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昭华宫的门开了。
娴贵妃娘娘身旁的玉钏姑姑亲自来迎。
“我们娘娘正念叨云小姐呢,可巧,云小姐就来了。外边天寒地冻的,云小姐快随奴婢进屋暖和暖和,千万别冻着了。”
云疏月笑着颔首,玉钏有一句她便附和一句,直笑得脸都僵了。
一进门,娴贵妃比上一次见面还要热情,与外界传言的跋扈霸道一点也不像。
她拉着云疏月的手一同坐下,说了许多话,云疏月将从青荷那儿要来的竹叶纹钱袋奉上。
“娘娘,这只钱袋还请娘娘代为转交给娘娘为民女选定的夫婿。”
说完,云疏月垂首红了脸,娴贵妃接过那只钱袋。
“哎哟,这绣品绣得真不错,难为你有这份心了。你啊,可真招人疼,一看到你本宫就总想起当年未出阁的时光,一如你一般年少,岁月不饶人啊,本宫也红颜迟暮了。”
“贵妃娘娘国色天香,仪态万千,是多少女子遥不可及的梦,民间多的是争先恐后效仿娘娘的女子,娘娘快别取笑民女了。”
娴贵妃笑嗔了云疏月一眼,笑得花枝轻颤,拉着云疏月的手更紧了。
“你没有生母,本宫又觉得与你有缘,你成亲那日就从本宫这儿出嫁,到时候本宫再为你添上些嫁妆,也好全了我凑成美满姻缘的念想。”
云疏月笑着应下。
“多谢娘娘关怀,能得娘娘福庇,民女日后定当每月为娘娘抄写经书祈福。不,今日回去民女就要开始,定要祈求佛祖保佑娘娘千秋万代,福寿延年。”
“真是个有心人。你既有这份心,就很好。十日之后便是吉日,这些时日你还是安心备嫁便是,可别因为本宫延误了你的好事。”
娴贵妃笑得像尊活菩萨,慈眉善目的,云疏月却觉得被握住的那只手寒气彻骨。
云疏月起身笑着行礼,道:“是,民女谨遵娘娘旨意。”
玉钏姑姑一路送云疏月回到她住的宫殿。
“云小姐,娘娘进宫多年,难得遇到投缘的人,您来了呀,娘娘脸上的笑都多起来了。这次为了给云姑娘寻门好姻缘,娘娘是没睡个囫囵觉,全大晏的好男儿都看了个遍,这不,最后定下了恒王,云小姐一嫁过去就是王妃之位,实在令人艳羡啊。”
云疏月嘴角险些抽搐,这算什么好姻缘,恒王老得都快走不动道了。
还一嫁过去就是王妃之位,她看啊,一嫁过去就是寡妇之命还差不多!
更别提恒王府中一堆妾室以及妾室生的孩子,最大的儿子都能当她爹了,甚至她爹见了都得叫声兄长!
云疏月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道:“娘娘选的定是极好的,民女再次谢过娘娘的美意,定不辜负娘娘期望。”
玉钏又留下说了好一会子话,直到宫侍们将贵妃娘娘的赏赐送来,她才带着宫侍们一同回去。
云疏月将人送到门外看人走远了才折返,回到房间竟当真专心抄写起佛经来。
是夜,云疏月带着一卷炒好的佛经,找到青荷。
“这是我为贵妃娘娘祈福用的,你拿去好生供奉给佛祖,不可怠慢!”
云疏月说得一本正经,好似从不认识青荷一般。
青荷生了疑,恭敬接过经书,“是,云姑娘可还有旁的吩咐?”
云疏月想了想,道:“晚上做份糖醋鱼送我房间来。”
“是,奴婢领命。”
云疏月回到屋内,那贵妃安置在墙头的耳朵才离开。
没一会儿,青荷就端着糖醋鱼亲自送来了。
房门再打开时,云疏月扮作青荷的模样走了出来,恭敬关好房门,回到小厨房,再趁着夜色抹黑出了宫殿,往御书房走去。
一路上有惊无险,云疏月顺利来到御书房外。
福顺公公瞧见她好似一点都不意外,进去通禀一声后就领着云疏月进了御书房。
武元帝依然端坐在书案后,只是不似初见时那般康健,说话少了些中气,偶见咳嗽。
“你来了。”
“民女拜见圣上。”
“起来吧。”
“近日天寒,圣上可要保重龙体啊。”
武元帝虽然派人监督她的一举一动,但不得不说,武元帝是个爱民为民的好皇帝。
“无妨,可有事?”
云疏月看得出,武元帝比上次见面疲惫了不少。
她开门见山道:“贵妃为民女赐婚的对象是恒王,婚期定在十日后,贵妃娘娘叫民女安心待嫁,届时从昭华宫出嫁。”
武元帝翻阅着奏折,漫不经心回了句,“嗯,朕知晓了。”
“圣上!”云疏月忍不住多嘴道,“民女担心……”
武元帝抬手阻了云疏月继续说下去。
他只道:“贵妃既说了叫你安心待嫁,你便不要多想,照她说的做便是。”
“可是……”
“待嫁,”武元帝开口再次打断,“就要有待嫁的样子,你既从宫里出门,朕就封你为昭和县主,再为你添妆。”
云疏月摸不透武元帝到底在想什么,贵妃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再没有比婚礼这样隆重又宏大的喜事更叫人放松警惕,更容易浑水摸鱼了。
一旁的福顺公公提醒道:“昭和县主,还不快跪谢圣恩。”
云疏月只好按捺住心中的疑虑,跪谢道:“昭和谢圣上隆恩。”
回到宫殿,云疏月去小厨房拎了一同热水到房间里,与青荷换回来。
“云小姐,你给我的经书,我看了。”青荷道,“我会交给我兄长,带去皇城外好好的供奉给佛祖。”
云疏月看向青荷,有些愧疚,“青荷,昨日我要你做的钱袋其实不是我自己用的,我借花献佛给了恒王,对不起。”
“云小姐说什么呢?不过是个钱袋,云小姐若是还需要再找我拿便是,若是现有的不够,我还能再做。”
青荷说得诚恳,云疏月心中微动,见之不忍。
“青荷,我的婚期在十日之后,到时候会从昭华宫出嫁。无论你想什么法子,务必在那日告假回家,切记。”
青荷脸上的笑意渐渐僵硬,“为什么?云小姐大婚,我该留在身边张罗才是啊。”
“你别问这么多了,答应我。”云疏月见青荷不应下,有些急了,“青荷!你答应我!”
“好好,我答应云小姐,在那日肯定告假回家探亲。”
云疏月闻言松了口气,又说道:“对了,今后你不要再绣竹叶纹了,现在有绣好的也全部烧掉,今夜就烧!”
青荷也一一应下,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想云小姐是不会害她的。
从贵妃处回来之后,云疏月每日除了挑定头面婚服之类的婚礼琐事,就是抄写经书,每日一卷从不停歇。
趴在她墙头的耳朵每日准点离开,大约是去回信,云疏月早已习惯。
直到第八日,也就是婚礼前两日的深夜,墙头上的耳朵离开时。
两个黑影从墙头飞跃到云疏月的窗前,一个翻身就进了屋。
“谁!”
云疏月随手拔下一直簪子握在手中,警惕地盯着窗户的位置。
“云姑娘,是我,雁书。”
云疏月听着声音确实是雁书,但不敢掉以轻心,握着簪子靠近,在窗前借着月色看到了雁书那张不正经的脸。
“真的是你。”
见到熟人的欣喜还没维持多久,云疏月骤然想到那日在山石后听到的对话,一股酸涩从心底蔓延。
云疏月收起了笑,“你来做什么?”
雁书不知云疏月为何情绪变化,他还有些兴奋和期待。
“云小姐,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带我离开?”
“对!”雁书一招手,身后跟着进来的人走上前。
云疏月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原来不止雁书一人翻窗进来了。
而当她看清来人的脸时,更是惊出一身冷汗,身上的汗毛全都颤栗。
“她,她,她她她……”
云疏月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人几乎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云小姐,这是来接替您留在这座宫殿的……”
“什么人!”
雁书话还没说完,宫殿外忽然火光闪动,听脚步声来了不少人。
“大胆贼人,胆敢夜闯皇城,来人,给我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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