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鞋尖烟味

许久不回老宅,屋子里的物品都已经蒙上了一层灰。余堇换好鞋,掀开沙发上的遮灰布,将背包甩在上面,转身去洗手间洗了抹布来。

房子不大,在四年前彻底归属余堇后更是空了不少,房子里的每一件家具都是余堇自己重新选的,擦起来也不觉费劲。

余耀星说的那只熊被他收进了杂物间里,余堇用力拍了几下将它拍圆,找了只盒子装着,叫快递员上门取货,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烫手的山芋送走。

背包里的栀子花胸针被收紧带密码的柜子里,余堇注视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窗外最后一抹阳光消失殆尽,余堇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八点,思绪飘回几公里外的别墅庭院中,不知道今晚宁羽池会吃什么,会不会嫌弃别家的外卖做的难吃,会不会饭后在院子中散步。

再回神时,余堇已经回了自己的卧室,人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他拉开桌下的抽屉,一个笔记本进入视线。

笔记本的白色封皮被时间侵蚀得泛黄,但没有一丁点破损的地方,纤长的手指捻起,打开一页页翻过,纸张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从眼前掠过,余堇的心漏跳了半拍。

少年时期的余堇心事无人诉说,便喜欢记日记,长大后也如此,只是改用手机上的备忘录。这本日记中前半部分是宁羽池还在的日子,里面装的满满的全是属于两个人的回忆。

翻页的动作停在有丝带阻挡的这一页,回忆戛然而止,换成了手写的日期,一个个数字写下再划掉,从七年前始,到余堇收到母亲打来的那通电话止。

余堇向后倚靠,接着台灯柔和的光将本子立起来回味,大小不一的薄片从夹页中滑出,随意地轻飘,最终落在桌面上。

舒展开的黛眉轻挑,余堇放下笔记本,将薄片扫到手心里,积攒了四年的黄芍花瓣,其中最久的颜色极尽透明,最近的也是在三个月之前。他随机选中一片,凑到鼻子前,仍能嗅到淡淡的花香。

余堇莫名有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又开始借着替身睹物思人。

他伸手关了灯,月光将窗外凌乱的植物映在墙上,萧瑟感油然而生。一个人的夜晚注定孤单,余堇洗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澡,又将全身上下的衣服换了个遍,才放心睡去。

同一时间的别墅也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余堇,即便有挂在床头的香包在,宁羽池还是失了眠。

辗转反侧许久,宁羽池认命地大字躺在床上,晚餐点的还是那家轻食店,可莫名觉得难吃极了,没吃多少,现在肚子还有些饿。

盯着天花板,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醒的人将这一切归咎于习惯,却在半梦半醒间从薄荷中品出了一丝栀子的甜意。

晨曦穿过纱帘打在脸上,将细小的绒毛染成金色,不大会,熟睡的人感到发烫,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余堇缓缓睁眼,被外界的光亮刺了一瞬,惊觉昨晚忘了关遮光的那层窗帘,伸长手臂摸向手机的方向,按亮,早上六点二十九分,闹钟还有一分钟响起。按照日常的时间线,余堇该起床洗漱,下楼给院子里的植物浇水。

老宅的院子在上次移栽时变得面目全非,余堇赶着回宁羽池家,便没来得及打理,再次站在凌乱的杂草中,专业的园艺师都有些犯难,余下的夏堇没有树荫的庇佑被烈日晒蔫,铺地锦竹草因为翻动也损耗了大半,已经没有几棵植株是能够留下的了。

“我居然如此不小心。”余堇对待植物难得糊涂,扶额轻叹,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更加确定了宁羽池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什么时候能回到从前呢?”

庭院最终还是变成了光秃秃的样子,只留下了一点点还能看的。

三个月的时间足矣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何况这习惯七年前就有,是翻旧账翻出来的。给自己做早饭要简单得多,余堇三口两口吃完,收拾好,背上昨天带来的背包出门,唯独手中多了一束用旧报纸抱着的花。

“咔哒。”门锁被打开,坐在沙发上的人没有回头,敲键盘的手停下,竖起耳朵分辨着动静,三、二、一,“宁哥?早啊。”

余堇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宁羽池轻咳一声,依旧没看那边,但脸上噙着的笑意和声音中的愉悦却将他的情绪暴露地完全,“早啊,吃饭了吗?”

宁大明星难得开火,从冰箱里翻出余堇买回来的食材,有样学样,戴上口罩处理,最终成品意外还不错。

“吃了。”余堇换好鞋,走近就注意到那双垂下的睫毛失了光泽,娇艳的花变得暗淡,让人不忍心,“但是没吃饱。”

“厨房里给你留了。”简单几个字,宁羽池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听着小助理走向厨房的脚步声,手指在触摸板上乱划一通,误将给新歌写的宣发词关掉。

“我……”骂人的话至于舌尖,宁羽池深吸了几口气,重新打开文件,好在点过保存。

一股极淡的异味飘到鼻腔中,宁羽池噤了噤鼻子,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他看向门口,那里除了余堇换下的鞋子外,没有任何多出的东西。

意识回笼时,人已经走到那双鞋前了,过于灵敏的嗅觉让他很轻易地找到了来源,“余堇不是不抽烟吗?”

宁羽池从未在余堇身上闻到过烟味,因为从对方的生活习惯中看出有抽烟的迹象,难不成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他知道余堇开了设计工作室的事,不禁联想到对方给自己看的画稿,那样精致应该要画很久,客户会刁难余堇吗?回像他写不出音乐时,那样焦躁吗?

心中对味道的厌恶被一阵酸涩盖过,宁羽池没管鞋尖的烟味,放任其自然消散。

餐厅里的人抓着熏肉三明治吃得正香,余堇幸福的眯眯眼,随着脑中循环播放的宁羽池的出道曲晃动着,眉尾的小痣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宁羽池靠在墙上看着,直到对方注意到他,然后被吓到炸毛,才走近,直接开口道,“余堇,如果你遇到麻烦了怎么办?”

无厘头的一句话,但问题问过几遍,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答案。

余堇咽下口中的食物,抬眼对上那双深邃的浅瞳,从中读出了些复杂的情绪,“找你。”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对自己没那意思,余堇几乎怀疑这是来自伴侣的安全感。

“嗯,所以如果遇到了什么烦恼,也可以跟我讲。”宁羽池不放心,再次嘱咐道。

余堇眯眼笑起来,将那份失落掩藏在后面,“好的,大明星。”

手自然地垂在身侧,碰到了隔壁椅子上放着的报纸,“对了,送你。”

余堇偏头将那束不算精致的小花递过去,宁羽池动作炖了下才拿在手里。就算是心情不好还要给我准备花吗?宁羽池心中一片柔软。

“这些是我今早刚从老房子的院子里摘下来的。”挑的最好的,也是最后的,心愿实现,过去的种种也该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小插曲过后,余堇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为宁羽池料理好生活上的一切,知道宁羽池几天后要录制新歌,还每天趁着对方不在家时,煲好一锅梨水。

自从知道了余堇不缺钱后,宁羽池面对小助理的贴心都有些无措,脑子里便全是那天闻到的烟味。

他怕余堇想不开,接连几天到公司练歌也把人带着,安排了个旁边的小房间给余堇,让对方坐在里面办公。

“宁大歌手,就是再有天赋也不能这么用啊。”宁羽池第四次哑声后,常乾终于忍不住插话,他看出了自家艺人的心不在焉,却想不到理由。

余堇都给带来了,说明有大事,常乾想着,忍不住开口去问,“这是咋了?”

“他心情不好,带他来放松。”宁羽池喝了口水,看了眼乱瞟的常乾,刚巧信息提示音响,“我在楼下那家奶茶店订了冰沙,你要是没事,帮我取上来吧。”

“新鲜。”常乾猜到是给余堇点的,宁羽池是必不可能喝这些的,他调侃了句就下了楼。

“两个大杯一个中杯,需要打包袋吗?”

常乾盯着那三杯水,噎了下,这人好心给自己点一杯已是意料之外,剩下的那半杯是?

“要一个。”

常乾拎着袋子上楼,先回了练习室,里面的人刚又录了一遍,效果还不错。

宁羽池听到脚步声,放下手中的歌词本,走过去从袋子里拿了一杯大和一杯中的,“这杯无糖的给余堇,你的事标准糖。”

“那你手里的另一杯是?”

“我的啊。”宁羽池留下一句便开门出去,动作没有一点停顿。

敲门声响,余堇从手头的工作中分出神来,抬眼去瞧,就看到一直骨感的手握着红色的杯子先进了屋子,随即是宁羽池那张漂亮的脸。

“西瓜冰沙,给你的。”这么久过去都没听到余堇来找自己,宁羽池不好直接询问对方伤心的原因,只能这样哄人。

余堇眼睛一亮,结果直接拆开吸管就喝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余堇……”出于关系,宁羽池还是忍不住开口又提了次,“如果不开心,可以来找我。”

余堇点点头,表面不显,心中却满是不解,他趁宁羽池回去练歌时对着反光的玻璃把自己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遍,这不是挺积极向上嘛,哪里很颓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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