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污蔑。血口喷人！空穴来风！”王浩洋激动地指着常昱麒指责道。

随即又担心地转过头看庄锐的反应，着急地告诉庄锐别信。

常昱麒也瞟了眼庄锐的反应，刻薄地讥讽道：“‘空穴来风’就是事出有因的意思咯。没文化就少用点超出自己水平之外的成语，不然会让你看起来很好笑。”

庄锐只是礼貌性笑了笑，招呼人赶紧坐下：“别激动，让人看笑话。”

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会跟王浩洋谈恋爱。

私生活如何，关我屁事。

王浩洋怒火更甚，庄锐也觉得自己是笑话？

正要发作，才注意到周围几桌人一直关注着自己这边的目光，有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妇女甚至皱了眉。王浩洋有些讪讪地坐了下来。

常昱麒脸上轻蔑又添了几分，看王浩洋的目光警惕程度直线降级。

临走前常昱麒对庄锐说道：“我会想办法帮你奶奶多问一下的。”

庄锐对出轨的常昱麒几乎是恨之入骨，完全不想再有接触，但为了奶奶还是说了谢谢。

常昱麒便有些开心，脚下带风地跨着大步走了。

庄锐心头厌烦不已，只觉得倒霉透顶。

“你可千万别信他，”王浩洋眼睛紧盯着庄锐的表情，忐忑又着急地说。

庄锐有些疲惫地朝王浩洋笑了笑，转移话题：“不管他，我们先暂时点这些吧，饿死了。”

“你们当时怎么分手的呀？”王浩洋还想打听细节。

“就不在一起了呗，”庄锐毫不客气地垮下脸，说了句废话敷衍。

先前没跟常昱麒撕破脸吵架，一是他不像王浩洋这样能舍得下脸皮当众丢人，二就是不想叫王浩洋也牵扯进自己的私事。

王浩洋还没傻到继续追问，不过他开始明里暗里给庄锐说常昱麒的坏话，玩尽踩高捧低的计俩，极力抬高自己。即便是菜上来以后也没有堵住他的嘴。

似乎是两人心照不宣地都不想一会还要再碰到吃完饭出来的常昱麒，在王浩洋的唧唧歪歪中，这顿饭很快结束了。

求人办事，请人吃饭的饭局自然辛苦。连续两天这种饭局，庄锐心里免不了把两人对比了一下。

尽管此刻人还正坐在王浩洋车上，庄锐心里却是想着，陪温衍虽然也有心理压力，但到底比王浩洋轻松愉快许多。

这时又想起温衍当时还说要发朋友圈的事，庄锐打开手机刷了下朋友圈近况，随后干脆直接点开了温衍的头像进入了对方的朋友圈。

朋友圈仅一个月可见，但对方朋友圈这个月里只有昨天发了一条。

“(*^▽^*)朋友请的午餐，很好吃。”

下面贴了昨天餐桌上算不上丰盛，因为已经吃了一半所以也谈不上摆盘好看的菜的照片。

庄锐看着文案里卖萌的文字表情，脑海里浮现出对方那张害臊得眼神四处乱瞟的漂亮脸蛋。

还有多年前的高中时期，温衍那张一看到自己就抿直嘴巴皱着眉扭开视线的脸。

已经分不清当时那到底是抵触还是害羞。

温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

车停了，庄锐扭头对上偷窥自己手机屏幕的王浩洋的眼睛，按灭了手机屏幕，皮笑肉不笑道：“王浩洋，你讲不讲礼貌，偷看我手机。”

对方却不高兴地倒打一耙追责：“这么怕被我看啊？你不会是跟前男友在联系吧？”

庄锐满脸诧异地挑起眉，向他伸出手，“这么说，你手机不怕被人看咯？让我瞧瞧？”

“哈哈哈，我手机只有我对象能看，你要当我对象吗？”王浩洋开了个自认高明到让他得意不已的玩笑，好整以待地看着庄锐。

“哦，抱歉，越界了，”庄锐轻飘飘丢下这么一句，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对车内的王浩洋挥挥手:“辛苦开车送我，咱们下次有空再约。我奶奶的手术还拜托你多费心。”

“哦，我尽力，哈哈，”王浩洋笑，“你要是当我……”

“谢谢谢谢！不行也没事的，我还找了其他朋友也一块儿帮我呢，总之我承你的情，”庄锐挥了挥手，“好了，慢走啊！”

总算送走这满嘴胡话的猥琐男，往医院的庄锐内心对着王浩洋骂了无数句脏话。很是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去招惹了这么个家伙。

一时间比起来，不知道王浩洋和那个不怕得艾滋的该死前男友究竟哪个更恶心。

现在这种关头，直接翻脸，对方不帮自己奶奶联系好的主刀医生也罢，自己可以再问问那位家里有市领导的同学，或者再问问温衍能不能帮上忙。

可是怕就怕对方有这么个在医院当医生的舅舅没本事帮忙，却能给等待手术的他奶奶暗地里使绊子。

大过年的因为误诊被患者告上法庭打官司或许还有隐情，但是能靠着关系让没什么本事的外甥在H市做医药代表赚下小汽车，还带着外甥去PC，对这种人的人品还能报以什么期待？

唉，招惹了这么个货。

手机上来了消息，是经理，又给他发了活。

庄锐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人生多艰。熬过就好了。

“什么条件？”

温衍放下了咖啡，对手机那头莫彻明的话不可置信地隆起眉头，一字一顿地确定道——

“你叔叔，想让我，给他当女、婿？”

“他疯了吧？你把他电话给我。真奇怪，是不是每个找他治病的，他都要当人家的岳父？”

莫彻明因为这事被温衍托老板引荐找上之前，原本跟温衍也只是点头之交，此时还带着点看热闹的心态：“你到处打听心外科专家，动静也太大了，大家都听说了。我叔叔只是有点这个意思。”

温衍咬起了指甲，眼珠瞟了一眼落地窗外的那座写字楼。他是有点着急了。

莫彻明还在电话里说：“怎么，做我表妹夫哪里不好了？你见过我表妹吗？大美女一枚……”

“行，那我去找他院长，雷鸣认识，”温衍说道。

“诶，你到底帮谁找医生，”莫彻明好奇地八卦道，“我瞧着你也没心脏病吧？”

“你把你叔叔的电话给我，”温衍说道。

“不是说见面再谈吗？行行行，他也只是爱才心切，你别生气啊，”莫彻明说着，给温衍发了号码过去。

“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温衍说这话的语气，仿佛只是说了一句“我喜欢的颜色是蓝色”的属性般。

莫彻明却仿佛听到一个外星人秘辛一般，惊讶之下正想追问原因，温衍拿到莫为先医生电话就把电话挂了。

“哈……”

庄锐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打起精神认真看着电脑上的方案书。

两只眼型极为漂亮的眼睛下面都带着一团青黑。

他显然没有休息好，今天凌晨两点才睡下。

本来就是一份经常加班到有时不分白天黑夜的工作，但他6点下班以后没法继续留公司，需要花四十多分钟骑共享单车加坐地铁赶到医院接手奶奶看护的工作——这样可以省下一部分工时钱。

喂奶奶吃饭喝水，吃药，洗脸洗脚，说说话……

等到九点半以后，就摆开他淘宝9块9买来的小桌子，打开20元钱的小夜灯，坐在同样也是9块9包邮的蒲团上，继续用电脑干他没干完的活和经理临时添加的工作。

这一周来都是如此。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瘦了一圈，工位邻座的小K还装模作样地关心慰问了一下。

一份忙得脚不沾地几乎侵占得他连自己的生活娱乐时间都要消失的疲惫工作，工位旁边还坐着一位十分会装好人的前男友泡友，上班全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换作别人说不定就辞职了。

庄锐也想，但凡他奶奶没病，但凡他有足够的积蓄。

而现在他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经理也是知道他情况的人，活一多就拿这些实际情况连哄带劝，让他认清现实，逼得他像头老黄牛一般匍匐在地，任劳任怨。

分明是他拿着几千块的工资给公司当牛做马，被公司压榨价值。公司在这个时候却成了背后支撑他，为他提供一份工作和收入来源的慈善机构。

“修好这一版发给我”

“ok”

庄锐开着手机热点，在电脑上点击下载接收经理发来的文件。

每天就像这样，盘腿坐在蒲团上加班至深夜。

手机“嗡——”地振动，王浩洋又打电话来了。

庄锐划下拒绝，回了一条“在加班”便不再理会。

这家伙也来过两次医院，两次都被加班的庄锐晾在一边足足半小时就没来过了。

“常昱麒是不是出轨被你发现了，然后你们才分手了？”

“我觉得你加班这么厉害，没空约会，如果是这种原因谈恋爱分手也挺正常的哈。”

“当然，我也觉得努力工作没什么错。不过要是找个有钱的老公，就可以轻松一些，不用这么累了。我是不会让自己对象这么累的。只要舒舒服服待在家里给我带孩子就好了。”

“常昱麒上次说的话你没信吧？他自己一身腥呢就说别人。我听说他过年那会儿还相亲呢，当时你俩还没分手吧？”

王浩洋嘴里总是说着这些让人很不爱聊的话题。

不止王浩洋自己如此，王浩洋舅舅也长了一张说话不中听的嘴，来过奶奶病房几次，不过目光多是在打量他，问自己跟他外甥谈了多久，赶紧定下来。

“你家那个情况，我跟王浩洋爸妈本来觉得不太好，你也别觉得有偏见，有那么个爸爸，是人都有顾虑是吧。但是洋洋觉得你不错，我也看着你这孩子挺孝顺的。”

“洋洋条件多好你也看得到吧？你跟洋洋在一起，你少奋斗多少年。要把握机会，医院里还有不少omega都喜欢他，想让我介绍呢。”

庄锐当年在学校里上思想品德课时，从来没想过未来他居然要和这么多无耻刻薄的人共处。

庄锐面无表情地噼里啪啦敲着电脑，哒哒点击鼠标。

二十多分钟后，等他结束当前的文案后，扭扭脖子，拿起手机看了眼王浩洋发过来的未读消息，睁大了眼。

“有好消息了。”

“不理我？”

“我给你联系到了个很厉害的手术医生，你猜不到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