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顺嫔要将水泼在自己身上。
“皇帝。”太后在上首轻咳了一声:“循贵人德行有失,是哀家做主要惩治她的。”
此话一出,连乾隆帝都愣怔了。
“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太后脸色不大好看:“哀家原想私自处置。”
若不是顺嫔知道事情的始末,连顺嫔都要以为循贵人是德行有失,被太后罚跪。
乾隆帝似乎在思量什么,太后又接着道:“毕竟是皇家内院的丑闻,哀家也是思量再三。”
因为是丑闻,所以顺嫔面对着皇上的问话,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太后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乾隆帝心里因为孝贤皇后还有着心结,上次冤枉容妃是因为容妃二嫁,且当时容妃在场还能辩驳,循贵人刚丢了孩子,根本没法辩驳,这样的腌臜事,乾隆帝也许连过问都不想过问。
“哀家瞧着,顺嫔直言不讳,也是为了皇上好。”太后看着乾隆帝:“不但无过还有功。”
乾隆帝看了一眼顺嫔:“哦?这么说,朕还得封赏顺嫔。”
顺嫔借着这个话头,忙跪下去:“妾,妾不敢领功,求,求皇上息怒。”
太后笑了笑:“皇上事忙,庆妃和舒妃又没了,愉妃不管事,颖妃又还年轻,这事哀家自会处理。”
说着看向顺嫔:“顺嫔起来吧,可怜见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就吓成这样。”
顺嫔扶着宫女的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太后又道:“哀家瞧着后宫也是妃位大多空着,顺嫔虽进宫晚,却也侍奉小心,皇帝若是要封赏,便赏她个妃位便是了。”
顺嫔心里一喜。
乾隆帝脸色阴沉,正要说话,只听下首的容妃惊讶地道:“没想到循贵人是这样的人。”
太后心里一惊,生怕容妃又生出事端来:“容妃是外族人,民风开放,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这是暗指容妃是嫁过人的,对中原的忠贞礼节是一窍不通的。
乾隆帝脸色更差了,又听到外头有小内侍禀报:“皇上、太后,晋答应来请安。”
爱兰珠?
乾隆帝狐疑地看了一眼容妃,这又是演的哪出戏。
没想到容妃的脸色忽然铁青起来,仿佛是因为听到晋答应来请安,心生嫌恶。
这出戏演到这里,顺嫔就真的是云里雾里了。
爱兰珠一身藕色宫装,再看那一板一眼地行礼,小小年纪却跟老太太似的,顺嫔心里想,难怪皇上不愿意宠幸这个富察氏。
乾隆帝脸色阴沉得都快能滴出水来,爱兰珠却似乎没有看到似的,脸上是焦急的神情:“听说循贵人妹妹病了,妾来看看。”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是一变。
容妃冷哼道:“晋答应的耳报神倒真是快。”爱兰珠看了一眼容妃,眼里似乎也是嫌恶,装了半晌才扯出了一个恭敬的笑容:“容妃娘娘,后宫都是姊妹,互相关照是应该的。”
容妃挑了挑眉:“妾虽然是二嫁,却也是知道一女不侍二夫的道理,循贵人被太后责罚,却是违反了宫规。”
爱兰珠眼里满是惊讶,忙跪着道:“妾不知道循贵人犯了如此大错,可是循贵人妹妹一向言行恭谨,常年不踏出宫门一步,怎么会犯此大错?”
顺嫔看着太后的眼色忙道:“妾在宫里头,实实在在有的证据,绝不会冤枉循贵人。”
看着太后眼底里的赞赏,顺嫔心想豁出去了,大不了找几个人捏造证据也就是了,循贵人一向跋扈,仗着皇上宠爱的新鲜劲儿,连自己也敢顶撞,若是此时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她打压下去,以后若是她得了宠,自己哪里还有站的地儿,说不定景阳宫都得给她让位了。
这样想着,腰杆儿挺得更直了些。
乾隆帝沉默不语,太后道:“哀家原也不想闹大,故连内务府也没有传。”说着有意无意地看向底下的爱兰珠和容妃:“就是生怕节外生枝。”
太后是想将说循贵人德行有失,因而这龙胎即便是因为罚跪没了,也会让皇帝心里有个心结。不传内务府也是怕这档口,闹得太大,有损皇上名声。
爱兰珠眼看着太后已经不容分说要将事情板上钉钉,忙道:“循贵人虽然脾性耿直,却不是这样的人。”
话说到这里,看向容妃:“容妃娘娘,您上次不是也被冤枉过,自然也知道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
上次容妃也是如此,这次又将屎盆子扣在循贵人身上,太后还真是乐衷于给皇上找乐子啊。
经爱兰珠和容妃这样一吵,原是循贵人失德之事,却仿佛变成两个人借此打擂台,一个是站在太后身边的容妃,一个是站在循贵人身边的爱兰珠,因为平日里的小打小闹竟闹到了太后这里来。
乾隆帝看着底下演戏的两个人,似乎已经知道她们想要做什么,不由紧皱眉头。
容妃哼道:“太后虽然以前失察过,但是妾想着太后这般英明,也不至于失察两次。”说着,容妃脸上已经是奉承的笑容:“皇上,您可得好好查清楚。”
说起太后失察,爱兰珠脸上也是委屈的神情:“皇上,妾斗胆请您为循贵人妹妹做个主吧,她到底也是皇上的妃嫔,总不至于就像舒妃娘娘那样……”
提起已逝的舒妃,乾隆帝微微有些动容。
舒妃伺候了自己一辈子,临了临了,连个举哀摔盆的子女都没有。
想起舒妃因为被太后罚跪没了的孩子,乾隆帝叹口气:“就依太后所言吧。”
说罢,宣了秉笔太监来:“传旨,封顺嫔为顺妃。”顺妃正要谢恩,又听到皇帝道:“循贵人为循妃,择吉日册封。”
一下子升了两级。
皇上不仅不相信,也不愿意再去查,虽然给了太后面子,却也狠狠打了太后一巴掌。
太后正要说话,乾隆帝却脸带失望:“太后,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朕,不想再追究了。”
不想再追究循贵人失德一事,还是不想再追究太后陷害一事。
太后愣愣地坐在原地,乾隆帝的仪驾已经远去,容妃和爱兰珠觑着太后的脸色,忙行礼告退。
只有顺嫔还傻愣愣地跪在原地。
半晌,才开口:“太后……”
不叫还好,这一叫,顺嫔抬头便看到太后眼里满是血丝,呼吸急促,似乎喘不过气来。
顺嫔忙几步上前去,给太后抚胸口,半晌太后才缓过气来:“就为了……就为了……”
就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姓富察氏的女人。
她的亲生儿子,终于和她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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