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强硬

江患用仅有的关于铊中毒案件的知识回复:“自己?那就只能是昨天?没道理啊,铊中毒最短的毒发时间只有数小时,他打算做完笔录就死,来个死无对证吗?”

李明荣看他不好好坐着,说:“你要不要从办公区再拿一个椅子?”

能是能,但那里的椅子不如他的舒服,江患的小心思一览无余,他耳尖微微发红,不自然问:“可是这个剂量不致死,除了让他脱层皮外没其他作用,等去了就医院暴露了。”

江患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这也是疑点所在,先不考虑付文斐的心理,单考虑罪犯自己,他为什么要服用不致死剂量的铊,是没把握好个体差异吗?

按照罪犯的心狠手辣,事先一定会用“小白鼠”做实验。死这么大的事情,付文斐铁了心不保他,他们之间不乏产生冲突。

庆功宴如期而至,何蔓和组长、江患坐一辆车。

刘钧在医院等人醒,专案组剩下的人又没何蔓新来这么闲,推来推去,何蔓就作为组里代表一起过来了。

李明荣也考虑到何蔓新成员的不自在,很识趣的直奔副驾驶。

他俩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可能是怕她尴尬,何蔓能理解领导的好意,但这样的沉闷会更奇怪。

她的脑子里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今早的梦是预知梦还是旧事重现,那个男人又是谁?她又怎么一步一步坐上车来到宴会厅,见到人要怎么招呼,包括她到时候要坐的位子方位也是想了个彻底。

半天还是没有头绪,何蔓深感无力,她也许没有强大到能接受目前的身份。

李明荣注意到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神情舒展,以为她是无聊,秉着对下属的关怀,一开口问起她的过去,“你都做过哪些工作?”

江患一路上竖着耳朵等他们聊天,现在李明荣打开话头,他憋了一肚子的句子正好释放。

车里就她一个“外人”,必然是问她,何蔓不敢问档案里写没写,找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做一些。”

本来乱七八糟这个词用在工作上不合适,但她到处冒险的经历又很好的替她弥补了这一点。

李明荣不再出声,正当何蔓舒了一口气的时候,江患又像好奇宝宝似的凑过来追问,“能不能具体说说?”

具体?何蔓一头黑线,她再不正面回答恐怕会让他们起疑心。系统神助攻,赶忙翻阅李明荣档案柜里她的资料,正当她感觉江患的目光有点奇怪了,系统提示她,你之前在荒岛应及拉生存过。

她有了底气,编瞎话的时候语气甚至染上俏皮,“在应及拉当过入殓师,大多人死了很久只剩下骨头,我就负责把他们拼好。”

江患对她肃然起敬,“然后掩埋吗?”

李明荣被她过去的故事带进去,十指交叠拇指摩挲,接着,他听到她悠悠道:“不是,还有一道清洗晾晒的工序。”

后面,她闭眼佯装瞌睡,意识陷入混沌,几公里的路程,梦也很短。

专案组的车好认,不稍片刻车前堵了人,李明荣透过挡风玻璃瞧,有几个眼熟的,剩下的全是眼生的。

江患不给面子,故意继续开,想巴结的商人连踉跄后退,车门一拍,他含笑下来:“咦?陈总啊,怎么在这里,宴会厅没您的位置吗?”

陈总是这个群人里最死猪不怕开水烫且屡教不改的人,招数也不新鲜,光拦堵这一招已经用到烂。

江患明显下他面子,陈总脸上依旧挂着假笑,眼神却往车里飘,搞得好像他能看见里面,他昂着短脖喊:“李局长是不是在里面?”

李明荣本来打算和他一直耗着,但何蔓也在车里,他们迟早会出去,被人瞧见指不定怎么非议他的私生活,倒不如坦荡点。

江患的脑子一片空白,面向对方贪婪的眼珠,他翻脸,也不管这个人和政府有合作往来,他指着陈总的鼻子骂:“喝酒了?在这发什么疯,称呼是能乱叫的吗?第几次了,想去派出所喝茶是不是?”

周围的人吓着了,或许是派出所的字眼,或许是因为陈总的孟浪,总之没人站在他的身后。

男人也有点害怕,想想话出口,他心一横抢步摸车把手,但迟迟没有胆量拉开。

现在已经不是陈诚收不收手的问题了。李明荣眼底一片愠意,注视着这场闹剧,他没收着力道,车门巨大的推力扇地男人快要躺在地上。

他循着李明荣的身影往上,半天嚷嚷着要和正主搭话。真到他跟前了,他又泄了气,很低的说:“我的事……”。

他的事圈子里没人不知道,一听是这么个烂账,谁敢接手。一开始估计他也没想这么严重,以为又是不要紧钱摆平的事,是后面闹大,不知道谁给他出这么个馊主意,当面拦李明荣。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很隐蔽的在看,李明荣敛眸,疏离道:“陈总这是哪出?”

他到底不敢全然得罪今后的局长,加上之前江患也警告过他,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李明荣给了他台阶下,“陈总醉了。”

男助理站在局外,恨不能划清界限,可作为老板,陈诚迟钝的厉害。

李明荣目光停在助理紧绷着的上身说:“带他回去,等你们老板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

李明荣的这次庆功宴本来就是要给他后续晋升铺垫,这是不争的事实,现下被陈诚先提一嘴,显得大家跟傻子似的。

在座的都是人精,没等他点拨,宾客又一窝蜂散开,偶有想和李明荣搭话的,江患直接劝退了。

江患后知后觉少了什么,他摸后脖颈问组长,“怎么感觉不太对。”

李明荣隔空指了指他的口袋,江患抓上去,是车钥匙。

何蔓忽地像鬼一样在他身后冒出头来,声调慵懒问:“他找我们做什么?”

李明荣不知道她何时苏醒的。她的睡姿很文静,靠在某处,也不挪窝,如果不是她额头沁出的薄汗显眼,他会以为她睡得很安详。

江患怔忡一瞬,望着座椅上臀部朝车门的陈诚说:“他儿子,前段时间纠缠苍大艺术系的女学生,求爱不成,生恨捅了女孩几刀,被法院判了八年。”

何蔓打抱不平:“怎么不判死他。”

这种带有主观情绪的话私下说说还行,被有心之人听到可能会做文章,李明荣抬腿向大厅走,江患跟着声音压低几分:“干咱们这行的,说话要注意,陈诚这种狗急跳墙做派,要是被记者拍到,专案组又要让编排了。”

她煞有其事的做了个锁住嘴的动作。

屏山阁内部风格偏古典,有种民国时期的格调。

推杯换盏间,楼上男人的眼睛却紧盯着外面,高脚杯里的白葡萄酒映出他的兴致缺缺。

李明荣也在找他,左右两侧窗扇全开,前后为半开。楼上的喧闹声不小,他缓缓抬头,男人小臂撑着扶手勾唇,见李明荣终于找到自己,他前举酒杯,笑意却不达眼底。

李明荣一声不吭,路过楼梯口,从穿着旗袍的服务生托盘中拿了一杯酒。江患很习惯他莫名其妙的行径,对着原地发懵的何蔓说:“组长一直这样,习惯后你就懂了。”

付文斐恭候多时,李明荣略过他,先问候老领导身体,戴启鸿开席后没多久离开,推脱处理公事。

在李明荣的直觉里,付文斐今晚始终以一种局外人的态度观望。戴启鸿无论说什么,他都噙着笑应下,很难想象现在这么和善的人背地里无恶不作。

他终于抽出时间,两人面对面站在梁柱旁,这一幕,李明荣期待了很久。付文斐递给他一杯红酒,像祝贺多年的朋友,真诚道:“听说李组长要升职了,恭喜。”

李明荣接过来,若无其事地望向对面的雕花屏风,又把球打了回去:“付老板也不赖,这些年文玩和会所生意日益壮大,没想着扩展点别的?”

付文斐眸光一荡,低头浅笑:“我没有您的雄心壮志,只想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

李明荣颔首,似乎信了他唬人的话,但话锋一转,认真又试探的语气问他:“私下里呢?也是这样想吗?”

付文斐眯着眼,重重打量他,扣住他的肩章侧身对他耳语:“李组长对我不必有这么大敌意,相反,你应该好好谢我。”

瘦杆似的手下风风火火过来,看到双方脸色不太对,咽唾沫说:“老大,贺先生有事找你。”

付文斐别过头,语气不善:“让他等着。”

李明荣以为自己幻听,连基本的情面也不装了,他身子避开付文斐说:“以你我的交情,能谈得上谢吗?”

这倒是,私下里无数次,付文斐给他使了多少绊子,李明荣又见招拆招多少回。午夜梦回,双方都是致对方于死地的狠,说谢字,不亚于天方夜谭。

李明荣防他到连在他眼前晃过一圈的酒都不敢喝,他笑容加深,“你可以当有人没死成是你运气好的缘故。”

对方的话重重砸在他的心上,李明荣一直想不通的事情想通了,为什么罪犯会用微量的铊,既不能求死,也不能快活。

原来,是付文斐,一定是他暗调了剂量。他警告自己,他曾有机会让自己溃不成军。

鎏金吊灯五颜六色的光打在地板上,一圈接着一圈,不停下来,谁也不知道它究竟会坚持多久。

军火犯不能死,最起码背锅的时候付文斐不能让他死,说到底他所谓的恩情也只是在保自己。李明荣目光灼灼,言辞犀利的表明态度:“付老板做生意讲究运气,李某办事只讲证据,邀功另寻他人。”

她站在楼下血液凝固。这是何蔓第一次见他,对方长着一对琥珀色的瞳仁,眉间的痣会跟着他的凉飕飕的笑起伏,谈话时,他的眼神紧紧抓着他要注意的人。

脱离梦境,现实中他的样貌更像文人,但气质很阴。

何蔓想:像这样掩藏在深处的恶魔还有多少,她最终就是死在他的枪下吗?

专案组的人都是红人,江患也忙于应酬,就连她这样的菜鸟也有人和她攀谈,何蔓不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包围,也怕被付文斐盯上,索性从过道溜走去三楼的茶水间待着,正好没人。

但世间就是这样,总是怕什么来什么。不多时,有人进来,何蔓以为是巧合,和对方打了个照面,看清他眼神的瞬间,她清楚对方是冲着她来的。

刀疤脸目标明确,恭恭敬敬塞给她一张卡片,正面没字,她翻过另一面:林荫南路1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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