溪像一个严厉的家长，质问道：“他不是回学校做课题去了吗？怎么会醉成这样？”

“啊，是这样，我们弄完课题，大家太高兴了，就一起去喝了个酒，结果他喝醉了不回去，非要到这里来，我没办法只能把人送过来……”

段文彬眼神忽闪，想仔细看看这位施野的心上人，又有种觊觎嫂子的心虚感，不敢使劲盯着看。

结果弄得自己一副偷偷摸摸的贼样，越发不像好人。

晏溪问：“你们喝了一整晚？”

他长相冷清，声音也柔和，但不知道怎么，被他盯着的时候，莫名让人心里发怵。

不愧是施野看上的人，到底有些不一般。

段文彬缩着脖子回答：“没有没有，半夜一点才打……才忙完，然后出去吃的宵夜。”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晏溪扶着施野腾不出手，用眼神示意段文彬可以走了，“都还是学生，以后少喝点酒。”

段文彬飞快地钻进电梯，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记住了。”

抬脚勾上大门，晏溪将酩酊大醉的施野扶进卧室。

施野毫不客气，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晏溪肩膀上，嘴里还在胡乱嘟囔着醉话：

“终于找到你了。”

“你给我个解释……”

“为什么甩掉我？我就值那点钱？”

晏溪一句也听不清楚，只觉得他聒噪，凶巴巴地吼：“别说话了，赶紧睡觉。”

施野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乖乖闭上嘴巴。

将人丢在床上，提起胳膊，脱去他身上的外套，又拽掉鞋子，踢到一边，然后拉开被子给他盖上。

一连串动作下来，把晏溪累得够呛。

准备甩手离开的时候，看到施野脸朝下趴在枕头上，晏溪有点不放心，怕他睡着睡着把自己捂死了。

费了些力气，托着脖子抱着肩膀，把人转过来，换成平躺的姿势。

结果这么一折腾，把刚迷糊的施野又弄醒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抓住晏溪右手手腕，瞪着通红的眼睛说：“别走。”

晏溪挣了挣，醉鬼力气挺大。

“别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想吐，还是要喝水？”

施野抓着他，脑袋沉沉地靠在床头，迷醉的眼中带着一丝执拗和不甘：“你说实话，在你眼里，我算得上优秀吗？”

“嗯，”晏溪耐着性子哄道，“你最棒了。”

然而，醉鬼并不满足于此，继续追问：“那你说说，我哪里好？”

晏溪无奈，接着说：“你长得帅。”

施野不依不饶：“还有呢？”

晏溪：“……”

施野惊愕而心碎：“在你眼里，我除了帅一无所有？”

晏溪扶额：“小叶，别闹了。”

施野低下头，怅然地抽了抽鼻子：“好久没有人叫过我小野了，长大以后，他们都叫我名字。”

小时候父母都忙，一直是爷爷带着他，在八岁以前，爷爷都亲切地唤他“小野”，后来方墨来了，爷爷整天挂在嘴边的就只有“小墨”了。

一个称呼而已，压根没有计较的必要，说出来显得矫情，因此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失落。

晏溪听到他嘴里的“小叶”语调有些奇怪，但想想，放在一个醉鬼身上也很合理。

“不喜欢别人叫你名字？”晏溪看他情绪低落，劝慰道，“那以后我都叫你小叶。”

施野突然露出个类似不好意思的表情，轻轻点头，脑袋一下下撞在晏溪手背上，“只能你叫，不许别人叫。”

晏溪无法理解醉鬼的脑回路，只能顺着毛捋，“行，你说了算，先放开我，乖乖睡觉好不好？”

“不好，”施野仰头看着他，眼巴巴地说，“好不容易抓到你，不能放。”

看来一时半刻是走不了了。

晏溪干脆蹬掉拖鞋，一屁股坐在床边，“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施野凑近了，盯着他，抿了抿嘴唇，“我想吃……”

“饿了？”晏溪皱眉，“你同学不是说你们刚吃完宵夜吗？”

施野喉结上下滑动，呼吸滚烫：“想吃羊。”

晏溪认为他在无理取闹，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行，饿着。”

羊不让吃，算了，忍着吧。

施野垂头丧气地靠回床头，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又吵吵闹闹折腾了一阵，电量终于耗尽，施野脑袋一歪，靠在晏溪肩膀上闭了眼睛。

他的头发松散凌乱，毫无章法地垂在额头上，眼睛被半遮半掩，鼻梁在凌乱发丝的映衬下却显得尤为高挺。

晏溪侧头看着那张脸，心里涌起一股模模糊糊的感觉。

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始终无法准确捕捉。

施野身材高大，体重也比晏溪重，一直靠着他，晏溪有些扛不住。

他努力支撑起身体，扶着施野的脖子，将人压倒在枕头上，试图让他恢复正常的睡姿。

施野倒是倒下去了，可手指还死死扯着晏溪的袖子，不肯撒手。

晏溪拍拍他的胳膊：“小叶，放手。”

施野闭着眼睛说梦话：“不许走……你是不是要去找他？不许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

施野气呼呼地咕哝：“凭什么都喜欢他！”

晏溪缓缓挑起眉毛。

难道是失恋了？

血气方刚的年纪，跟别人爱上同一个女孩，为爱买醉，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没错，这么解释就说得通了。

“乖，放手，我要去睡觉了。”晏溪又拿出哄孩子那一套，试图挣脱。

不知道哪两个字刺激到了施野，他突然发力，一把拽着晏溪滚到床上。

“好，要睡一起睡。”

……

睡觉前没有拉上窗帘，早上施野是被窗外阳光刺醒的。

虽然只睡了几个小时，但身体已经没那么难受了，除了后脑勺还有些发闷，其它都还好。

掀开眼皮，意识渐渐清醒，施野偏头，看到了躺在自己身旁的晏溪。

大概是他的睡姿太霸道，一个人独占了大半张床，晏溪为了不掉下去，只能紧紧挨着他。

施野面朝天花板，眨了眨眼，过几秒钟，放慢呼吸再次朝身旁看去。

不是做梦，是真的。

晏溪大概是累坏了，刺眼的光线也没能把他唤醒。

昨晚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他睡衣前襟崩开了两个扣子，领口敞开到肋骨的位置，宽松的睡裤从脚腕滑到膝盖，露出线条紧致的小腿。

大早上的，太考验人了。

施野从被子里抽出手，小心翼翼地伸过去，试图把那两颗扣子给扣好。

另外一只手谨慎地捏着鼻子，生怕鼻血不小心喷出来。

“嘀……嘀嘀……嘀嘀嘀……”

一阵节奏急促、音调高亢的声音突然响起，跟雷达似的。

是晏溪的手机闹铃。

被吵醒的晏溪很不爽，闭着眼将手探出被窝，摸索着想要关闭闹铃。

摸来摸去，摸了半天没找到手机，却摸到一具炙热的身体。

晏溪骤然睁开双眼，一个激灵从床上撑坐起来。

转眼，他就看到了身旁正在“沉睡”，一动不动，呼吸平稳的施野。

年轻人睡眠质量真好，晏溪松了口气。

庆幸自己定力不错，被这么连搂带抱地睡了一晚上，也没做出什么荒唐事情。

拍拍胸口，晏溪迅速扣好睡衣，倒退着摸下床，溜出卧室，去找还在催魂般嚎叫的手机。

接着是一阵叮铃哐啷的晨起鸣奏曲。

可怜施野躺在床上装睡了半个小时，一直等听到晏溪关门离开的声音，才如释重负地起身。

他掀开被子，光脚站在地板上，将身上的衣服通通脱掉，扯下床单一起塞进洗衣机，然后转头冲进浴室。

不像晏溪喝醉以后容易断片，昨晚发生的事情，施野全部记得清清楚楚。

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洋相都出尽了。

洗完澡出来，施野擦着头发去餐厅接水，看到了桌上放着的牛奶和三明治。

刚吃两口，段文彬打来一通视频电话。

施野蜷起中指，用关节划开屏幕，“干嘛？”

段文彬还在床上躺着，“哥们你昨晚没事吧？”

施野咬了口三明治，神情松懒：“不过区区一个方墨而已，还不至于让我为他浪费时间。”

“行，你能这么想最好，”段文彬打了个哈欠，“话说你那个……”

“叫什么来着，下属？店长？还是室友？啧，美是美，就是挺凶啊。”

施野没理他，慢悠悠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用纸巾擦了嘴，“他还凶？你可能需要去医院挂个眼科看看。”

“说了你还不相信，果然爱情使人眼瞎。”段文彬懒得跟他掰扯，“总之，我觉得小美人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吧。”

“行了，我赶时间上班。”施野没有再给他半句多嘴的机会，直接按了挂断。

施野：虽然我骗人，但是我相信别人不会骗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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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