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医院带走秦雨初之后，林璟毅有半个月没见过檀青山，虽然就住他隔壁，但最近忙，檀青山这些天也总是半夜出门，似乎也很忙，都没见过他出来遛狗。

医院那边也打了几次电话过来，总结就是秦铉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但是心源遥遥无期，这些天都是护工在照顾他，黎辉成的父母也去照顾了。

他们无法面对杀子仇人的孩子，但他又是黎辉成唯一的骨肉，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人。

在痛苦与现实之间苦苦挣扎。

这天一大早，林璟毅结束了夜班回家休息，萧然搭他的车顺路回家。

等红绿灯的时候林璟毅突然嘶了一声。

“哥，你咋了？”

林璟毅看着前面的黑色奥迪，心里默念着车牌号。

“没什么，就觉得前面那辆车很严眼熟。”

“什么？”

萧然坐直了身体。

“几等功？!几等功？!”

“啧，天天想着立功，只是好像在哪里见过而已。”

“哦。”

萧然哦了一声。

“哥，一会上我家吃个早饭呗，我妈包了新的猪肉芹菜包子。”

“不要，我要回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好吧。”

前面的奥迪在下一个红绿灯直行，林璟毅左拐送萧然回家。

轿车驶入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林璟毅果然没记错，在那辆黑色奥迪面前停下，然后熟练的停车入库停在了奥迪的旁边， 熄火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电梯到达一楼，林璟毅刚要进去，一抬头就看到了低头牵着狗的檀青山。

林璟毅叫了他一声。

不过檀青山没有回应。

林璟毅又叫了一声。

“檀医生，电梯到了。”

檀青山这才抬起头。

“好，谢谢，走吧，初一。”

两人交错。

“这几天都没见你遛狗。”

“工作忙，下了夜班带它玩一下。”

“噢。”

林璟毅又走出电梯，檀青山看他出来，礼貌性地问了一下。

“你不是要上去吗？”

“噢，上了一天的夜班，透透气再上去，我陪你遛遛狗吧，我感受一下。”

像是自问自答，檀青山还没有回话，他就自顾自的走到檀青山旁边，弯腰摸了一下初一然后说。

“走吧，檀医生。”

檀青山算是默认了，牵着初一往外面走。

大早上的，又是周末，小区楼下也没什么人，檀青山就松了初一的绳子，幸好初一随了主人，是只安静不吵闹的小狗。

初一在前面左嗅嗅右闻闻的，檀青山就在后面看着，怕它乱吃东西。

林璟毅跟在檀青山的后面，直勾勾的盯着檀青山的脑袋，然后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怎么脑袋长得这么圆？怎么哪哪都长得这么标志的？

正想的出神，檀青山突然停下，林璟毅一把就撞上了，差点把人撞倒，幸好及时回神拉了人胳膊一把。

“哎！哎！哎！不好意思！没事吧？”

檀青山扶着他的胳膊站稳。

“没事。”

“不好意思啊檀医生，我想事呢，没注意到你突然停下。”

“没关系，遛狗就是这样的，林先生想体验的话要认真一点。”

“是是是，哎。”

林璟毅突然靠近，檀青山本能后仰。

“哎，檀医生，你脸上怎么有道疤啊？怎么这么长？”

檀青山脸上有一条疤，从眉心斜跨到左耳，但是过去太久了，被时间消磨的只剩下淡淡的浅粉色，如果他不说，檀青山自己都快忘了。

他伸出手摸了一下那道疤，然后用了一种自以为很释怀的语气。

“小时候的事，记不清了。”

“这样啊。”

林璟毅感觉到了，也没再问，初一这个时候也刚好回到檀青山的脚下，在雪地里滚了一圈，像个粘满了椰蓉的雪媚娘。

“上去吧，他玩够了。”

“行。”

两人一边往回走，林璟毅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一会问问初一多大了，一会问问医院忙不忙。

最后问的有点多了，檀青山突然笑了一下。

“林警官，我不是犯罪嫌疑人，也不是和你相亲的女孩。”

“啊不是，我没恶意，就想交个朋友。”

电梯到达，檀青山先一步下了电梯，然后回头和他说。

“交朋友的话，可以不用总是叫我医生。”

林璟毅愣了一下然后尝试开口。

“青山？”

檀青山微微一笑。

“出来吧，林警官，电梯要上去了。”

林璟毅这才出来。

“你直接叫我名字吧，我叫林璟毅，瑜璟的璟，毅力的毅。”

“我知道，那再见吧，初一，跟林叔叔说再见。”

初一嗷了一声。

“那行，好好休息吧 。”

林璟毅等檀青山进了屋才不紧不慢的开门，一边换鞋一边想，檀青山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冷漠。

洗了个澡出来，林璟毅越想越兴奋，倒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抓起被子啃了一口。

他现在是真的确定自己是弯的不能再弯了。

檀青山回到家，给初一擦了身子到了狗粮后就进卧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初一已经回自己的窝里，今天是周六，科里另一个副主任值班，学校也到了期末复习周，也算是在繁忙的时间里空出了可以休息的时间。

到厨房把汤炖了下去后就去了书房。

回复了校领导可以帮忙监考的信息后又回复了梁院安排他下周五体检的信息，才开始想与他现在的生活无关紧要的信息。

真是奇怪。

周三的体检如约而至，檀青山体检完就去了谢屿诊室，今天谢屿值班，医院看病的人不算多，檀青山转了一圈病房正打算去停车场开车回家。

一楼大厅突然嘈杂了起来，医院的保安和骨科的刘医生满身是血的拦着一个拿着菜刀男人，檀青山离的不算近，但也毫不犹豫的出手帮忙。

檀青山在夺刀的时候在不伤害到其他人的情况下尽量的避免自己受伤，但阻拦过程中还是被划到了肩膀。

在所有人和及时赶到的警察的努力之下，那个人终于被压制在了地上。

檀青山顾不上自己，快步上前去扶满身是血的刘医生。

“刘医生，你还好吗？”

“没事没事，这些血都不是我的，你没事吧，哎我去！你受伤了！疼不疼！快快快，跟我去急诊看看！”

刘医生刚回答完自己没事就看到檀青山锁骨处不停流出的鲜血。

檀青山低头一看，伤口比他想象中的要深，直到持刀者被控制之后才察觉到疼。

“没事，我自己去就很好了，你真的没有受伤吗？”

刘医生身上的血看起来比他身上的还多。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刚有人受伤了，有医生在看了，你快跟我去处理一下。”

在刘医生反复的肯定下檀青山才放心跟他去处理伤口，处理伤口的时候谢屿和梁院都来了，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梁院和谢屿坚持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并在警察录完笔录后抓紧时间验伤。

“没关系的，伤的是右肩膀，我是左撇子，可以正常坐诊的。”

檀青山还想挣扎一下的，即使不做手术，面诊也还是可以的。

“不行！”

梁院和谢屿果断否决了他的建议。

“这段时间你的手术暂时交给谢屿和蓝玉，高难度的我做，你明天找个时间去验伤，我要看你的伤势鉴定报告，不许反驳，不许拒绝，一会伤口处理好，交接完工作就立刻给我打车回家。”

梁院的语气不容拒绝，谢屿也跟着附和。

“好吧。”

檀青山无可奈何，他再怎么要求继续工作，他们都是会赶他回家休息。

伤到了锁骨，但是幸好没有骨折，梁院千叮咛万嘱咐让医生用了最细的缝合线，缝的针数多，但是很细，这样留下来的疤才不会太大。

檀青山没有自己开车回家，而是听了梁院的话打车回的家。

幸好现在还是冬天，不像夏天那么容易流汗，不然以檀青山的性格，他会因为受伤不能碰水而疯狂。

幸好他是左撇子，擦拭身体也不算问题。

一切弄完，也才刚刚傍晚，梁院刚刚打电话告诉他明早九点到公安局做个伤势鉴定，今天受伤的人有六个，除了四个医生护士之外还有两个帮忙的患者，说是因为对治疗效果不满意，才蓄意报复，所幸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死亡。

不幸中的万幸。

“初一，我今天不太方便带你下去，休息一天可以吗？”

初一现在处于一个每天都必须下去遛的状态，不去不行，但是可以商量。

初一听他这么说，有点着急。檀青山扒下自己的睡衣，给他看包扎好的伤口。

“你看，今天真的不方便，过些天天气暖和了带你出去玩好吗？”

像是嗅到了碘伏的味道，初一才安静下来；檀青山跟初一解释完，陪它玩了一会玩具才到书房看书。

窗外下起了小雪，这个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

“早啊，林队。”

“早啊小夏，吃早饭了没？”

最近没什么大案子，林璟毅从食堂吃完早饭出来就碰到了准备去法医检验室的春夏。

“吃了，要去检验室做个伤势鉴定，六个人等着我呢。”

“六个？一次性来这么多？”

“报的是医闹，四个医护，两个患者，所幸没有人死亡，伤的都不算太严重，所以都是自行过来做伤势鉴定的。”

“昂，行，你先去忙吧。”

“好。”

做完验伤的檀青山知情单上签完名就准备离开，他并不准备在公安局逗留太长的时间，况且下午还要去学校监考，他打算在学校吃午饭并整理一下学校办公室里的东西。

办公区的打印机坏了，林璟毅刚整理完案件资料准备去借监控组的打印机用。还没走到监控组的办公室，就看到檀青山从法医检验室走出来，低着头正在看手机。

没想到住在隔壁的人在小区里是一点都没法碰到的人居然在公安局见到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檀青山看了过来，冲他点了一下头。

“该不会他们是的医闹是你们医院吧？”

林璟毅虽然嘴上是这么问的，但打心里不希望他肯定。

檀青山点点头。

“确实是我们医院，不过不是我们科室。”

“但是你怎么也来了？你也受伤了？严重吗？”

“路过帮了个忙。”

檀青山就像是在说昨晚吃了什么一样轻松，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受伤的人。

林璟毅看他的神情也没好多问，于是转移话题。

“你是回医院吗？我找人送一下你。”

说完侧身示意檀青山往前走，自己也和他同步走。

“去一趟学校，林警官你不忙吗？”

“不忙，正准备回楼下办公区打资料。”

“可是你刚刚好像走反了。”

檀青山笑着说。

林璟毅噎了一下然后随便扯了个谎。

“刚刚以为落下东西了，但是想想好像已经打印过了，你回学校干什么？是在职的研究生？”

“我是老师，回学校监考。”

“老师？”

该不会他三十好几了？看起来不像啊？而且大学老师不应该是左手保温杯，右手文件包吗？况且是医学老师，更应该是秃顶的中年男子啊！

“嗯，很意外吗？”

檀青山对于他的反应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很多人都漏出过这样的表情。

“有点，我能问问你今年几岁了吗？”

“28了。”

“看起来不像啊。”

“我读书比较早，所以工作也比较早。”

林璟毅点点头，如果他的大学老师是檀青山，18岁都无所谓。

“这样啊，我找个人送你去学校吧，今天天气怪冷的。”

“不用，我不着急的，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你回去忙吧。”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

“谢谢。”

檀青山和他道别，然后在公安局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前往医院。

直到看不到出租车的影子，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林璟毅才转身去监控组打印资料，末了去了一趟法医检验室。

扣扣。

林璟毅敲了两下门，春夏从电脑屏幕移开视线。

“林队，你有事找我？”

“今天那几个医生伤的重不重？”

“一个轻伤，其他的都是轻微伤。”

林璟毅拿起桌子上鉴定需要拍的照片，翻到了皮肤最白的那张。

“这个人的伤口深吗？”

林璟毅举着照片问他。

春夏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翻报告。

“这个啊，是那个体检的漂亮医生的，伤口不浅，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不影响功能，伤口长度六公分，没达到轻伤的程度，呐，这是他的伤势鉴定。”

林璟毅接过报告，上面很清楚的写着结果。

“这伤口会留疤吗？”

“额，虽然用的是最细的线，缝合的也细，但多多少少都会留下疤痕的。”

“他有留联系方式吗？”

“留了，不过他说是他们医院的，怎么？哥你对他感兴趣？”

春夏脸上浮现出八卦的神色。

林璟毅把报告卷成一个筒状然后敲了一下她的头。

“老老实实做你的法医，你不适合做月老。”

“嗷！”春夏被敲完脑袋，嗷了一声然后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