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从浴室出来，宋砚楚准备好了紫药水坐在台球桌上，等齐昭过来，他指了指台球桌边的椅子让他坐下。

“你除了脸上，手上......后背，还有哪受伤了？”宋砚楚拿镊子夹住棉花往紫药水里沾了沾，冲齐昭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一点。

齐昭仰起头，靠近宋砚楚，“没有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宋砚楚一边上药一边问道。

“受害者。”齐昭道。

宋砚楚怔愣一瞬，反应了一下齐昭说的受害者应该是被他爸爸骗了的人。

“那为什么抓着你不放啊，”宋砚楚啧了一声，“你爸诈骗是你爸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再怎么说你也是还在上学的学生。”

“我爸骗的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人家把攒了一辈子的钱给他，知道他是骗子而且还要不回那些钱之后有人直接疯了，还有被气病了早早过世的，”齐昭垂眸，长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用齐景晗的话来说，这个仇比大海还深。”

“你妹妹也知道这事？”宋砚楚有些意外。

齐昭嗯了一声，“这地方很小的，就算我不说，她早晚也会从别人的嘴巴里听到。齐哈尔，我爸，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是我和齐景晗的爸爸，我不想她没什么准备就听到别人说那些难听的话，干脆我自己先告诉她。”

“你爸进监狱的时候，你多大？”宋砚楚问道。

“十三岁，”齐昭顿了顿，“后来没过半年，我妈就受不了在这被人戳脊梁骨骂了，就走了，那会齐景晗才两岁吧。”

宋砚楚上药的手悬在空中，当初宋慧一个人带他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十三岁的齐昭是怎么一个人带着两岁的妹妹生活的，他想都不敢想。

“怎么，”齐昭抬眼看向宋砚楚，“心疼了？”

宋砚楚忍着鼻腔泛着的酸意，啊了一声，“心疼你妹妹。”

齐昭勾起嘴角，没说什么，可宋砚楚感觉到齐昭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他眼底直抵心头。他心里生出逃避的念头，给齐昭擦完眼角的伤口后，把镊子和紫药水塞到齐昭手里，“你自己抹手吧。”

齐昭接过镊子，给自己的手上药。

“宋砚楚，”两个人沉默许久，齐昭突然开口，“那个打卤面......”

“你再提我就抽你。”宋砚楚道。

“不是，”齐昭笑笑，“我是说，你看看那个打卤面还能吃吗，我饿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宋砚楚这会也感觉到饿了。

宋砚楚在一楼吧台上找到了那份打卤面，和齐昭估计的差不多，汤撒出去不少，但是饭盒坏了，卤子里的菜还有面条都还是好的。

宋砚楚找到上次刘建业吃杀猪菜端回来的锅，把面条和卤子一起倒进锅里又热了一遍，然后端着锅上了二楼。

“赶紧吃吧，”宋砚楚给齐昭拿了双筷子，“吃完了......睡觉。”他本来想说吃完饭把今天晚上的卷子写了，才想起来他出去的太急，所有东西都在小教室里。

“卷子多吗？”齐昭夹了一筷子面条问道。

“还行，”宋砚楚道，“明天早点去写吧。”

两个人吃完了面条，宋砚楚也懒得刷锅了，扔在一边准备哪天指使刘建业刷了，看着自己的床，宋砚楚有些犯难。这个小铁架子床，绝对不可能睡下他和齐昭两个人。

过了一会，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有和齐昭一起睡的念头。

“你睡床吧。”宋砚楚想起齐昭后背上那骇人的淤青，指了指自己的床让齐昭去睡。

“那你呢？”齐昭问道。

宋砚楚反手拍了拍台球桌，“我睡这呗。”

宋砚楚没想到这个台球桌从打台球的变成了写作业的、打牌的、吃饭的，现在还成了睡觉的，除了不是打台球的了以外基本什么都干了。

之前宋慧怕宋砚楚冷，专门从家里给宋砚楚抱了两床被子来，宋砚楚盖一床，卷了一床当枕头，也能凑合睡。

第二天他醒过来的时候，齐昭已经醒了，正在穿衣服，见宋砚楚醒了，走过来：“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了呢。”

“几点了。”宋砚楚想坐起来，后背跟被人打了一宿一样疼，他挣扎了几次才滚起来，睡眼惺忪地问着。

“快八点了，第二节快下课了。”齐昭说道。

宋砚楚愣了愣，又躺了回去，“等下课了再去。”

他们进教学楼的时候，宋砚楚看了齐昭一眼，“老潘要是问你的伤怎么弄得，你别管，我和他说。”

齐昭挑挑眉。

“你不是怕他唠叨你吗，”宋砚楚抬抬下巴，“我来说。”

果然，还没等他们上到八班那层的楼梯，就看到了苦守在那里的潘德安。一见齐昭和宋砚楚，潘德安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干嘛去了，怎么才来啊！”

还没等宋砚楚他们说话，潘德安又一眼看到了齐昭眼角的伤，“这是怎么弄得啊这是！”

“我打的。”宋砚楚道。

齐昭没想到宋砚楚会这么说，憋着笑看了宋砚楚一眼。

“你，你打的？”潘德安瞪大了眼睛。

“嗯，”宋砚楚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打的。”

“不是，你打他干啥啊？”潘德安问道。

宋砚楚神情严肃，“他昨天翘了集训，让您伤心了，我就去找到他然后教训了他，让他知道了老师的苦心，保证以后不再翘课了。”

“你这......”潘德安抬手点着宋砚楚，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大声叹了口气，又仔细看了看齐昭的伤，“这，打的不严重吧。”

“不严重，”齐昭道，“他昨天主要是晓我以理来着，就简单打了两下。”

宋砚楚满意齐昭的配合，点了点头。

“那就行......不对！那也不行啊！”潘德安反应过来，“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打人啊，幸亏你们不是在学校打的，要是让校领导他们知道，就完了！”

“您放心，”宋砚楚一脸的悔恨，“这事是我冲动了，下次我会控制好自己，不给您惹麻烦的。”

见宋砚楚认错态度很好，齐昭这个苦主也没多委屈，潘德安也没多说，让他们下次别再动手了，就把两人放回了教室。

一进教室，宋砚楚的书包就安安静静地放在他的桌面上。

“这是今天早上李梦秋给送过来的，”宋慧说着，抬头看到了齐昭脸上的上，“啊——”

她刚叫出声，就被宋砚楚一把捂住了嘴，“别啊了，他没事！”

“脸都破了怎么没事！”宋慧气道，“都破相了！”

“我头磕破了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宋砚楚啧了一声。

宋慧越过他往齐昭身上望去，“你和齐昭能一样嘛！”

宋砚楚按耐住心中想真的揍齐昭一顿的冲动，把宋慧绑回她的座位，回来就看到齐昭正皱着眉头研究卷子，研究的是宋砚楚的卷子。

“就算我的答案再怎么精辟巧妙充满了得分点，你也不用这么没见过世面吧。”宋砚楚在他身边坐下，不明白齐昭如临大敌一般盯着自己的卷子是为什么。

“精辟巧妙充满了得分点的答案我见过太多，”齐昭抬起头，“这么烂的字确实是第一次见。”

“你现在是伤员，”宋砚楚咬咬牙，“我不打老弱病残。”

“感觉刚才宋慧过来的时候你就想揍我了，”齐昭笑笑，“我感觉到了杀气。”

“是啊，”宋砚楚点点头，“我总不能揍宋慧吧。”

“你喜欢她？”齐昭问道。

“怎么可能！”宋砚楚立马否认。

“那为什么？”齐昭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问题。

宋砚楚总不能和齐昭说因为宋慧是他妈，而他爸是梁誉泽，所以他要阻止宋慧跟别的男的在一起。

宋砚楚想了想能快速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他想到一个。

“我不喜欢女的。”

齐昭翻卷子的手停顿片刻，似是没有很意外地哦了一声。

两个人都不再说过，过了很久，齐昭突然开口：“那你喜欢......”

“我不喜欢梁誉泽，也更不喜欢刘建业。”宋砚楚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快速地通通否认。

宋砚楚确实不喜欢女生，大概初中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男性对他的吸引力远大于女生。不过这件事他和谁都没有说过，是一个沉于心底的秘密。

他回想起昨晚他坐在台球桌上给齐昭上药的时候，鼻间发酸可能不只是因为感慨于齐昭兄妹的命运。期间可能也夹杂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心动。

“齐昭，”宋砚楚道，“你昨天为什么不拒绝我？”

就算集训不重要，齐昭不上班也可以早点回家陪齐景晗;而且饭店离一中并不近，齐昭要一个人在冬夜里走很远，就因为宋砚楚想吃那家的打卤面。

宋砚楚无论如何自己都想不到解释，他纠结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听到他的问题，齐昭拿着卷子的手微微收紧，很快又松开，任卷子落回桌面。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呢？”

早，记得评论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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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你为什么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