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当余堇抱着背包,身边围着一圈行李箱站在路边时,天边还挂着一牙弯月。虽然有过很多种假设,但他还是被活动录制的紧迫感震惊到了,连续不停的练歌过后宁羽池几乎没睡就赶往下一个工作地点,对方素颜憔悴是有原因的。
余堇克制地打了个哈欠,左右看了看行李,一双长腿进入视野,他顺着往上看,自家老板穿着浅蓝色的长袖运动套装,带着纯黑的渔夫帽和口罩站得笔直。
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在自己的身上落了很久,宁羽池便偏过头去,只瞧见自家小助理迷离的眼神和微张的嘴,他皱了皱眉,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再等一会儿司机就来了,车上睡。”
轻声嘱咐了句,宁羽池又把头转回去,对着天空发呆。
余堇深吸了口气,用力咬了下舌尖,试图将自己从困意中拽出来,又等了会儿,一辆保姆车停在了面前,车窗降下来,露出了常乾的脸。
“宁哥早,小余早,快上车。”
余堇上前一步,拉了下把手,车门自动打开。他站在一旁等宁羽池上车,然后回身去帮常乾搬运行李。
车内的空间不小,但后面被杂物填了个七七八八,常乾的位子在副驾驶,余堇自然就和宁羽池并排坐着。
后背一靠上皮质座椅,余堇全身的肌肉就放松了下来,他习惯性地将头偏向左侧,对上了那对浅棕色的瞳孔。
明明相隔了一段距离,余堇还是觉得太近了,近到能清晰的看到对方脸上的皮肤纹理,白皙的面颊沁润着红色,纤长的睫毛微翘,勾动了他的心弦。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余堇反应过来,赶忙错开视线看向地面。
宁羽池刚巧睁眼,看到的就是余堇一副躲闪的样子,他忍不住开口,“不是困吗?要有好久的路要赶,睡吧。”
身旁的人像只松鼠,好奇时眨着圆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又在对视时慌张时躲得迅速。
耳畔传来轻语,余堇莫名觉得这句话是在哄孩子,但对方的表情却看不出来任何,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自恋地猜测,他紧闭双眼,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车内一时陷入安静,机械运转的声音将余堇的呼吸声盖了过去,宁羽池竖起耳朵分辨着,嘴角噙着笑意。
他觉得自己情绪变化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小助理又着实可爱。
在演艺圈待久了,见过太多双眼睛,太多抱有目的的行为,那些刻意生成的场景令他感到厌倦。余堇不一样,宁羽池能从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中捕捉到属于人最本真的情感,哪怕是闪躲,都能够吸引自己靠近、触碰,然后因为瞬间合起的叶片而感到兴奋、满足。
宁羽池用余光偷瞄余堇的睡颜,将自己这些微妙的情绪变化都归结于面对生活搭子的新奇,一路上又在心中反复了几遍,成了一种自我默认。
下了高速,窗外的风景变成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宁羽池轻手轻脚地将渔夫帽盖在熟睡的人的头顶,然后降下车窗,用力去嗅风的味道,体内那种反胃感被逐渐压了下去。
车停在一处大院的门口,余堇被吵嚷声唤醒,抬手想要揉眼睛,却碰触到了帽檐,一缕清香钻进鼻腔,他闭着眼睛分辨了下,是宁羽池的洗发水味,猛地睁开眼,不敢确认的事情成了事实。
“小余,等下你跟着艺人就行,我去和导演他们对流程。”
“好的常哥。”前方的车门开了又关上,余堇摘下头顶的帽子,挺直后背扭了扭脖子,然后微笑着侧身将帽子递了过去,
“谢谢宁哥,我先下去搬东西了。”布料擦过掌心,余堇抓起手机就下了车。
余堇从后备箱里将行李一件一件卸下,然后站在原地好奇的打量着场地内的人们,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扛着铁架子从侧面经过,口中念叨着听来的八卦,
“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宁羽池对吧,我女儿可喜欢他了,长了一张女人似的脸,也不知道喜欢个什么劲儿。”
“他也能来参加这种综艺?这么脏能受得了吗?鞋上沾个泥点子估计都得叫来四个人擦吧哈哈哈哈。”
余堇听着,从那人的表情中读出了些许的嘲讽,他皱了皱眉,想开口反驳,但又想起自己的身份,助理偷听别人说话怕是要给艺人招黑。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宁老师从出道开始就经常参加综艺,人可和善了,上次我干完活站那擦汗人家还给递纸来的,你别瞎嚷嚷。”
皱着的眉头又一下子松了,余堇自顾自地点点头,这些年他虽然人在国外,但有关于宁羽池的一切他都没落下,多次他都想冲到屏幕里去喷空气清新剂,却看到宁羽池面不改色依旧平静,想到这儿又是一阵心疼。
突然肩膀被一片温热覆上,余堇想要迅速远离,却被一只手指抵住。
“别在意他们说的那些话,你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够了。”宁羽池把当初被造谣时跟粉丝说的话重复给了余堇听,说话间手指也不自觉的在柔软的发丝上蹭了蹭。
“嗯,我知道你是好人。”余堇红着耳尖站着不动,想说的话不能说,只能又给宁羽池发了张好人卡。
远处,常乾和导演沟通好了活动细则,手臂上托着一大骡A4纸往回走,看到保姆车的门大敞着,还以为是叫了集合,哪知走近便看到了紧挨着的两道身影,他觉得这一幕有些不对,用空出的手挠了挠后脑勺,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几棵树苗被包着运进去,录制也将开始,常乾最后嘱咐了几句,就带着余堇站在摄像机后面等着。
综艺活动的第一环节是自我介绍,按照顺序,宁羽池是最后一个。
“大家好我是歌手宁羽池,很高兴能够和大家一起亲近自然,体会劳动的快乐。”宁羽池说完,对着镜头笑了下,礼貌地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我去,羽池哥哥好帅,好温柔,笑一下我心都要化了。”
“怪不得不常笑呢,原来是怕我们心跳太快晕倒。”
工作人员中有不少是宁羽池的颜值粉,余堇夹杂在其中也跟着一起激动,但激动过后又是一阵失落,喜欢小池哥哥的人实在太多了,那个小时候的“金金”早就被千百张面孔盖过,消失在宁羽池的记忆中了。
常乾瞥见余堇的表情不对,还以为对方中暑了,“小余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宁哥这边开场也结束了,咱们可以回车里等,中场过去就行,有人叫。”他关切的询问着,得到的却是拒绝。
“谢谢常哥关心,我没事,我想在这等他。”余堇换了个姿势站着,目光再次聚焦到远处的男人身上。
公益活动的安排很简单,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宣传自然环保,六个嘉宾分成三组,每组选了一棵心仪的树苗,然后就由当地的村长带去领工具。
宁羽池同组的艺人是一个刚出道没多久的男演员,名叫齐芜,角色原因身材纤细,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村长给每组分了两杆铁锹,齐芜想上去拿一把,却差点来了个平地摔,惹得其他嘉宾一阵笑,他不好意思地挠头也跟着傻乐,只是苦了宁羽池,一手一杆往前走着。
前夜下了小雨,湿润的土地有些黏,几个人换上靴子,拖着树苗来到指定地点开始挖坑,齐芜的力气实在太小,宁羽池只得多分担些,几个镜头拍完,前额上的头发已被汗水浸湿。
“羽池哥加油!加油!”齐芜保持着活宝的形象,站在一旁变着法喊加油,浑身清爽,他一直蹦蹦跳跳没有注意脚下,一脚踩空撞在旁侧手腕粗的树干上,差点将树撞断。
“当心!”额角的汗滑落,宁羽池的眼睛被沙了下,他一边铲土一边注意着队友的动向,不觉有些心累。
手臂的酸痛和无奈让宁羽池无法再维持充沛的声调,又为了后辈的面子,他将声音放得更轻,“别再往那边去了,刚才过来时有几棵树被你推歪,不知道有没有影响,要保护植物。”
麦克风没有将这句话收进去,只有镜头记录下了齐芜变化的表情,一瞬间从怔然到不愉快再到莫名的委屈,“知道了,宁老师。”
只是比刚才宁羽池的声音大了一点点,就被全然记录了下来。
宁羽池没注意,还在继续手中的工作。
余堇看得懂宁羽池的唇语,透过监视器观察着一切,对这个新人印象很差。又注意到泛着光欲落的汗滴,有些不忍心,他和常乾打了声招呼,回到保姆车上去取备品。
土坑挖好就到了最难的环节,如何让树苗屹立不倒。
宁羽池将树苗扛着立起,让后让齐芜扶着,自己一锹一锹地填土。工具上的铁锈味和土腥味混合着弥散在空气中,宁羽池虽然带着口罩,但也抵挡不住攻击,他强装镇定,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些,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羽池哥你是不是不行了啊,不行换我来。”齐芜说完曲起手臂试图展示自己几乎没有的肌肉,丝毫没有在意向一侧倾斜的树干。
宁羽池没有回应,只是将树苗扶植,然后埋头干活,衣袖在动作间被蹭起,露出一截胳膊,白皙完美的皮肤,站在一旁的齐芜看了,不懂为什么要遮起来。
时间走到下午一点,录制暂停,工作人员排着队去后勤那里领午饭。
几乎是宁羽池一离开镜头,余堇就冲了上去,将毛巾递到对方面前,小风扇举着,“擦擦吧。”
宁羽池擦完汉汗洗好手回到车上,刚要坐下,就看到座位上放着的小盒子,他拾起捧在手心,打开盒盖,放在鼻子前轻嗅着,不适的状况缓解了大半。
饭是余堇早上三点爬起来做的,捎带着给常乾也准备了一份。保温盒盖掀开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卷饼,淡淡的食物香气飘出来,令人食欲大增。
“呦,小余这饭看着真有食欲。”常乾说完夹了一大口放进嘴里,酸甜的酱汁爆满口腔,他满足的挑了下眉。
“宁哥觉得怎么样?”余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宁羽池的表情,一分钟过去,笑意不减,这次余堇看出了真心。
“好吃,很好吃。”吃饭对于宁羽池来说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余堇做的饭适口性不错,他很少能一口气吃很多。
余堇松了口气,也打开自己的那份吃起来。
午休的时间很长,说是要避开初夏的暑气,余堇窝在座位上研究花园的设计图,画了两三版方案准备拿给宁羽池看。他打着太阳伞拍摄场地去找,绕了两圈半才看到熟悉的背影。
“宁哥?”余堇试探着叫了声,走近了些。
带着草帽的脑袋动了动,宁羽池扭头对上了小助理的眼睛,唇角向上扬了扬,手里端着一个大铁盆,里面满满的红色,阳光照得水亮亮的。
“余堇,吃西瓜吗?”
余堇:心疼宁羽池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工作。
宁羽池:这个新人怎么看起来不像那么单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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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公益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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