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楹见他离去,忽的想起了什么,对了,那黑衣少年曾说引渡人未逝,难道师傅并未羽化?还有张巧儿,那里有她的气息,但因事情紧迫她还来不及细查便被送了出来。
楚楹忙提出玉坠,见上面的花瓣已呈枯萎之势。时间紧迫,不能再等,她蹙眉垂眸,便立刻下床出门。
却见烟雾缭绕,柳记年烧着拿着一把扇子管着柴火,老婆婆拿着掌勺搅拌着热汤,满满的一碗人间烟火气。
柳记年温和地笑笑,小跑着过来:“姑娘再等等,阿婆煮了面,很快就能吃了。”
楚楹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我还有急事在身,多谢你们了。但这是何处?”
楚楹张望了一下四周,周遭树木葳蕤,树影婆娑,时有鸟鸣嘤嘤,似乎这是坐落在山顶的一户小人家。
“这是齐明山,离凤城不远。”柳记年道,“姑娘可是要走了?”
楚楹点点头,后鞠躬道:“多谢二位相救了。”
老婆婆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慢慢走来,笑道:“姑娘莫急,不妨静下心来吃碗热面,也好再奔波。”
“你看看,大家不如一起吃个面再走。”老婆婆往身后示意了下。
五位姑娘衣着朴素,年华似锦,不约而同从其他屋子走出来,东瞧西撇,好奇打量着周围。
得知是柳记年二人相救更是感激不尽,声泪俱下,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
楚楹稍作打听,便可以得知几人都是身边无亲朋好友,孤身一人到达凤城,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老板娘见她们如此,便提出可借宿于她们,未曾想被迷晕了不知后事。
饭桌上姑娘们雀跃得很,叽叽喳喳与老婆婆交谈甚欢,楚楹通过交谈发觉她们似乎都不记得陵内之事。
“姑娘之后要去哪?”柳记年忽地问道。
“凤城。”楚楹不作隐瞒。
“一定要去?”
“嗯,怎么了?”楚楹抬头问道。
“无妨,你若要去,我便给你个东西。”柳记年轻笑道。
楚楹有些不解,待饭毕他解了一个青玉玉佩给楚楹,嘱咐道:“倘若你再遇见了那位黑衣少年,便帮我把这个给他,可好?”
“若遇不到呢?”
“不会的,若遇不到,你便自己留着吧。”柳记年如沐春风一笑道。
楚楹应下后便和其他人离去,柳记年目送她们离开,依旧笑颜和沐。
老婆婆拄着拐杖从身后走来奇道:“公子,这是为何?”
柳记年低头望她,两指并拢抚上右眼,嘴角上扬笑道:“因为它看到了。”
只半天,楚楹又至凤城门口。过路的旅人欢声笑语,声浪嘈杂,熙来攘往,街道上店肆林立,车马辚辚,真真是热闹至极。
从表面看这真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繁城了。
楚楹这次依旧选了一间小客栈,进去后问了问价钱。
“什么,要一百五十文一晚!”楚楹惊道。
“姑娘,您去打听打听,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小二不好意思地笑笑。
楚楹静默了一下,再次开口:“那……若是最最下等间的要多少钱?”
“啊?”小二不解。
“柴房。”
店小二也静默了一下:“算您二十文?”
“成交!”
但是当房门打开时,里面的乌烟瘴气还是让楚楹不禁咳了两声,她挥了挥手,还是迈步进去了。
罢了,能有一席之地也算好。
楚楹关上门,却感觉衣袖里有东西晃了晃。她连忙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袋子,打开后一个小萤虫缓缓飞出,它扑腾两下翅膀忽地灵光四溢,变成了一个身着鹅黄长裳,头戴素钗,面目有些清冷的女子。
楚楹扑上去笑道:“阿莹!你终于醒啦!”
若莹嫌弃地看了看屋子:“你就住这?”
“我想和你商讨一下接下来的事。”
“你有什么打算?”
楚楹席地而坐道:“张巧儿的事不能再拖延了,我想铤而走险用追踪术去找她。”
“你确定?”若莹挑了挑眉,蹲下来瞧她,“这里邪气缠绕,你用了灵泽之力怕是会引来不少东西。”
“这里贩卖外来民女的行迹估计不少,又有邪祟,却无人管控,只怕不知多少人献身于此。”
“行,我不拦着。”若莹直起身来,无奈摇摇头,“何苦呢?你不是让冥界的人来处理了吗?”
“张姑娘是师傅的信徒,又有求于我,我自然得找到她姐姐,还有师傅,师傅当初后事办得仓促,我想细观一番寺中僧人却固执拦于我,或许他并未羽化呢?我来此也是想再遇那个少年问问。”楚楹眼神泛了光,如今显得有些神采奕奕。
“好吧,要我说,你就是魔怔了”若莹叹了一口气。
二人收拾一下柴房腾出一个可以躺的地方。待忙完之后,楚楹打算去外面看看,若莹说她需要调养灵力,便不去了。
楚楹开门一望,时间已至傍晚。日落时分,残阳如血,美而张扬。
谁料走出没几步,便被一名身量矮小,看不清容貌的店小二拦住了。
“姑娘,凤城有禁令,申时后便不能出门了。”
“这是为何,怎会有这般规定。”楚楹奇道。她分明记得上次来还未曾有这样的规定。
“这倒不知,姑娘初来乍到还是守些规矩的好,城主最不喜不守规矩的人了。”店小二低头道,还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楚楹干笑两声,转身回去了。
柴房内若莹还在打坐,感知到有人进来,她睁开了眸子。
“怎么了?”
“店小二说申时后有禁令,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打算偷偷出去瞧瞧。”楚楹将门关上。
“不对劲,附近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若莹蹙眉道。
楚楹思考了两秒钟,还是道:“无妨。”
“行,你去吧,注意安全,如今我灵力还是匮乏,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若莹重新闭上眼道。
“好。”楚楹笑道。
随后便一个纵身跃到柴房的高窗前,一手支撑着窗台,一手弹出小石块,那窗本来就老旧松垮,这样一弹便松开了。
楚楹借力往上爬,推开窗便纵身出去了。
她轻盈地落了地,客栈后门是一个狭窄的小巷,奇怪的是,分明方才还是残阳余晖,此刻却星月暗淡,昏暗无光,仿佛看不见尽头。唯有风声呼啸,漾起阵阵婆娑,显得冷冷清清又毛骨悚然。
楚楹深吸一口气,随后拇指相对,两手翻转,施了一个照明术,手掌便浮起了一缕微光。
尽管如此,目光所及之处还是有限。楚楹转静步慢慢往前走,直至快出了小巷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打算去长乐街大路瞧瞧。在巷头拐角之地,分明无风,楚楹却忽觉一阵心悸,周遭寒凉,是一股阴祟之气。
来不及躲了,楚楹只好立马灭掉掌中灯,贴墙屏息不动。
果然,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如鬼魅般无声靠近,在下一秒转进巷子。天色太暗,楚楹看不清他是如何走的,只感到一阵悚然的气息从她身边掠过,又继续往里走。
这应该只是低阶邪祟,只能听声辨位,不能感知活人,楚楹松了一口气,待他走远,再静步出去。
长乐街此刻的景象和白日的繁华截然不同,整条长街空空荡荡,寂寥无声。星辰无光,夜幕笼罩,没有一盏照明灯笼,显得这条街更诡异昏暗。
这太不正常了,且不说无声无迹,楼阁民户没有一家的蜡烛是亮着的,家家都熄了灯,仿佛这座城一入夜晚便是一座空城,变成了荒无人烟的寂静之地。
楚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但她看不清具体景象,也不敢施照明术,在长街中走了几步便止住了。
要证实这个猜想,便有一个最简单明了的方法。
楚楹缓缓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转身便往回走。
只要探知出邪祟的具体方位,她便能不打草惊蛇地走回去。
刚走没几步,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打斗声,混杂着锁链的金属声和邪祟的怒吼声,在这样的寂静显得尤为刺耳。
扑面而来的一股阴邪气让楚楹下意识纵身一躲,随后它便朝打斗声冲去。
楚楹差点惊呼出声,又立马稳定下来,既有东西吸引了它们,那她刚好不用再蹑手蹑脚。
楚楹身姿轻盈,一路小跑,很快回到了客栈后门。
她点地一跃,推窗而入,用照明术一探,眼前的景象证实了她的猜想。
灰尘乱溢的柴房变成了阴测测的卧室,破旧的帷帘下是陈旧古老的架子床,周遭传来一股潮湿和腐烂的气息,木质的家具被腐坏,瓦片上似乎是返潮般的凝露,坠下来透出隐隐的“滴答”声,略显倾颓。
若莹并不在这里,这里又是这般截然不同的景象,楚楹沉下眸子。
果然,白日的凤城与晚上的凤城,是两座城。
楚楹大脑思绪萦绕,无论怎样,当务之急是先脱身,待出去之后再议。
这也许是一个结界,楚楹做了一个猜测。
那便要找结界口突破即可,楚楹定了定心神,打算从前门深入这栋屋子瞧瞧。
在推门的那一刻,门外却有什么东西抵住了,楚楹感知到便立刻撤回了手。
随后楚楹立马翻窗跃走,下一刻那门便悠悠转转地打开了,奇怪的是,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有墨色浓厚的一片黑暗。
在跃窗而出的那一刹那,一股温暖明媚的烛光袭来,楚楹看到了挂在壁上的照明灯笼,周遭是一片人声鼎沸的繁杂声,短短一霎那,恍若两个世界。
楚楹怔了一下,随重心落地后又是一片漆黑,仿佛刚才的景象只是海市蜃楼。
就好像,是在不同的世界里穿梭。
楚楹蹲下身,手心贴地,用灵力波动探知附近的情况,奇怪的是,这里貌似没有任何一处显示这是个幻境结界。
那不如去瞧瞧是何方神圣在打架,楚楹凝眸垂思。与此同时一个动作极快的东西在朝她靠近,楚楹立刻收回手起身,身如鸿雁般跃上屋瓦,同时在原地留下探知术的灵力残余,直奔打斗声去。
邪祟没有思考能力,这样便能通过障眼法脱身。
楚楹脚程快,很快便到了打斗源头。她立于房顶,打算隔岸观火,看看是什么情况。
只见众多邪祟直朝一个地方而去,它们身上或着带着补丁的布衣,或着华服锦饰,看起来眼花缭乱。
虽然混乱且黑暗,但楚楹在黑暗里呆久了,还是依稀能看出一名黑衣少年被围在中间,其中不间断的有邪祟被甩出来又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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