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黎执起汤匙,轻搅碗底,将盛好的水粉圆子推给沧玦:
“这是萝卜丝馅的,你也尝一尝。”
少年立刻用双手捧住微烫的瓷碗,脸上洋溢起期待的光芒。
桌对面,鹤书已被鹤棋笑着劝下了大半杯屠苏酒,酒意上涌,呛得他眼尾飞起一抹秾丽的桃红。
金芜瞅准这个机会扒住他的手臂,试图去够碗里那颗甜香扑鼻的圆子。
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青山眼疾手快,伸出指尖点在小猫湿凉的鼻头上,将它按了回去:
“乖,金芜,今日的晚膳已经吃过,不可贪嘴。”
话音刚落,一杯微温的屠苏酒便已递到了他唇边,酒香愈发浓厚。
鹤书已然微醺,有些口齿不清地靠向了青山,嘴里嘟哝着:
“你也喝……”
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不由得从对方唇畔逸出,就着鹤书伸过来的手,顺势啜饮了一口。
桌下无人可见处,青山的手掌轻轻覆上,握紧了鹤书不知何时勾住他掌心的指尖。
窗外,风雪正急,屋内,瓷勺与碗壁的碰撞声、低语声与欢笑声,织成一席温暖的帘幕,将所有的寒冷与喧嚣,都隔绝在了那片灯火可亲的天地之外。
杯酒言欢终至酒阑人散。
月初东山,寒光浸透层峦,星子稀疏,落在墨蓝天幕。
檐下冰棱被暖屋灯火映成琉璃色,鹤书站在院中的雪地里,呵出的气息在寒夜里凝成团团白雾。
他指尖还捏着个刚团好的小雪人,酒意未散,双颊酡红,竟是耍起了无赖,任凭青山如何温言相劝,也迟迟不肯回屋。
“青山青山你快看!”
他兴冲冲地转身,正要献宝似的展示手中歪歪扭扭的雪人,话未说完,便被揽入一个带着清浅酒香的怀抱。
青山用早已烤暖的大氅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住,低头时,温热的唇瓣不由分说覆了上来。
鹤书尝到了融化在唇角的雪水,凉丝丝的,分明没有味道,他却蓦地觉得,那滋味清甜得如同春日枝头初绽的桃蕊。
屠苏酒的余韵尚在齿间缠绵,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搅得晕乎乎的,眼睫轻颤,几乎睁不开眼。
迷迷糊糊间,后背抵上了屋子里的博古架边,檀木的冷硬硌着他的后腰。
几缕被濡湿了的发丝黏在他的颊边,上面凝着的细小冰晶被室内暖气一烘,此刻尽数融化,冰凉的湿意悄然渗进与青山紧密相贴的肌肤间。
“等……”
他下意识偏头躲闪,却露出一段泛红的颈侧,如墨的长发随之扫过身侧书案上铺展的宣纸,那纸上墨迹淋漓,恰似寒梅新绽,
“青、青山……”
未尽的语句被吞进温热的唇齿之间,带着厚茧的手掌,正缓缓从他的脑后穿过微湿的发间,抚上敏感的颈侧,掌心所过之处,禁不住冒出许多细小的绒羽。
玉带钩落地的轻响里,那只格外恼人的手掌已然探进他的腰窝,带着灼人的温度,不紧不慢地摩挲着,又沿着脊线徐徐向上抚去。
鹤书忍不住弓身闪躲,披在肩上的大氅被他无意识绷紧的足尖踢落在地,露出了里面那件绯色外衫,衣料上斜斜绣着的缠枝团花纹样,在灯火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无名……无名……”
青山终于退开了些许,却依旧低着头,喃喃唤着他的名字,嗓音沙哑得厉害。
滚烫的呼吸拂过鹤书的颈窝,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深深喘息了几下,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却还是握住了那截仍抵在他胸前,欲拒还迎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克制:
“方才在雪地里玩了那么久……怕是寒气侵体,先将头发擦干吧,免得明日头痛。”
鹤书尚在情热与酒意迷蒙中,未及反应,便已被带到了暖炉旁的矮榻上。
抱着他的人执起一方柔软的棉帕,动作轻柔地按压过他微湿的发顶。
乌发在棉帕间披散开来,如同浓墨在宣纸上晕染,偶尔有几缕缠绕上对方修长的手指,平添几分缱绻。
当那帕角触及到怕痒的耳后时,鹤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肩膀碰上了身侧的黄铜暖炉,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别动。”
青山低笑,用指尖耐心地替他梳开那些纠缠着的发绺,语气里满是无奈之意。
鹤书本就醉意朦胧,此刻被这暖融融的气息一蒸,未退的情潮重又翻涌,更是神志不清、浑身绵软。
他晃悠悠地仰起脸,深褐色的瞳孔里映着对方专注而温柔的眉眼。发间残留的佩兰澡豆的清气,随着他的动作淡淡散开,萦绕在两人鼻息之间。
突然伸手,他抓住了青山正在为他擦拭的手腕,然后将自己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那人还带着融雪湿气的掌心间。
“怎么了?”
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低语在他耳边荡漾开来,感受到掌心的温热与留恋,鹤书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了几分,
“好热啊……青山……”
他刻意拖长调子,声音黏糊糊的,
“不想待在暖炉边……难受……”
闭上眼,他侧过脸在青山的掌心里依赖地蹭了蹭,又扯开大半衣领,露出底下那片已然泛起桃花般粉红的肌肤,
“你再这么擦下去……我的头发……都要被你擦褪色了。”
说话间,只觉身下陡然一空,下意识搂紧了青山的脖子。
再睁开眼时,已被那人稳稳打横抱起,几步便走进了内室,慢慢放在了铺着厚软被褥的床榻之上。
散落在肩头的发丝被人挑起一缕,青山的眉眼在朦胧的烛光下柔和得过分,但那丝无法掩饰的苦涩,却还是从他眼底悄然溢了出来。
“不会再变成白色了,无名。”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缕柔软的青丝,声音笃定而郑重,
“不会了……”
温热的身躯伴随着呢喃似的低语一同靠近,那灼热的气息掠过皮肤,泛起一阵阵细密的酥麻。
鹤书支撑在身后的手臂随之一软,拽着青山的衣襟,两人一同倒向了柔软的床榻。
两颗脑袋陷进藕荷色的锦被中,呼吸瞬间交错缠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暧昧得令人心慌。
“当然不会了,我同你说笑呢!”
鹤书侧过身,指尖捻起对方散在锦被上的一缕墨发把玩起来。
他故作轻松地笑着,
“哈哈哈……青山醉了可真傻,这都听不出来!”
“醉了啊……”
鹤书闻言,目光落在青山突然沉默的侧脸上,那笑声渐渐低落了下来。
他凑近了些,将自己的脸颊轻轻枕上对方坚实可靠的肩膀,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像是在梦呓,
“我要和青山……我们一起……慢慢变老……一起白头……”
手背被一只温暖的掌心完全包裹住,那缕把玩着的头发再也握不住,从指尖丝丝垂落下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青山低声吟哦着,忽然翻过身,鼻尖几乎与鹤书的相抵,目光灼灼地望进他眼底,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悸动,
“白首不相离……无名,你方才……可是这个意思么?”
鹤书怔怔地望向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一时忘了呼吸。
青山带着愉悦和满足的笑声沉沉地震在胸腔,传递到他的身上。
猛地回过神来,羞恼地捂住对方的嘴,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地回复道:
“我、我怎么知道……”
手腕又被人紧紧扣住,轻柔而密集的吻,如同春日细雨,一路从掌心蔓延至纤细的指根、再到微微凸起的指节……最后,珍重地落在指尖上,又恋恋不舍地啄吻了几下,才肯稍稍罢休。
他再也受不住这般缠绵,猛地收回手,将烧红的脸颊埋进柔软的锦被里,只露出红得滴血的耳尖,压低了声音嗔怪:
“你念得什么……我听不懂……”
鹤书心慌意乱,想翻身躺平,却被对方抢先一步用膝头抵住了他的动作。随即,更是强硬地挤进他微微发颤的腿弯间,将他圈禁在怀中的方寸之地。
“是我的错……”
青山从善如流地认错,他俯下身,带着酒香的吐息拂过鹤书耳廓,
“但是无名……我的心意,就是这般……想要与你,朝朝暮暮,永不分离……”
松垮的中衣不知何时已被退至肘间,露出鹤书大片白皙光滑的肩颈肌肤,此刻正被人用唇齿流连,留下点点暧昧的绯色痕迹。
墨发有些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锁骨上,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一下下晃动着。
醉意与情潮将他的眼尾晕染得像涂上了胭脂,被青山的指尖轻柔地拂过,又轻轻吻去那里将落未落的泪珠。
素白屏风上,两道身影紧密交叠,难分彼此。偶尔溢出的半声呜咽,很快被更深的吻封缄,化作了破碎的喘息。
清冷的月华漫过窗棂,流泻入室,静静地照见临窗案头那对并肩而立的小泥偶。
一个捧着书卷,一个提着锦鲤,在残余的灯笼暖光里亲昵相依,仿佛也在窃窃私语,诉说着属于他们的、地久天长的故事。
酒气氤氲凝绛露,云冠半倾鬓丝长。
含羞鹤唳吞声细,素颈低垂影见双。
烛残红泪云遮月,春潮暗度玉阶霜。
最是凡胎情炽处,熔将仙骨化春江。
**这一刻
冥思苦想写半天
实在燃尽了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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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结发(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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