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邵言热出一身汗,睁开眼睛便知又换了地方。
“邵公子醒了?”负责守夜的小厮端来温热的茶水,递过去。
邵言下床洗漱更衣,重要的东西都摆在桌子上,原来是陆相恰巧路过,在桥上居高临下看到了许文昌行凶的全过程,然后报官抓了人,留他在府上养病。
下了朝,陆相去了官府听提审结果,回府后听闻受害者醒了,换了身常服过去。
邵言‘生疏’的谢过陆相救命之恩,讲述他也不知为何会成为许文昌的眼中钉肉中刺。
即是同乡又是同窗,平日里关系十分不错,邵言一脸诧异的听完陆相得到的审理结果,心叹:“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陆相宽慰死里逃生的邵举人:“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本身并非你之过,一会我让人拿些书供你温习。”
邵言应是,送走了陆相,和聪明人打交道必须处处堤防,绝对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摔一次跟头。
坐在桌前,邵言以手支额,认真考虑要不要继续参加春闱?
在陆相眼里挂了号,不去参加会试必然起疑问及原由,邵言最不善于编造谎言,去了要是故意落榜,不如不去。
失败一次的路线不可取,邵言计划过了春闱这一关,之后装个病免于殿试,贡士的身份足够挺直腰板,让人高看一眼,离京后哪都可以去。
两世困在一亩三分地,外面的风景不曾亲眼见过,这一回说什么也要圆了破灭的梦。
打定主意的邵言,不再纠结过多,小厮送来的书翻了翻,打发无聊的时间。
三天后,邵言的病彻底好了,向陆相提出离开,已经叨扰多日,不便厚颜久留。
陆相没同意,理由是:“许文昌的案子判了,五十大板革除功名遣返回乡,三代之内不得科举。”
判得挺重,邵言十分满意面上不表,等着陆相下文。
“伤势未愈,怕死在路上,为了避免许文昌恶意不减鱼死网破,最好在春闱之前留在府上,有一个许文昌,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陆相爱才,愿意提供稍许方便。
住下到没什么不好,只一点,邵言会被贴上陆相一派的标签,还没等入官场,提前有了一个大靠山,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盛情难却,邵言选择留下,能省一笔额外的开资,住在外面确实没有住相府安全方便。
对了,差点忘了书箱衣物还在客栈放着,邵言同陆相说了一声,带着照顾他的小厮跑了一趟,顺便把房钱结了。
翻开曾被皇帝质疑字迹,笔风出入颇大的旧书,邵言照猫画虎在桌上沾着茶水写了几遍。
科举考核用的是馆阁体,出入不大,邵言又翻了翻其他原主留下的书籍。
陆相闲时会主动过问邵言的功课,考教之后挑出含糊不清的地方,进行细致的讲解。
考前有大佬盯着,邵言的水平突飞猛进。
转眼春闱开启,再次重温九天六夜的苦难,邵言比上一次准备的更为充分。
不紧不慢答着题,这次没了许文昌,仍就有考生倒下,被抬出了贡院。
考完回到相府,一通梳洗更衣,吃了温补的汤药,邵言收拾好东西,明早向陆相辞行。
考完了,榜上有名错不了,等拿到证明贡士身份的签文,就可以离开上京这个是非之地,邵言做梦都能笑醒。
陆相有事不在府里,邵言只好等着,又推迟了几日。
放榜当日,报喜的官差敲锣打鼓来到相府,邵言方才得知考了第一名,会元。
已经算半个陆相学生的邵言,颇受府里的人看中,置办了小宴热闹热闹。
坐在席上自谦的邵言,说不出扫兴的话,谢过陆相抬爱。
明日赶上陆相休沐,邵言再等不了,唯恐夜长梦多。
翌日,来到书房外,邵言看到站在外面的下人变多了,关着的门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
猝不及防与书房中走出来的男子撞了个脸对脸,邵言心惊的差点咬到舌头,强行抑制住不合时宜的神情,装做只认得陆相的样子,行礼道明来意。
萧帝乍见如玉少年,惊讶一闪而逝,察觉其人刻意回避的言行,眼底笑意浮现。
陆相这次没再留人,适当的保持距离,以免皇上疑心。
邵言行礼告退,步子迈得略显急促,逃也似的离开。
邵言内心读白:操蛋的皇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措手不及的碰面,不会再次造成连锁反应吧?
上次明明……
邵言一时恍然,上一次也许同样发生过,只因他不像这次一样住在相府,糟糕的开始,心情格外郁闷。
萧帝一个眼神递出,身侧的侍卫当即会意,悄悄跟上前面的人。
“皇上?”陆相不明所以,把人叫住便可,为何偏偏派人偷偷跟着?
邵言回去拿了箱笼,匆匆忙忙离开相府,找了一家客栈放下东西,他需要买一些东西以防万一,向小二打听便宜的铺子,火急火燎上了街。
进了巷子,很快察觉身后有人跟着,邵言停下来一手扶墙,躬着腰做出难受的姿态。
果然,身后的人犹豫了一瞬,走上前来。
邵言仗着对方一无所知,出其不意将之打倒在地,一看是侍卫装束,暗道一声不妙,正准备离开此地,身后的脚步声让人无法忽视。
邵言回过身看去,见鬼的又被堵在了巷子里,巷子简直跟他有世仇,一切坑人的事,皆发生在狭小的地方。
被打倒的侍卫晃了晃犯昏的脑袋,爬起来行礼告罪,居然被一个文弱的书生撂倒,丢人丢大发了,怪只怪粗心大意,轻视了目标。
“邵公子好生利落的手段。”萧帝径直向浑身炸毛的人走过去。
邵言皱紧的眉头能夹死苍蝇,遇到皇帝果然变数太大,现在连逃跑都做不到。
不是畏惧堵住出口的人,而是邵言双脚像粘在地上一样,压根动不了,气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眼睁睁看着皇帝靠近,却无能为力。
见鬼的破烂身体!邵言痛恨到质壁分离的地步,没有比这更坑爹的!
萧帝伸手抚上邵言的脸颊,饶有兴味道:“你好像很怕见到我。”
妈的智障!邵言已经不想说话,什么时候能解除固定!
萧帝不等眼前人回答,摩挲着精致的脸庞,“我却是日日夜夜都想见到你。”
邵言认为皇帝失心疯了,明明这一回第一次见面,说话难不成没过脑子?
邵言脸上的手下移,直接扯开了衣领,破口大骂未能冲出喉咙,就听大庭广众之下扒衣服的狗皇帝开口。
“果不其然,和梦中无数次相见一模一样。”萧帝初时好奇现实中有没有这么个人,长相让人浮想联翩,之后也确实做过令人心动神移的事。
以为只是一场春思,过一阵子便会消失,萧帝没曾想会在相府见到梦中人,是人是鬼总要见证一番。
一样的脸,一样有着锁骨红痣,肌肤的温度暖着指尖,萧帝旖旎的念头为之触动。
将人打昏抱起带走,萧帝上了马车立即回宫。
陆相恭送皇上,站在原地消化着此前一幕,皇上不会是喜好男子吧!邵言确实长相出众,那也不能不顾祖宗礼法!
头顶熟悉的明黄帐幔,邵言不幸回到了宫里,此时此刻正在龙床之上。
再粗的神经,邵言眼没瞎,预感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控制不了身体的他,只能选择意识远离。
大白天关着殿门,守门的宫人能听到隐约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都在猜测皇上自宫外带回来的人是何身份?
从白天到晚上,虽说灵魂与身体分离了,并不是绝对的屏蔽,非常奇妙的体验,邵言可耻的有了感觉。
沉沦是不可能的,邵言有节操,用空余不多的智商分析,听狗皇帝的话意,他早就出现在对方的梦中,已经不知道多少回被酱酱酿酿。
很不巧,老天爷跟邵言开了个大玩笑,狗皇帝潜藏在心里悸动的火焰,看到真人后冲天而起,一发不可收拾。
前途一片灰暗,邵言抑郁了。
天亮了,狗皇帝去上朝了,邵言睁开眼睛琢磨破局之法,此前的经验也非万能,早知道……
算了,事已至此邵言后悔唾骂又有什么用。
再见李公公突然间放大的脸,邵言心头顿时火起,紧接着一道寒芒落下。
瞪大的眼睛满是恨意,邵言七窍生烟两度死于同一人之手:“断根的玩意,此仇不共戴天!”
重新回到冰冷的河水中,邵言火气大为高涨,挣扎着从河中游上岸,始作俑者的许文昌,这一次并未在现场停留。
不去管小人,租了辆马车,邵言一路低气压回到客栈,洗漱更衣吃饭,收拾东西结完账火速离京。
仇不报了,再被坑进宫里,邵言真得要疯!
京城之地与他八字不合,去他妈的见鬼的春闱,远离皇宫,远离狗皇帝是真。
买了一匹廉价的马,箱笼换成轻便的包袱,带上充足的干粮和水,问清楚下一个城镇的路线,快马加鞭日夜不停,第二天傍晚到达永定城。
找家客栈住下来,邵言并不打算在此处久留,他需要一笔吃穿不愁的银子。
逛街了解当地市场行情,邵言买了些鲜花纯露等原料,调好香味制作出两块肥皂,用这个骗一笔银子。
拿了卖方子的钱,准备准备到下一座城,搭船去南方鱼米之乡。
上船之前把马卖了,一路南下,船到岸邵言总算能松一口气,离京如此之远,狗皇帝这辈子出不来碰不到,说不定这一回能活得更加肆意。
南方的房价偏高,原想在城内买一间小院,就得花掉大半积蓄,邵言认为不合适,打听来打听去,连闹鬼死人且凶的宅子也看过了,不太满意。
邵言出城转了转,城外居住条件不尽如人意,听说有过盗匪出没,安全是个问题。
这地方不能呆,邵言费些脚程,又走过两座城,才在相对物价不高环境舒适,最主要能花少点钱买到房子的香城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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