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满楼,丝乐声不绝于耳。
宋怀安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不知不觉就慢下了语速微微有些走神起来。
叶兄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就好似能让人心情愉悦。
和对方的视线对上一息,他忽然就紧张起来,也立刻回了神,随后又一愣。
这反应,搞得宋怀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好不停歇的说着话来缓解内心的慌张。
这里只他一人的声音在回荡,他也不觉冷场,还自动自发的在心里给对方找着理由:叶兄原就不是爱说话的人。
见对方似乎在仔细听琴,他便缓缓住了口,包厢立时就安静下来。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更多的享受这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就响起。
“怀安兄?”
是有人不经允许擅自进了他的包厢。
宋怀安皱起眉头看向门口,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又收起被打扰的不满,维持着基本的礼仪。
他站起来对进屋的人略微诧异的拱手道:“子贤兄。”
刘子贤会出现在这里他并不意外,毕竟都在中州,这香满楼也是名声在外,让食客争相而至。
只是,他素日和刘子贤并无往来,他们相识还是因着陆时晏的缘故。
依照平日,两人哪怕是见了面,也只是点头之交。
若碰巧在同一家酒楼吃饭,就算是知道另一人也在,也断不会特意找过去拜会。
可今日……刘子贤竟主动找来。
他一时间摸不清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可下一秒,他的视线就在面前他一直在意的人身上一顿。
刘子贤似乎并未察觉他的丝毫不满,熟络道:“好巧,怀安兄今日也在此处,我就说方才没有看错。”
他自然的进屋,走到两人桌前:“这位是?”
宋怀安下意识的并不想让刘子贤和叶兄认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对自己这忽如其来的想法也是一愣。
随后,他隐下内心的不适给双方做了简单的介绍后,就等着刘子贤知趣的离开。
刘子贤的视线却只是轻微的在桌上的另一个备好茶盏的空位上一扫,就淡淡收回视线,意有所指:“今日我来得不巧,香满楼竟然满座……”
对方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言语间竟似是想要留下同他们一起。
宋怀安心里不喜,但是碍于颜面也只好出言相邀:“子贤兄若是不嫌弃,不如一同用……”饭。
他话还未说完,刘子贤便笑着落了座:“既然怀安兄盛情相邀,我就不客气了。”
宋怀安:“……”
-
林子风到的时候,厢房内几人正热闹。
宋怀安的位置正对着外间,是以他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林子风的到来。
见林子风停在了门口,视线落在正好背对着他的刘子贤身上,宋怀安不由得眉心一跳。
上次林子风在陆家的所作所为,简直让这人不好相与的脾性烙在了在宋怀安心上。
在他看来,叶兄这师弟就是一个被叶兄宠坏了还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公子。
生怕他看到今日多了一个陌生人,惹得他不高兴又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或是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来。
要知道,在中州,得罪刘子贤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林子风既是叶兄的师弟,自然他也是要照拂到的,避免给叶兄带来麻烦。
宋怀安立刻走到厢房门口:“子风,来来来~就等你了!”
林子风和宋怀安擦身而过,直接在仅剩的位置上落座,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刘子贤。
上一世,刘子贤和宋怀安可是一点都不对付。
刘子贤虽然实质上并未对宋怀安做出过什么,可刘子贤在他的面前对宋怀安的不喜却是从未掩饰过的。
林子风狐疑。
他怎么不知道,这两人竟还有能有同桌吃饭、和平共处的时候?
刘子贤则是勾唇对上林子风的视线:“我们又见面了。”
-
这段时间林子风很忙,他忙着敛财,忙着在中州站稳脚跟,也忙着避开了所有和的陆家有关的人。
好像这样就能极力让自己远离陆家,不愿意再和陆家有所牵扯。
当然,他也在百忙里面抽出时间去打乱宋怀安接近他师兄的所有安排,只是几乎次次都能和刘子贤遇上。
这倒是怪事一桩。
这两人好似交情越来越好,次次都同聚相邀。
转眼一月过去。
林子风在中州的“生意”终于步上正轨。
这日阳光正好,他回了宅子见闻老正躺在摇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他顺势坐在石桌旁,一手撑着脸颊,手里捻起一颗水果也不吃,就着阳光把玩起来。
半晌,闻老闭着眼睛忽然问:“小子风今日倒是不忙了?怎不和你师兄一起去陆家,你平日不是最喜欢跟着你师兄?”
林子风正被暖阳晒得舒适,眼睫微微一动睁开一双圆眼,圆眼微微一弯像一只举着爪子伸懒腰的慵懒的猫,语气懒洋洋:“我若是走了,谁来陪闻老你晒太阳~”
这时丫鬟过来换茶水,也笑着道了一句:“公子如今在中州可出名,连我都听外面的人说公子这是要将陆府那小公子的咳疾治好了,听说那陆家小公子从小就得了那怪病遭了不少罪,这下好了,终于可以治好了,亏得我们公子……”
语气不乏怜爱之意。
林子风那原本弯起的圆眼微敛:“怎么,你很喜欢陆时晏?”怎么哪里都有喜欢他的人。
丫鬟只在一愣之后,忽然就面红耳赤:“怎么会,陆公子都不认识我,我也只是远远的见过一面……”
丫鬟换好茶水就跑掉了。
林子风只看着手里的那颗山竹扯了扯嘴角。
是啊,只是远远看上了一面,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被人喜欢,这就是陆时晏。
都不需要他特意去做什么,就像是每个人都理所当然的应该对他好、对他予以偏爱,所有人都认为无论他做了什么都理所应当是有缘由的。
好像谁都会被他吸引,大概除了他林子风,不会再有什么例外。
想到这里,林子风手上转山竹的动作一顿。
他突然发现,近日他的师兄去陆府看诊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长。
-
陆府花园无论在什么季节都有不同的花处在花期,所以时常都是绿意盎然、百花争艳的状态。
所有人都道这是因为陆府的女主人苏瑶华爱花爱草。
可显有人知道,她钟爱花草只是一部分原因。
更重要的是她曾在无意间听大夫说过,植物和艳丽的花朵能养人,特别是有益于常年生病的人。
她花了许多心思着人去寻各种带有药效的花花草草,将陆府各个角落都安置上。
特别是陆时晏时常停留的地方,哪怕只是陆时晏每日走过的小道,都被重点布置了一番。
所以,更遑论这专程用来培植花花草草的园子。
有风吹过,葱绿的树叶颤动,林子风眼睁睁的看着一片树叶幽幽飘落,乖巧的停留在树下对立而站的其中一人肩上。
那人朝着面前的人递出一方木盒,看谁的目光都似盛放着万年不化的爱意。
林子风面无表情的折断了手边一根新长出来的枝丫。
那盒子里必定又是些贵重的小玩意,陆时晏总是爱用这种招数来收买人心。
他总是有能力让每个收到的人都以为自己才是那独一无二的一个,从而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虽然只是些小玩意,可也都是他林子风曾经不吃不喝几月也买不了的东西。
在反应过来之前,林子风忽的就朝两人的方向踏出了一步。
可他很快就克制住自己,收回了迈出的这一步。
又是一阵风吹过,一片树叶刮过林子风的脸颊,痛意让他回神。
在沈卿尘朝着对面伸出手的那一秒,林子风就漠然的转身离去。
所有人,所有被陆时晏刻意接近讨好的人,都会接受他的示好,无一例外……
他早就该知道的。
而在林子风身后,沈卿尘只是伸手指了指对方肩上,声音冷淡:“有片落叶。”
陆时晏见对方似乎没有接过木盒的打算,并不气馁,只是随手拂去落叶一脸天真:“叶大哥,多亏了你,我如今旧疾好了大半,这份薄礼只是略表谢意……”
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截断:“陆公子客气,叶某已经收过诊金。”
这话将陆时晏剩下那已经到嘴边的话直接堵了回去。
陆时晏脸色只僵硬了一瞬,便自然的将东西收了回来:“是我唐突了,方才见叶大夫似乎甚是喜欢这花园,正好我无事,可以陪你在这里走走,这里还有些好地方,旁人并不知晓。”
沈卿尘却只是说出了一个陆时晏听不懂的名字,像是药名。
“……味甘、可入药,夜晚散发出的味道可安神宁气,倒是不可多得。”
几句话下来,饶是自诩擅长揣摩人心的陆时晏,也有些接不下去。
他这才明白,这叶大夫在这里停留哪里是因为喜欢这里的花花草草,分明是发现了可入药的草药。
这人压根就是个医痴!
陆时晏便知趣的不再寻话题,让对方离开。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陆时晏低头看了一眼沈卿尘方才说的那株花草,便让人来将那几株花草连带着泥土整株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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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热闹,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洋溢着欢笑。
只除了一人。
林子风拿起路边小摊上的铜镜对镜朝后一照,瞧着那一直跟在他身后动作蠢笨还毫无所觉的人,他只觉得自己今日的运气一如既往的糟糕,或者说更甚。
自从他在陆府和林强打过一次照面,对方就一直跟着他,一副想做点什么可又怎么都不好下手的模样。
他倒是看出来对方想做什么了,只是这不是一直逗着他没给他机会么。
林子风面无表情的放下铜镜,径直就拐进了前面旁的一条小巷。
果然,在他身后那一直躲躲藏藏的狼狈身影立刻一喜,就小跑着也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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