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了风,凌晨下了一场小雨。
天亮后,树叶上的雨珠都被阳光蒸发,看不出昨晚下了一场雨。
裴妘打算一早就出门,用过早饭就和温如玉上了马车。
她们要去的是郊外的凤鸣寺,乘马车要一个多时辰,马车到山门口停下。
裴妘和温如玉下车,看见台阶上有其他香客进寺上香,裴妘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收回视线和温如玉带着丫鬟进了山门。
裴妘娘的牌位供在偏厅,她径自走过去给她娘上了三炷香。
温如玉也跟着裴妘给牌位上香,她看佛堂里供了不少牌位,最后将目光转到裴妘面前的牌位上。
上面写着裴妘母亲的名字。
温如玉是晚辈,不应当对长辈直呼其名,只在心中念了一遍。
江月君。
裴妘上完香站在牌位前好一会,才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温如玉,温声道:“小姑饿了么?要不要问寺里的师父上点斋饭?”
温如玉看她脸上如常,也没有太顾虑,直接问出口:“还不饿。大嫂,你娘的牌位为什么供在寺里?”
裴妘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裴妘的脸色稍微冷了一下,才回答说:“我爹不太想看见,不说这些了,难得过来小姑我们去别处走走?”
温如玉没注意到她的脸色,但听裴妘的话不禁蹙眉,最后也没有再问,答应下来和裴妘离开佛堂。
她们去了寺庙后院,走过一片假山,经过一条长廊,倚着一池水,水面生着几朵莲叶。
现在还不是开花的季节,只能看见几片绿叶伸展着。
路上偶尔遇到小沙弥和一些游客,裴妘和温如玉说笑着经过长廊。
走到尽头转弯,看见对面出现的几个身影,裴妘略微停下脚步。
温如玉看她停下来,不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清对面打头的是谁后,脚步也不由停下,感觉有些牙疼。
那边似乎是两个人再说话,一个人背对着她们看不太清楚是谁,周围跟着几个丫鬟,感觉都不是她们能得罪得起的。
温如玉拉着裴妘小声说:“我们换个地儿?”
裴妘知晓她和沈姑娘关系不大好,点头同意,和她转身离开了。
裴妘询问了一位师父,要了间客房带温如玉去吃斋饭,温如玉坐下后看左右都是自己人,才叹气。
“今天怎么就遇上了?”温如玉蹙眉。
裴妘不太明白,就算是候选嫔妃,也不该到现在这般避如蛇蝎的地步,就算沈姑娘喜欢和皇帝告状,但一般女眷之间的争执他应当是不会插手的。
想到这里裴妘问:“她很可怕吗?”
“大嫂你说沈渟吗?”温如玉见裴妘点头,才回答:“不是可怕,是她和邵阳郡主不对付,连带看我也不顺眼,我每次吵架都吵不赢,所以看见她都躲着走了。”
裴妘想了一会,问她:“那她和婉君呢?”
温如玉回忆了一下,和裴妘说:“婉君经常帮着邵阳郡主,所以沈渟也不太喜欢她,看见就要阴阳怪气一句。”
裴妘想到其他人都叫沈姑娘,偏偏温如玉直呼其名,“你好像和这位沈姑娘很熟悉,还知道她的名字。”
“也不是,邵阳郡主就直呼她大名,我习惯了。”温如玉摆了摆手,凑过去和裴妘说:“如果被我大哥听到,他估计是不太高兴的。”
裴妘没有继续问下去,这时斋饭也上来了,都是一些素菜。
吃过饭,裴妘打算在附近再转一圈,就带温如玉回府。
这回她们没有朝着莲花池那边走,而是换了一个地方,去后山的六角亭打算歇歇脚。
但该说不说她们的运气不大好,裴妘她们走近没发现背对她们的姑娘穿着和沈渟一样。
“啪!”沈渟似乎被对方激怒了,站起身就给了对面女人一个巴掌。
“你回去告诉她,当初是她自己成事不足,是她欠我的!”沈渟声音有些愤恨,“表哥那边我不会去说,今年八月的采选,要看她自己有没有那个命!都分家了,别拿嫡出的名头压我!我不吃这套!”
她将桌子上的杯子和几碟点心都摔到对面的女人面前,“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你回去告诉沈丽荣,她要是不想被人知道那点破事,识相点就别再来烦我!”
对面的女眷捂着自己的面颊,脸色难看带着身边的人匆匆离开。
裴妘和温如玉几乎没有反应机会,等到回过神就见沈渟已经转过身看见她们了。
沈渟瞧见温如玉微微眯起眼,目光缓慢转到旁边的裴妘身上,眼珠上下打量着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望着二人:“你们听到了多少?”
温如玉犹豫着回答:“成事不足那里?”
闻言沈渟脸色稍微缓和一些,她见裴妘神情没什么变化,不禁蹙眉:“我没记错,你是温斐然的妻子?”
“沈姑娘有何指教?”裴妘觉得对方的年纪,和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气质不太相配,她还没想明白,听见沈渟的问话于是不卑不亢回了一句。
沈渟站在亭子内,挥了一下衣袖:“没什么。”
她看向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我们回去。”
温如玉看她没说什么就离开,不由松了口气,“总觉得她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裴妘想到初次见面时候,以及牡丹花会时看见的沈渟,她抬手用手指抚了抚自己的唇角,“她刚才应该是有点慌乱。”
温如玉有点诧异:“哪里?”
裴妘笑着说:“猜的。有的人越是慌,越要装作运筹帷幄的样子。”
她和温如玉道:“所以你以后若是遇到事情,先不要慌,将人唬住就行。”
裴妘想到刚才沈渟说出来的姓名:“她刚才说的那个沈丽荣是哪家的?”
温如玉知道裴妘不太了解京城女眷,于是给她解释:“这位是当今国舅爷的老来女,前年冬皇后身体不好,就让沈丽荣进宫照顾,本来是打算让她进宫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沈渟。”
“沈渟父亲是沈家的庶支,在外数十年,战功无数,但一直没有自立门楣,直到去年春夏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国舅府里单独出来开府了。”温如玉也不太清楚具体的事情,“当时太后好像很生气,让沈丽荣回到了国舅府。”
温如玉看向裴妘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裴妘略微捋了一下,问她:“太后和先皇后都是沈家的人?”
温如玉点头,“沈丽荣是皇后一母同胞的妹妹。”
结合刚才沈渟透露出来的话,裴妘猜到了大半,应当是沈丽荣太过心急,导致出了岔子。
但为什么是沈渟,裴妘一时没想明白。
裴妘只觉得皇家事和她家里的事,都大同小异。
这些事暂且放置一边,裴妘问温如玉要不要去别处看看。
温如玉担心又会撞到什么人,苦着脸和裴妘说:“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吧,今日不宜出门。”
裴妘有些好笑,答应下来和她离开凤鸣寺。
她们离开的时候没再遇到沈渟,应该是先离开了。
一路从郊外回到城内,车厢外多了人群的喧闹声,温如玉听见外面有人叫喊卖吃的,没忍住叫车夫停下来。
裴妘陪她下车去糕点铺前买点心,温如玉看了一会问裴妘:“上回那个花生糖你们在哪家买的?我让人找了好几家都没找到。”
裴妘笑着说:“不在这边,要去西街的一家小铺子才能买到。”
她说完看了一眼天色,“现在时候还早,你要是不着急回去,我带你过去认认路?”
温如玉连忙点头,挑了几样自己爱吃的让店主包好,付了钱就回到马车上。
她刚坐好,打开油纸包准备拿一块,马车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
温如玉发现自己手里的糕点被捏碎了,闭上眼睛一脸不高兴:“谁呀!”
裴妘掀开帘子走出去,才看清是另一家马车路过的时候蹭到了。
对面马车的女眷也从车里出来,瞧见裴妘下了马车,不好意思说:“我家马夫莽撞,没有冲撞夫人吧?”
“没事。”裴妘温柔笑了一下,“我们先走一步,不耽误姑娘了。”
她回到车上,吩咐马夫驾车离开,裴妘坐在车内思索了一会,问温如玉:“温府的马车有什么标记吗?”
“有的,你看头上的顶篷,我家马车顶篷没有那么花哨,父亲喜欢棕色用金线绣云纹,很容易分辨。”温如玉吃了几口糕点,说完才发现不对劲,看向裴妘:“大嫂你的意思,刚才那个人是故意的?”
“不确定,日后应该还会再见。”裴妘笑着说了一句。
她们到了西街买了些花生糖,温如玉看见有芝麻糖,尝了一口感觉又甜又酥脆,没忍住也买了一点。
裴妘回到家的时候,温斐然已经下值回来,身上的官服换下来了。
他和往常一样随手拿了一本裴妘放在桌上的书看一会,看她回来才放下手里的书本。
温斐然见裴妘出门一趟,气色还好,简单和她说明天要和友人聚会,可能会很晚才会回来。
裴妘想应该是上回见到的闵暄几人,点头答应下来。
裴妘走到平时坐的位置,见温斐然似乎有话要说,于是问了一句:“夫君还有事情?”
温斐然想了一下,也没有犹豫道:“下月初五会有宫宴,娘是一品诰命可以带家眷,你回头和娘商量一下。”
裴妘问:“夫君不去?”
“我品级不够,没有办法带你过去。”温斐然解释,他今年才升的五品,宫宴文官四品才能带家眷,让裴妘跟着宋氏比较合适。
裴妘点头没有再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上香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