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脾气脾性极好,便是她那脾气古怪的继母也痴爱他,云婉初实在想不出谁有理由给他下蛊。
本讲到兴头上的明珠停了下来,躬身凑近出神的云婉初:“云姐姐,你怎么了?”
“啊?”明珠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云婉初吓了一跳,她扯出一抹笑朝托着下巴的明珠道:“没事,没事。”
谢逸看她眉间难掩忧色,那笑也是勉强不由担忧道:“婉婉,可是吓到了?”
明珠站直身子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哎呀,都怪我说起来就没把门,女子容易怕这些东西,我初始也是怕极了,云姐姐对不起。”
云婉初摇摇头:“没有没有,我还要感谢你愿意说这些,让我也能长长见识。”
她父亲情况相似应该只是意外,毕竟南锦城离南疆很远。
窗外灯火辉煌。
雅间里,明珠不再说蛊毒之事,应云婉初请求讲起了她考科举的事。
这一顿饭三人也算吃得尽兴。
戌时中。
谢逸和明珠一起送云婉初到小院外。
守在院子里许久的庄川快步迎了上来:“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明珠闻言一挑眉:“你这话说得好似我们会吃云姐姐一般。”
庄川皱眉:“明珠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
明珠抱臂:“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保护不好她?”
庄川眉头皱得更深,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大红灯笼散发的昏黄光亮下,他隐晦地看了一眼谢逸,他其实是担心他勾走了云婉初。
谢逸负手站在明珠身后,他察觉到庄川的目光,先是看了一眼云婉初。
见云婉初与庄川紧紧挨在一起,两人的手更是牵着,他眸光一暗,然后似无事发生般笑道:“明珠,别捉弄庄兄弟了。”
明珠扭头瞪了他一眼,很不满意他挑穿了她的小心思。
谢逸朝庄川道:“庄兄弟别放在心上,明珠就是孩子气说着玩的,很晚了我们先告辞了。”
“婉婉,回见。”
云婉初点点头道:“明珠,谢大哥,回见。”
“相公,送送明珠和谢大哥。”
明珠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谢府的人已经到巷子等着了。”
一路出了小巷,上到轿子里明珠直言道:“谢哥哥,云姐姐的相公是不是和你有过节,我总觉得他不咋待见你。”
那庄川虽口头上没说过什么,但每次见到谢逸时他的眼神总是不太善意,甚至是警惕忌惮。
轿起,往谢府去。
谢逸指尖轻叩膝头,沉吟道:“我与婉婉年幼相识,曾有过情投意合时。”
“啊?”
明珠震惊得合不拢嘴,她单知道云婉初的父亲是他夫子。
谢逸伸手轻轻帮她合上:“是的。”
明珠缓过神来,摩挲着下巴:“那现在呢?你还喜欢云姐姐吗?”
“喜欢。”谢逸回得毫不犹豫。
想到云婉初已是他人娘子,明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强烈求知欲压下同情,她伤口撒盐般问道:“那云姐姐为何会嫁给庄川一个屠户?”
她先前以为云婉初嫁给庄川,是她二人两情相悦,她心甘情愿下嫁。
毕竟几次见面,他们两人言谈举止都很自然亲密。
谢逸对明珠非常单纯八卦的目光暗暗叹了一口气,温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明珠听完默了良久才叹道:“可惜了,谢哥哥其实你和云姐姐很般配。”
谢逸睨了她一眼,事到如今说这话和在他心头直直捅一刀有什么区别。
明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抱歉,那你为什么不把云姐姐抢回来。”
“她性子倔,她不愿若我硬逼硬抢只会让她憎厌我。”谢逸默了一瞬又道:“但实不相瞒我有在暗中寻庄川的错处,只要他对婉婉不好或者有见不得人的事……”
“你就有理由说服云姐姐,让她踹了庄川嫁给你!”明珠抢道。
谢逸不置可否。
明珠毫不在意,她倾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谢哥哥此事耐心气量谋略缺一不可,明珠甚是佩服,不过现在看着云姐姐和庄川很恩爱,你这是长久之战啊。”
她口中恩爱的两人在她们离开小巷后,各自回了各自的房。
云婉初沐浴后,心不在焉和庄川说今夜不备课了。
庄川看出她心中有事,却也没有追问,他回到房中把蜡烛拿到八仙桌上。
铺平素纸,毛笔蘸墨,撇点,撇,横,点……
一个个婉字出现在素纸上,字迹越来潦草。
“婉婉,婉婉……”
嘶!
他啪得放下毛笔,沉着脸直接把素纸撕了。
直到满手纸碎,他心中躁烦之意才消下去。
他拿出铜盘烧掉碎纸,重新拿出一张素纸摊平练婉字静心。
不多时,铜盘中再次燃起火光。
和他房间正对的房间里云婉初躺在床上想着与父亲的点点滴滴辗转反侧,良久才迷迷糊糊入睡。
一晚上半梦半醒般,她第二天起来便感觉头痛欲裂,不得不躺回床上缓了好一阵子才起床。
庄川如往常一样早早去肉铺子。
云婉初吃早膳时让春芽午时给庄川送饭说一声下午不用来接她了,她去找谢逸他们。
傍晚,云婉初出了书院后直奔谢家,谢府门房认识她,通报后便放了她进去。
谢府很大,她进了门后望着四通八达的回廊小道脑袋隐隐又犯疼。
其实她来过谢府,不过是十几年前了,当时还是她父亲带她来的。
所幸她没有苦恼多久,一个黄衣侍女朝她走来。
侍女道:“可是云婉初小姐?”
云婉初点点头。
侍女恭敬俯了俯身道:“见过云小姐,云小姐可是来找大少爷?”
云婉初默了默:“是,我想找他问问明珠在哪里。”
侍女回道:“明珠小姐在府中,奴婢带您去明珠小姐的院子。”
“多谢,劳烦了。”
“云小姐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云婉初一时不知是云府御下有方,一个侍女都如此贴心有礼,还是谢逸曾叮嘱过什么。
侍女领她到明珠的院子,便让院中洒扫的侍女通报。
几息后,一个长相和蔼的嬷嬷出来请云婉初进去。
云婉初刚穿过屏风,明珠的声音响起:“云姐姐你来了。”
明珠和谢逸本正在下棋,但听到云婉初来二人棋都不下了。
云婉初看着厮杀激烈的棋盘,不好意思道:“我来可是打扰你们了?”
明珠撇一眼谢逸,起身去拉云婉初:“云姐姐能来我和谢哥哥是万分欣喜,怎么会是打扰!”
谢逸道:“婉婉,坐下聊。”
明珠顺势把云婉初拉到她和谢逸方才坐的中间。
云婉初谢绝了侍女端来的茶水,欲言又止。
明珠心细,见状直接让候着的下人都出去了,房中剩下她和云婉初还有谢逸三人。
云婉初直接道:“明珠,中蛊毒后还有那些症候?”
明珠一怔,和谢逸对视一眼后,说了几个症候。
云婉初一一在脑海中比对,却没有对得上的,她刚要松一口气时。
又听到明珠道:“不过这些因蛊虫而异,有些蛊是没有这些症候。”
“对了,若被蛊虫杀死,当晚舌头就会变成黑的,指甲全掉了,然后骨头是全黑紫的,任何蛊毒都是这样,云姐姐你问这些做什么呀?”
对上明珠真诚的目光,云婉初犹豫了一下道:“我……我觉得我父亲生前康健,突然连着一个月吐血与中蛊毒相像便想再问问。”
“但你说的症状对不上,父亲咽气后,我也没有见过他的样子。”
她笑了笑歉意道:“实在打扰你了。”
明珠却认真地摇了摇头:“既然云姐姐怀疑那便查一查,也能心安。”
云婉初瞪大眼睛道:“这如何查?”
挖坟看骨的话,她继母定是不允许的。
明珠道:“只消找到当时入殓的人就好,这事交给我和谢哥哥就好了。”
谢逸忙不迭点头:“婉婉,你放心,我和明珠一定会查明。”
云婉初心下一喜:“谢谢,谢谢,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你们才好。”
谢逸温柔望着她:“婉婉,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况且这事关夫子,我理应出一份力。”
明珠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直到云婉初扭头看来,她俏皮地松了松手腕:“你我之间也不必道谢,而且我还能练手,这是一举两得之事。”
接下来时日,云婉初教书查蛊两边忙,庄川也没再来她房中,二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竟接连几日没过一面。
夜里,云婉初望着西厢房紧闭的房门心中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选择不将此事告诉庄川,蛊毒凶险厉害越少人牵扯进来越好。
又过三日,谢逸来书院告知寻人之事已经见眉目。
云婉初紧绷着的弦松了一些,想到这几日庄川回来总与她错开早早吃了睡觉,虽听春芽说他看起来和平日无二样,她还是担心他身体不适瞒着她。
是以一下学,她便快步往家赶,今日她定要见到庄川问一问不可。
回到小院,春芽笑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庄大哥在厅子等你,等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呢,他定然准备了什么大惊喜给你。”
“他那个呆子哪会弄什么惊喜。”嘴上虽这般说,但她脸上的笑意难掩。
云婉初进到厅子,果真看到庄川坐在八仙桌前,她快步走近笑盈盈唤道:“相公。”
庄川默不作声把一张写了字的纸推到她面前。
云婉初低头,待看清纸上的字,她的笑意僵住。
“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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