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时间太早,楼里不会有人,没想到楼门并没有锁,阿福顺着楼梯走上去,一间一间地查找,在最顶层的房间里看到了秦磊的身影,他坐在老板椅上,似乎正在等人。
阿福奔着秦磊冲过去,双手抓住秦磊的衣领,一把将他薅起。对于阿福有如此力量,秦磊先是一怔,而后觉到有趣,“原来你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草包。”
“伍三一呢?”阿福的声音中压着低低地怒吼,像只被逼急的兽。
秦磊比阿福高一些,阿福的力道让他的身体有了微微弯曲,他表情平静,并未还手,神色轻佻地说道,“我女朋友,自然在我家里。”
阿福一拳挥向秦磊的脸,带着满腔的怒意,秦磊将将躲过,但脸颊还是被拳风带到,有些火辣辣的。他挣开阿福,整理了衣领,重新坐下,“你就不好奇,我们是怎样相爱的吗?”
阿福双手拍在桌子上,一声巨响,“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小五多看你一眼都嫌烦,怎么可能爱你?你说她爱你,还不如说她爱楼下臭水沟里的蟑螂来得可信。”
秦磊并不生气,继续说道,“按理说我该谢谢你,毕竟是你把她送到了我的床上。”
“你放屁!”
秦磊悠悠地摆弄桌上的一只钢笔,似乎有意拉长阿福紧绷的神经,让它们绷得再紧一些,这样断裂时才会更惨烈,他喜欢欣赏别人在他面前崩溃的过程。
阿福没了耐心,一把抢过秦磊手中的钢笔。
“说话!”他急于听到些什么,这样他才能否认,否认秦磊口中那个听起来极其荒唐的事实。
秦磊满意地笑了,“你果然不知道她为你做了什么。一桩命案,一个警察局长的侄女被杀,一个刑警队长抓了一个替罪羔羊,本来是老套的剧情,偏偏这个替罪羔羊有个不认命的姐姐。她想方设法地找凶手,只为替弟弟洗脱罪名,最后她成功了,老套剧情变成了励志故事。但弟弟不知道,姐姐的‘想方设法’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阿福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钢笔应声落地。
秦磊弯腰将笔捡起,夹在指尖轻轻旋转。
“五个月前,她出现在见信轩亭的28楼,敲响了2801,我的房门。她想进某个房间,却没有办法。我好心帮她要来房卡,为了感谢,她跟我上了床。你说,是不是你把她送到我床上的?”
那一瞬间,阿福听到了胸口的心脏,滋滋地裂出巨大的伤口,血顺着那道口子蜿蜒流淌,一路下滑。他无力地蹲下,想要找个角落,缓一口气。他从没有想过,是自己把她拖进了这个巨大的漩涡里,以一种他无法容忍的方式。他可以接受伍三一去跟任何她想要的人滚床单,但无法接受她被威胁、被胁迫地跟人上了床。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对伍三一的依靠,也习惯了跟在她身边。他可以上山下海,帮她挡掉一切她不想干的事,也可以不厌其烦地帮她处理一切她讨厌的麻烦。伍三一于他,已经成了某种信仰,既可以佑护他,又可以让他赴生赴死。他习惯了仗着这个身份,理直气壮地待在她身边,但他不允许这个身份成了伍三一的牵绊,被别人利用,成为伤害她的武器。
秦磊没想到阿福的崩溃来得这样迅速,这样彻底,他无趣地将笔丢下。“还是个草包。”他按下座机的免提,“进来两个人,把他拖走。”
秦磊刚收回手,桌上的钢笔被人唰地抢走。“你……”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冰凉而尖锐的物体已经扎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伍三一在哪里?”阿福的手仍在颤抖,但他力气很大,不容秦磊挣脱半分。
推门进来的两人明显被这一幕吓到,双双从身后拔出枪械,直指阿福的脑袋。阿福的右手微微扭动,秦磊听到了自己皮肤破裂的声音,微不可闻,“噗”的一声。
“伍三一在哪里?”
秦磊面不改色,抬手示意门口的两人放下枪。
“我可以告诉你,但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有你在,她就会是我的。”
阿福瞬间红了双眼,发疯似的吼叫道,“伍三一在哪里!”
“康城花园19栋。她在那里。”
阿福卸了力,钢笔滑落,掉在地上。他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秦磊平静地叫住了他,“张轲,你记住,只要有你在,伍三一就会是我的。”
阿福像没听见一样,拉开门,离开。
伍三一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伴随着起伏的疼痛。她睁开眼,明亮的阳光透进来,让她一时无法适应。再次睁开眼时,才看清房间里的样子,素雅的摆设,新中式的装修风格,落地的玻璃窗,没有一样该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试图回想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没有任何记忆,脑袋里像灌了铅,极其沉重。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反应,心中瞬间腾起一股怒火,“不下药?老子信你个鬼!”
她抓起床边的玻璃杯,汹涌地喝水,而后赤着脚冲出了屋子。来到外面后,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一栋别墅里,三层,奢华,空荡,像个精美的牢笼。她大吼了两声,并无人应答。顺着楼梯,她急切地跑到一楼,数十个华伦天奴的袋子整齐的摆在地上,她看也没看,直奔那扇暗红色的大门。大门的锁看上去极其普通,她扭了两下,打不开,于是习惯性地向裤兜口袋摸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昨天的那件裙,曲别针和裤子一起早已不知所踪。
她来到厨房,想找一些可以开锁的工具,却是无望地发现全屋没有任何一件金属制品。巨大的恐惧将她包围,她索性扳起一把雕花木椅,重重地朝玻璃窗砸去,只听一声闷响,椅子摔在地上,玻璃完好无损。
伍三一绝望地蹲在地上,头颅埋进臂弯,在下一秒,失去了知觉。
她再次醒来,先是闻到一股熟悉的薄凉味道,于是蓦地睁开眼,果然看到秦磊的脸,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面目冷静,脖子上贴了条创可贴。伍三一的愤怒瞬间达到顶点,她胡乱抓起手边的东西,拼了全力朝秦磊的脸砸过去。
秦磊伸手挡开砸来的枕头,不顾伍三一冒火的目光,在她床前坐下,他说,“早安!”
伍三一只觉得气闷地要发了疯,猛地挥拳,是想一拳把秦磊那张雕塑一般的脸打的稀巴烂。秦磊轻松捉住她的手腕,强行按下,伍三一拼命挣扎,却只是徒劳。她看着自己使不上劲的双手,似乎知道了什么,扭转头望向床边的玻璃杯。
“没错。我猜想你醒来必定口渴,怕你伤到自己,在水里加了点东西。”
伍三一喉咙里发出冷冷地笑,她贴着床单抬起手掌,别扭地做出个投降的姿态,说,“OK,我不乱动。”
秦磊微笑,并没有松开她手腕的意愿。
伍三一扬了扬眉,笑中有了暧昧,问,“我都这样了,还不放心?”
秦磊这才堪堪松开手掌,却没想到伍三一立刻起身扑了过来,一把扣住他的颈。可她手上没力,只一秒,便被秦磊矫捷地反扣,重重地摔在床上。秦磊的手指逐渐用力,伍三一只觉呼吸困难,本能地开始挣扎。
秦磊猛地松手,伍三一重获呼吸,身体如痉挛般蜷缩,疯狂干咳。秦磊眼中有了歉意,他拿起水杯,递到伍三一嘴边。伍三一却一把将玻璃杯拍出去,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
秦磊蹲下身,一片片拾起玻璃残渣,起了身,重新为伍三一倒上半杯清水,说道,“这杯里没有东西。”
伍三一冷漠凝视,“我他妈信你个鬼!”
秦磊轻放水杯于床头,抽出纸巾,擦净地上的水渍和细小的玻璃碎,随后把被撞歪的拖鞋重新摆放整齐。
“不要光着脚下地。这个地方是我建的避难所,没有我的允许,没人进得来,也没人出得去。”他声音平静,像是交代再日常不过的事情。“剩下的日子里,你就待在这儿,永远地和我在一起。”
伍三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嘴角抽搐了几下,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秦磊用脚踩开垃圾桶,将玻璃碎片“哗啦”一声扔进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伍三一,“你不会想要自杀吧?”
“你最好把它们带走,不然我会杀了你。”
秦磊脸上有了含而不露的笑意,他揭下颈部的创可贴,一并扔进了垃圾桶。他走到伍三一的面前,指着脖子上的伤口,“你弟弟的杰作,差点把半只万宝龙插进我的大动脉。你们姐弟俩这一点想杀我的心,倒是如出一辙。没有血缘关系也会这样吗?”
“你把他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作为他未来的姐夫,替你简单地管教了一下。”
伍三一疯狂地朝秦磊扑过来,一口便对着秦磊的脖颈咬下去,要不是她被下药,全身松软没力,怕是要生生从秦磊脖子上撕扯下一块肉来。即使这样,秦磊的脖子上也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齿痕,透着血迹。
“秦磊,等我出去,要是看到阿福少了一根汗毛,我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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