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堇醒得很早，他爬起来迷迷糊糊地洗漱，又迷迷糊糊地下楼。

客厅的落地玻璃门紧闭着，余堇走过去敞开，柔风拂面，清晨的空气中带着露水的味道，不似中午那样闷热，吹散了困意。

“好香。”

花园里种着几棵栀子树，趁着夜色盛开，幽香随风包缠上余堇的脚踝，有顺势包裹住整个身体。

余堇站了会儿，又简单地拉伸了一下，挺直腰背走向厨房，像是要执行什么艰巨的任务。

这是他第一次给宁羽池做饭，拿餐盘的手都在抖。

流水冲过新鲜的菜叶，沥水篮里被球生菜和番茄填满，余堇用指腹抹过每一寸菜叶，生怕留下一点脏东西。

菜备好，余堇又用秘制的酱料腌肉，放入烤箱。他选择的是没有味道的鸡胸，调料也能很好去除其中的肉腥味。

等待肉熟的间隙，余堇透过前窗望着外面成片的绿色发呆，不多时，耳畔传来琴声，他便跟随着音乐打节拍，圆润的指尖轻敲理石台面。

早晨的灵感都记录在笔记本上，宁羽池才舍得从书房里走出来，他倚靠在开放式厨房外突起的墙上，望着厨房里的背影出神，有别于自己身上的深绿色睡袍，余堇穿着棉质的短袖短裤，奶白和浅咖搭配在一起，阳光落在上面显得整个人都很温柔。他想小助理应该是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不然也看不到左摇右晃的脑袋了。

站了不知道多久，宁羽池看够了，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见叮的一声响，烤好的鸡胸从烤箱的缝隙中飘出淡淡的香味，他不由得停下脚步，轻嗅着判断小助理的水平，点了点头表示还算满意。

“宁哥……早，早餐好了，现在吃可以吗？”余堇一转身就看到了被吓了一跳，他乖巧的眨眨眼，心里暗道羞耻，不知道刚才的小动作对方看到了多少。

“当然。”宁羽池说完，站在原地没动，那双浅棕色的瞳孔随着余堇的动作转动，看得人动作僵硬，差点把酱料倒到沙拉碗外面去。

“你慢慢来，我先去餐厅。”宁羽池看出了余堇的不自在，选择礼貌地退出去。

瞧着人走了，余堇长舒一口气，抹掉溅在玻璃碗沿上的酱汁，将沙拉和鸡胸都放在胡桃木托盘上，又摆上餐具和咖啡，一齐端了送去餐厅。

余堇刚踏进餐厅一步，就看到宁羽池站起来伸手要接，他加快步伐将托盘放在桌面上，倒也不是不需要帮忙，只是顺着惯性更稳妥些。

又躲？宁羽池挑了下眉，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站在一边瞧着。

视线范围内只有一副餐具泛着银光，“怎么只有我的？”宁羽池看了看桌面，又看了看余堇，“你不吃吗？”

余堇收托盘的动作顿了下，犹豫着开口，“我做了三明治，里面有熏肉，你可能会不喜欢。”熏肉算是其中一个理由，更重要的是，昨天他才发现宁羽池吃饭喜欢在嚼东西的时候往前看，他实在是没办法不去在意那道目光。

“我没有那么金贵，只是熏肉而已，不至于闻了就吐。”宁羽池说完也不等余堇回应，自顾自地去厨房把属于对方的那份端了回来。

“坐吧。”

余堇肩上一沉，顺力坐在椅子上，小口地咬着白面包。

早餐过后，余堇背着他的大背包站在门口等，就瞧见一身黑的宁羽池从琴房里出来，离近了细瞧，什么配饰都没有，口罩遮住了对方的大半张脸，从仅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中依旧感知不到情绪，余堇用手臂感受了下外面的温度，又悄悄打量了下宁羽池的一身长衣长裤，心声疑惑。

宁羽池过去怕冷也怕热，绝不会这样出门。可能明星的日常装扮需要这样吧，好辛苦，余堇想着，走出去关上了门。

公司的司机在外面等了几分钟才看到有人出来，矮一点的面容清秀，高的则从眉宇间透着疏离。

车后门被打开，宁羽池先坐了进去和司机问了声好，随即对小助理招了招手，“你也坐后面。”

余堇听话地坐了进去，身体僵着不敢动。他很少和别人一起乘车，感觉有点别扭，尤其身边坐的还是喜欢多年的对象。

明星出行需要较高的保密性，车窗管的很严，空调的冷气在车内循环，余堇身上的香水味也跟着一起充满整个空间。

栀子花被冷水浸泡，过滤掉艳香，只剩下柔软的味道，隐匿于其中的薄荷味淡淡的，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问到。宁羽池不自觉地往余堇的方向凑了凑，想要离这味道更近些。本能告诉他不够，但他的动作还是克制地止于合适的距离。

这次余堇没躲，宁羽池在口罩的遮挡下不禁勾了勾唇。

一直到下车，两个人都保持着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姿势。

工作室在非凡娱乐的三楼，走出电梯，正对面的门大敞着，余堇看到了一个蓝色的背影。

待两人走近，穿着蓝色的人就转过身扬了扬手，笑着打招呼，“宁哥，这边。”

“看到了，常乾。”宁羽池的语气中透着无奈。常乾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居然还能这么跳脱，也是难得。

余堇不知道宁羽池的内心戏，只觉得羡慕。他明白做艺人有艺人的行为准则，但离开荧幕，他的小池哥哥在生活里本就该是鲜活的，可以有多样的情绪，而不是像电视上展示的那样，包装成精美得体的艺术品。

“这位是我的助理余堇，这位是常乾，我的经纪人。”宁羽池说完拉着人坐在了常乾的对面。

“你好啊，别拘束，这里总共就我们三个人。”常乾倒了杯茶水递过去，看着自家艺人翘起二郎腿叉着手放在膝上，更衬得余堇乖巧。

“谢谢常哥。”

“这次的活动比较赶，辛苦你尽快上手，没有适应的时间。”

余堇点点头，掏出本子准备做笔记。

“公益活动的劳动量会比较大，小余按照我发给你的清单准备物品就好。至于宁哥，室外活动肯定对你的鼻子有好处，但人多汗味也大，恐怕也得忍耐一下……”常乾看向宁羽池的方向，欲言又止。

“能忍。”汗味算什么，那是劳动的味道，宁羽池经历过的复杂场合多了去了，并不在意。

“那还是老样子，香膏放在余堇包里，宁哥要是不舒服了就给他涂一下，怎么样小余，没问题吧。”

余堇的笔停了几秒，然后立刻反应过来，回了句，“没问题。”身后的背包有点硌腰，余堇能感受出那是一个圆饼状的盒子。

“这里还有一些综艺录制的注意事项，我打印好了你看看。”

余堇接过，认真的翻阅起来，资料只有四五页，大部分是流程，只有少数穿插在内的信息需要记住，他一边看一边用笔勾画着。

会议室里一时陷入安静，剩下的两个人在一旁等着，常乾有点坐不住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宁羽池用一个摇头制止，把话咽回肚子里。

窗外的树叶沙沙响个不停，成了极佳的白白噪音，余堇尽可能的将注意事项记牢，一抬眼，时钟的指针已经转了半圈。坐在对面的常乾无声玩着手机，偏头去看，宁羽池侧着身子低头睡得正香。

余堇不忍打扰宁羽池的美梦，却担心对方醒来会脖子痛，又不敢伸手去碰，正纠结着，宁羽池醒了。

深棕色的睫毛上下摆动，刚睡醒的人有些迷茫，眼前的画面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宁羽池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阳光映在小助理的眼中格外闪耀。

忽地，宁羽池动了动手指，点在自己的大腿上，就像是在抚摸什么。

他看到了余堇左侧眉尾的小痣，一颗极小的，穿过层层发丝才能看到的痣。

“抱歉，我是不是看太久了，还叫你们等我，真对不起。”

余堇的声音将宁羽池唤回神来，他坐直身子，咬了咬腮上的肉，“没事，我难得睡这么香。”

说完宁羽池瞥了眼对面，常乾接收到指令，也跟着开口，“本来也没啥事儿，在哪玩手机不是玩。小余，你要是对资料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余堇加上了常乾的账号，然后设为了第二个置顶，第一个是属于他老板的。

重要的事情解决完，常乾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余堇则陪着宁羽池去隔壁的练习室练琴。

“等下你给我录几段视频呗，就这个方向。”参加活动就没时间营业了，宁羽池打算提前准备一些。

余堇按照宁羽池的要求坐在小板凳上，举起手机对准那张帅脸，按下录制键。

宁羽池出道三年，余堇在国外只能通过网上的视频看，一下子冲破屏幕隔这么近，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指尖扫过琴弦，宁羽池温润的声音传出，这是一首最近在社媒平台上很火的歌，粉丝艾特他的工作室说想听，他便练了好久。

宁羽池唱歌的时候喜欢看着地面，沉浸在音乐中，忽略了镜头的存在，他的身体随着琴声顿挫，看得人心颤。

举着手机的余堇越过屏幕边缘看向现实中的宁羽池，拼命抑制住颤抖的手，他无比庆幸自己开了防抖模式。画面中的人依旧挂着淡淡的笑的，但或许是因为时空距离的缩短，让余堇莫名感受到了炙热的温度。

“好了……余堇？”一曲终了，宁羽池抬头对上小助理怔愣的双眸，有些诧异，那道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复杂，夹杂着粉丝般的喜欢和倾慕，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呢？难不成自己的魅力已经到人见人爱的程度了吗？才三天而已。宁羽池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快速地眨了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得了“桃花癫”。

“啊？哦，视频录好了，你看行吗。”余堇喉结动了动，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将情绪藏了个干净。

宁羽池切换成0.5倍速仔细看了几遍，余堇虽没研究过摄影，但是构图还算有天赋，尤其是带着爱拍摄，比先前宁羽池自己拿手机支架录得好看多了。

“挺不错的，不用怎么剪就能直接发了，比我自己弄得强。”

得到肯定，余堇松了口气，双手拽了拽衣角，将褶皱扯平，安静的坐着等，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周末一早我们就要出发，这几天回去辛苦你再把箱子装起来。”

许是因为到了中午，窗外不断有饭菜的油烟味飘进来，宁羽池的鼻子开始发痒，手臂也是，还没等他去抓挠，一个小盒子就递到了他的面前，不是常乾给的那个。

“谢谢”宁羽池接过贴在人中的位置，没注意包装的样子，只觉得这股薄荷味闻起来更舒服些。

带着私心的香膏将气味填充在了两人之间，余堇不敢去看那双浅棕色的眼睛，用耳朵仔细分辨着对方的呼吸声。

余堇：被夸了，有点开心~

宁羽池：第一次有助理跟组，有点不太适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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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接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