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樱,11岁那年,父母离婚,母亲改嫁他人。
而秦鸣峰,她爸爸,在两年后因意外车祸去世,肇事者一家也是被生活折磨的苦命人,没钱赔偿,就保险公司前前后后总共加起来赔了8万。
后来,秦樱13岁开始就一直是秦华带,再苦再累,爷孙俩都熬过去了,北梁街是西庆老城区,开发商想要搞点儿旅游产业,可北梁街的老人们不干,自己从小生活的地儿被占了,就像是没有归处四处漂泊的浪子,总想留些念想。
之后政府也没再谈论拆迁这事儿了,反倒是北梁街成了繁华闹市中的一股清流,自己做点儿小生意,活得个逍遥自在。
秦樱现在住的主城区是秦鸣峰留下来的二十年老房子,因为离学校近,加上兼职,她住这儿,来来回回也落个方便。
为了节约那每年一千多的住宿费,秦樱读书一直都是走读,这十多年来,没住过校,所以,她朋友向来没几个。
而宋染青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
三个月前宋染青毅然决然地辞去了大城市的高薪工作,为了她那有编制的男友,回来了西庆。
可偏偏啊,在秦樱24岁这年,竟然带了个失意寻死少年回家,说出去,肯定会被宋染青嘲笑说她“撒谎不打草稿”。
毕竟,秦樱向来只对挣钱感兴趣,社交能力仅限于大学课题组,实验室除了她,清一色的男人,她都没动心。
对男人,只能说无感。
她啊,过多了苦日子,就想尝尝甜是什么人间美味。
*
梧桐里的老小区房子都是二十年前的了,物业管理费相对较低,保安大叔也是上了年纪,大半夜,保安室亮着昏黄的灯,趴在案上打盹儿。
秦樱家住7楼,这小区最高楼层也是13楼,称得上小洋房,她记得上周听到叔婶儿唠嗑。
说对面那栋刚卖了个二手房,买家很爽快,给了150w。
宋染青还和她算了算,她的房子要是卖了,不止150w。
她就算是和秦华穷困潦倒到去找亲戚花利息借钱,她都没有动过卖房的念头。
深更半夜,昏暗走廊,老式的白炽灯滋滋闪烁,唉,物业费交得少,这办事儿也不勤快了。
“客厅的灯还没找人修,你随便坐。”秦樱轻车熟路地去橱柜里翻出根白色蜡烛,点燃,往茶几上滴了几滴蜡油粘稳蜡烛,“需要我帮你联系家人吗?”
客厅稍微亮堂了些,秦樱回头看。
少年还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门口,两黑眼珠子警惕性地逡巡了半晌。
秦樱以为他怕生。
走过去,想也没想就牵起他的冰凉的手,“别怕,我一个人住。”
话没过脑子地说出口,秦樱才察觉这话有点儿......拐带小孩儿的意思。
她怕少年误会,立即松开手,慌忙改口:“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我家里没其他人在,你不用拘束。”
少年那双如猫眼石般深邃的黑眸从她纤细白皙的手上挪开后,沉了几分,随后目光转向她,秦樱撞上,她心脏竟然漏掉半拍。
真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
自己这话怎么像有点儿偷腥感觉。
“进来吧。”最后如数化成了简简单单三个字。
她邀请他。
“我怕弄脏你家地板。”
少年声线凉薄低柔,却干净利落,像一片羽毛轻轻在挠她的心脏,这道声音衬得他那眉宇间那股浅淡的颓丧失意感少了几分。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
“我家没那讲究。”
秦樱那双杏眼笑起来就像是浸透了蜜儿似的。
少年轻轻颔首,算是礼貌感谢了。
跟着秦樱进了屋。
秦樱给他倒了杯热水,又拿了张新毛巾给他擦头发,让他先在客厅坐会儿,她先去把自己拾掇干净。
“你怎么坐得跟个幼儿园小朋友似的。”秦樱换好干净衣服出来。
瞧见少年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很端正,不由得调侃。
“我19,成年了。”
“......”
她眼皮抽了下。
刚那话只是想让他放松,让他不要捕捉脑子里要寻死的可怕想法。
没成想,他不接话。
罢了。
“你这花,枯了。”少年冷不防蹦出了这句话。
“嗯?”
秦樱瞥了眼茶几上那刚摘回来的蔷薇花,各个儿都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焉儿了。
秦樱意识到,这少年结束自己的生命,肯定是个觉得生活没意义的人,看什么都没劲儿,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比如阴沉的雨、焉掉的花......
这个念头很可怕。
“我这儿有套男生衣服,你先去浴室洗个热水澡,盥洗台下有新的毛巾和洗簌用品。”秦樱岔开话题,把好不容易翻箱倒柜找到的男生t恤和长裤递给少年,“衣服,没穿过。”
“谢谢。”少年犹豫半晌,接过衣物。
“浴室在那边。”
秦樱指了个方向,然后就拿起花瓶去了厨房,给蔷薇花换了新水。
……
没听到预想到的哗哗水流声,倒是瞧见身姿消瘦的少年站在洗手间门口。
秦樱不解,走过去先把凉拖鞋放在他脚边,直起身面对他说:“你,怎么了?”
他该不会连澡都不会洗吧......
也是十**岁的人了。
就在秦樱纠结是不是要蒙上眼睛给他洗澡时,忽地,头顶上传来沉闷的声音。
他问:“哪边是热水?”
秦樱愣了下,莫名耳根子温热,说:“往左开。”
他应:“谢谢。”
秦樱:“没事,快去洗吧,别着凉了。”
*
深夜凌晨四点,窗外寂静无声,夏蝉早都歇息了,外面又飘起了牛毛细雨。
秦樱先吹干头发,又去客卧铺好了干净被套,这屋子,还是三个月前宋染青辞职回来时候住了段时间。
家里隔三差五她都要打扫,她喜欢整洁温馨的家。
少年收拾完,秦樱才知道年轻有多好,肤白皮嫩,不过脸轮廓过于锋利,应该是他太瘦的缘故。
秦樱带他去客卧,让他今晚就住儿,明天再回去,他应下。
过了会儿,没关的客卧门被人轻轻叩了叩。
少年站在窗边,蓦然回头。
“晚上有蚊子,我给拿了蚊香点上。”
秦樱没等他回应,径自走进屋,把蚊香盘放在离床较远的角落,蹲下来,拿出一盘蚊香,拆解。
啪嗒,蚊香从中部截断,掉在地板上。
尴尬了。
秦樱很贴心地为自己打圆场:“纯属意外,意外。”
直到第二盘蚊香碎掉。
“......”秦樱很气。
“我来吧。”
一道身影遮住了头顶的光亮,少年走过来,蹲下,从善如流地拿起新的一盘蚊香。
秦樱扭头望蹲在旁边认真弄蚊香的少年。
他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动作更是利索到没话说,完好无损地将蚊香一分为二。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未等少年回应,秦樱先自顾自地自我介绍。
“我叫秦樱,秦国的秦,樱花的樱,比你大5岁。”
少年没立刻回答,很专心地把点燃的蚊香放进盘子里,很快,一股茉莉清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不是蚊香的味道,是她身上的味道。
与此同时,秦樱没太注意,只是瞧见蚊香盘放得太靠近窗帘了,怕起火,她微微倾身去挪蚊香盘,胳膊伸到他面前,她的不经意的举动,惹得少年红了耳根。
“咦,什么天儿啊,怎么又开始下雨了。”
秦樱望见窗外雨淅淅沥沥下起来,她起身走过去关了窗户,顺带把纱窗推到旁边,拉上窗帘。
此时,江辞偏头望了她一眼。
秦樱穿了件浅绿色碎花的长袖长裤睡衣,露出半截白皙的胳膊,在明晃晃的冷调白炽灯下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她回头看蹲着的少年:“喂,你是不是很怕之后我讹上你啊?”
他不明所以地抬眸看她:“什么,意思?”
秦樱靠在窗台边,耐心解释:“我问你用不用联系你家人,你没回答,刚才我又问你的名字,你也没应我。”
“看来是不想我知道......”
“我叫江辞。”
“嗯?”
江辞以为秦樱没听清,他站起来,面对秦樱,眼神很认真地重复一遍:“我叫江辞,江边的江,楚辞的辞。”
原来他可以说好多个字的话。
秦樱仿佛从他那深沉清澈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急切。
是错觉吗。
良久,秦樱只是撩起眼眸,和江辞短暂地对视一秒,出门经过他时,唇角微弯,低声浅浅:“祝好梦。”
“江辞。”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