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元瞳孔骤缩。
眼见着顾舟扯开外袍,倾身过来,她一个骨碌就翻到了床榻内侧。左手手腕仍被金环拉扯固定,妙元蜷缩在角落里,眼眶通红又警惕地看着他。
顾舟掀唇而笑:“殿下这是做什么?方才殿下那般轻易就认出臣,臣还以为殿下这些年也是日思夜想,时常回味呢。怎么,从前在公主府那些日日夜夜,臣没让殿下舒服么?”
“你不能这样!”妙元嘴唇颤动,狼狈地拢住身上被蹂躏撕扯的嫁衣,“你可以报复我,但若是让谢家知道了,镇国公父子必会大怒,你……他不会放过你的。”
顾舟“唔”了一声。
“真不知道殿下这样说,是在关心臣的安危,还是在……威胁臣了。”
顾舟屈起一条腿,跪立在榻上,两手则撑在妙元的身体两侧,俯身靠近。
“但很可惜,臣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他谢长风算个什么东西?”
顾舟目光中掠过冷意,面上却挂着满不在乎的笑,抬起妙元下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妙元吃痛皱眉。
顾舟悠然问道:“不是说求求我的吗?如何?殿下考虑好了?”
妙元哽咽哭泣。
不管怎么选都是死路。
误了吉时,谢家会认为她有意逃婚,或者故意怠慢,那这场婚事所代表的两姓联姻、美好之意都会消散,甚至还会惹得谢江大怒。
可若是她当真在此时与顾舟……她顶着一身的痕迹去与谢家长子成婚,那谢长风真的不会一怒之下掐死她吗?
妙元肩膀抽动,绝望哀求:“就今天,你饶了我好不好,顾舟,就今天,你放我回去……”
顾舟眉目微扬,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多稀奇呀,从前那个嚣张跋扈,以作弄他为乐的公主,如今也会露出这般乞求的神态。
当初,她在欣赏他被困于公主府的绝望神情时,跟他现在,是一样的心情吗?
妙元在他轻蔑、玩笑的目光里,无助地咽了咽口水,又只能继续哀求:“等过了今天,只要能瞒住谢家,我、我任你报复好不好?”
顾舟微微怔愣。
待明白过来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之后,他唇角轻扯,露出了荒诞而不可思议的笑。
“真不愧是琼华长公主能做出来的事,”顾舟眸光微眯,伸手挑起她鬓间零落的一缕青丝,暧昧地在指尖缠绕一圈,“殿下这是想让臣,做你见不得光的情夫?那谢长风——”
顾舟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他知道琼华长公主从前的事迹么?”
妙元答不上来,但大约……是知道的吧。
老实讲,她根本就不懂为什么只见过一面的谢家长子谢长风会看上她。
她只能不住地摇头,又在顾舟充满压迫的视线里,忍不住往后缩,直到退无可退,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可怜地被逼到了墙角里。
顾舟欺身上前,薄唇贴近她的耳畔:“既然是情夫,就要有情夫的样子,殿下说呢?”
-
“既然是情郎,就要有情郎的样子。”
妙元扯开顾舟身上宽大的外袍,整个人都缩进去,就好似两人一同穿了一件衣服似的。
隔着薄薄的中衣布料,两人的肌肤相紧贴。
妙元伸手环抱住少年坚实紧致的腰,把脑袋靠在他胸口,满意地听到少年响如擂鼓的心跳声。
“顾郎可不能害羞,情郎就是这样的,我冷了,你就要紧紧抱着我,就好像穿在身上的衣服一样。”
妙元一边说着,双手也一边不老实地乱动,顺着少年坚实挺拔的后背,一路向上,又向下滑动。
少年面红耳赤,很想推开她。
却又在她肆意妄为的触摸中,渐渐迷乱了呼吸,模糊了视线。
“顾郎……”
妙元摸着摸着,眼神也迷离起来。
“在姑母府中,我还见过更好玩的,也是和情郎一起做的,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
妙元不知道顾舟是何时走的。
她只知道,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上的金环被取下了。而身上的嫁衣早已被撕扯得稀烂,散落在屋内各处,头发上的珠饰簪钗也被弄得七零八碎,鬓发松垮,满是狼狈。
她垂下眸,便能看到胸前暧昧暗红的痕迹,不只此处,她的手臂、脖颈、腰肢,甚至是大腿……
除了最后一步,他全都做了。
妙元不清楚他是故意这般,还是因为赶着什么旁的事,才匆匆离开,只给她留下满屋的烂摊子。
妙元哆哆嗦嗦地捡起衣物,为自己穿上。她起身下地,偏偏双腿又软得不像话,没走几步便一个踉跄,挣扎着扶住榻边的桌子,才堪堪站稳。
门外传来脚步声。
“公主!”
是婢女晴芳的声音。
晴芳站在外面敲门:“殿下,您在里面吗?”
妙元张了张口,嗓子哑得厉害:“我在。”
下一刻,晴芳推开房门。
待看清屋内的景象,她登时止不住地泪流,飞奔过来扑在妙元面前。
“殿下!”晴芳慌乱地为妙元拢好衣襟,梳理凌乱的头发,“怎么会这样?是谁?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殿下这样?”
妙元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只是望望虚掩的门外,意识到:“这里还是公主府吗?”
晴芳点点头:“是在天镜阁,后院的一个厢房里。奴婢找了半天,没想到那贼人如此大胆,竟然直接将公主带到这里——”
妙元神色中满是惶然。
天镜阁。
当年她把顾舟掳到公主府中,迫使他留在此处陪她时,就是把他锁在了天镜阁。
她刚刚没有认出来。
妙元强撑起精神,暂时把这些思绪挥散到一边。
“晴芳,你现在扶我回去,重新为我梳妆,我不能误了吉时……”
晴芳怔怔地:“殿下,吉时早就过了。”
妙元愕然看她。
“而且,刚刚谢家派人来告诉公主,说……说那谢家大郎与公主的婚事,就此作罢了。”
妙元眼前一黑。
晴芳泣不成声:“都怪那贼人!他那么大动静,谢家约莫是听到了风声,认为殿下清誉有损,不愿继续这桩婚事了。”
清誉?
妙元想,她琼华长公主的恶名早在父皇在时就已经传遍长安,谁人不知。
她是父皇最为宠爱的公主,要食邑,要园子,任性退婚,在一众世家子弟中挑挑拣拣也没有选出符合心意的驸马,甚至是和自己喜欢的少年玩乐胡闹……父皇都纵容她了。
长安百姓中,无论是谁,大约都不会觉得她这个年过双十而未嫁、府中门客成群的大龄公主,会有什么“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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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元病了一场。
是风寒,太医来看过,也只是简单开了药方子,让她在府中静养。
期间陈太后又来看过她一回,止不住地叹气,眼中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却到底顾及着她在病中,没有多说什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但妙元安静养病的日子,也没有持续下去。
婚事被取消之后的第五天,宫里颁下了一道诏书。
诏书将琼华长公主府,赐给了河东节度副使。
至于府邸被赐给他人之后,原本的琼华长公主该去往何处,却是提都没提。
晴芳拽着那个出宫传旨的宦官李才福,破口大骂:“你这狗娘养的,从前先帝在时,哪天不是摇着尾巴讨好我们公主,这才过了多久,你不就是搭上了——”
李才福皱皱眉,把她的手挣脱开,又转身看向妙元,皮笑肉不笑地哈腰:“长公主见谅,咱家也是奉命传旨,至于这为什么,咱家是真的不清楚啊。”
妙元还在病中,脸色苍白,闻言也只是别过了头,冷淡道:“嗯,李公公回吧。”
李才福一甩拂尘,应一句是,临走前又不忘回头交代:“长公主还是早些收拾东西搬走,免得到时候副使来了,看到这府中仍是原样,心里不快,反倒不美——”
砰地一下,妙元抄起桌子上的瓷杯,朝李才福砸了过去。
“滚!”
这一下并没有砸到李才福,他歪头躲了一下,在妙元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轻轻呸一声,晃晃肚子走了。
晴芳扶住妙元:“殿下……”
妙元声音疲惫:“收拾东西吧。”
晴芳焦急问道:“可是能去哪儿呢?”
妙元摇了摇头。
“这府邸,是父皇赐给我的,中间又经过两次扩建,本就是长安城最大最豪华的府邸,当年就不知惹得多少人眼红。那个副使看上我这处宅院,想要占走,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我才刚刚得罪了谢家。
“好在我于义宁坊还有一处私产,是姑母送给我的。虽然小些,但安置公主府这些人,勉强也够。
“晴芳,你张罗一下,快些收拾东西,这两日就搬走吧。”
晴芳含泪应是。
-
河东节度副使,到访公主府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早。
妙元正在指挥着婢女们收拾箱笼,突然察觉到周遭气氛都凝固了。
她脊背微僵,意识到什么,转身望去,便看见了那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又如此陌生的面孔。
——原来如此。
原来所谓的河东节度副使,就是顾舟。
听闻他一直在追击溃散南逃的叛臣余孽,这才一直都没有回京,是镇国公谢江的得力臂膀。
可以说,谢江能有今天,一大半都是这位副使的功劳。
难怪他并不将谢江长子谢长风看在眼里。
可他在她大婚之日做的那些事,若是被谢江知道了,当真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吗?正副节度使若有嫌隙……
妙元恍了恍神,懒得再去思考。
反正婚事被退,谢家已经与她没有关系了。
顾舟扫一眼妙元背后的箱笼,饶有兴致:“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妙元实话实说:“在收拾东西,今日便会搬离此处,为顾副使腾位置。”
顾舟目光一沉。
多年行伍生涯,早已将当年纯粹温和的少年气质,打磨成如今足够追击叛军、镇守一方的将军。
他心情不悦,便使得身后跟着的许多亲卫也神色一凛,打起精神守在那里,令院中原本属于公主府的仆婢噤若寒蝉。
妙元毫无所觉。她说完便转过身,继续指挥着仆婢们搬运细软。
手臂突然被顾舟拽住。
他将她拉到身前,垂眸睨她,语调森然:“我让你离开了吗?”
妙元诧异转眸,恰撞进他凉薄暗沉的视线里。
“一个人住有什么意思。”
云霞遍布的黄昏中。
顾舟唇角微勾,一字一句:“还请琼华长公主,继续留在此处——陪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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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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