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型作弊最后以年级取消这次月考成绩告终，所有的成绩只记作平时测验成绩，不会写进档案里。没有成绩单也没有排名表，除了老师和八班部分人，没人知道宋砚楚是年级第二。
腾河一中每天都有跑操，跑操期间，会让每次语文考试作文得了高分的学生在主席台上朗读自己的作文，当做范文督促学生。
潘德安在跑操之前叫住了宋砚楚，笑眯眯地让他去拿自己的语文卷子，等到了操场，宋砚楚才看到齐昭也在。
他旁边还有个长得很白的女生，正和他说着什么，齐昭则面无表情地听着。
听到有人过来，齐昭抬眼看了宋砚楚一下。
臭嘚瑟什么，宋砚楚心里骂道。
没过一会，潘德安就带着一个没见过的干瘦的谢顶男人走了过来，拉住宋砚楚介绍道，“这就是我们班的宋砚楚，宋砚楚，这是咱年级主任，唐主任。”
“唐主任。”宋砚楚叫了一声。
“行啊，”唐主任拍了拍宋砚楚，笑道，“你们齐老师可是有面了，一个班有俩大神，这别的班主任知道可咋受得了！”
潘德安也跟着笑，笑得憨厚。
宋砚楚抽抽嘴角，干笑了一下。
他用余光瞥了齐昭一眼，这人一点人情世故都不在身上，没有任何反应地自顾看着手里的语文卷子。
唐主任让他们自己安排朗读顺序，那个女生看了看齐昭，又看了看宋砚楚，见他们两个男生都不说话，自己也低下了头。
宋砚楚看不惯齐昭一副死人模样，咬了咬牙，“女士优先。”
“我没意见。”齐昭道。
“那，”那个女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就先来吧，然后是齐昭，你最后，可以吗？”她问宋砚楚。
“可以。”宋砚楚点了点头。
要不是不想丢人，他真的很想把自己的作文题目改成《我最烦的人》，然后即兴骂齐昭八百字。
虽然梁誉泽脑子不好使，学习差，人还又怂又爱闹，但心性纯良，任人忽悠啊，宋慧说什么就是什么;再看看齐昭，除了长得比梁誉泽好看，学习比梁誉泽好，论脾气品行梁誉泽绝对甩齐昭八条街。
宋砚楚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在宋慧耳边循环“齐昭不是个好玩意儿”。
跑操开始了，那个女生开始上台朗读自己的作文，齐昭也在一旁候场，宋砚楚不想和他站在一起，一个人到主席台后面的石台上坐着。
他正发散想着怎么能让宋慧发现梁誉泽身上的闪光点的时候，就看到刘建业被人推搡着从操场上的男厕所出来。
这是刘建业每天逃跑操的地方，宁可躲在厕所里，也不想跑这三圈。
跟着刘建业出来的还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前天和宋砚楚一个考场的男生。
“刘建业，你真是好样的，把主意打我兄弟头上，你不想在一中混啦！”领头的男生又高又壮，校服穿在他身上有一种流氓装文化人的感觉。他又抬手推了刘建业几把，刘建业跌跌撞撞地被赶到离宋砚楚不远的地方。
“嘿，干嘛呢！”宋砚楚跳下石台。拍了拍手走了过去。
“别多管闲事奥！”那“流氓”指了指宋砚楚。
“再拿你那爪子指我我就给你撅了，”宋砚楚过去，抓住刘建业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仰头睨着那男生，“我说到做到。”
“大、大山哥，”刘建业在宋砚楚身后点头哈腰的，“这是我大哥。”
“你大哥？”男生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一样哈哈笑了几声，“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大哥啊？！”
他说完又看向宋砚楚，“我叫王大山，高三的，兄弟，你叫什么啊，混哪的？”
“我宋砚楚，混翻斗花园的。”宋砚楚面不改色道。
“翻斗花园？从来没听说话！”王大山扭头问身后的人，“你们听说过嘛！”
他身后跟着的人都摇头。
“翻斗花园你们都没听说过？”宋砚楚冷笑一声，“那还有脸说自己混这儿混哪儿的，丢不丢人啊？”
“我操，小子，你想跟刘建业一块挨揍是不！”王大山拳头举了起来。
“我得先知道你们为什么揍他吧。”宋砚楚眼睛眨都不眨。
王大山看宋砚楚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打鼓，他放下拳头，指了指自己的小弟，“就他，刘建业这犊子卖他答案卖八十，卖别人卖十八，你说今天这顿打刘建业该不该挨吧。”
宋砚楚听了，扭头看向身后的刘建业。
刘建业脸都白了，半天才自暴自弃地点了点头。
宋砚楚那一瞬间真的很想让开让大山哥教刘建业做人，但想起那天刘建业多分给自己的那一沓钱，宋砚楚咬了咬牙，冲向王大山：“这事我看见了，我就得管，今天在这，你肯定动不了刘建业一根毛。”
“你啥意思！”王大山道。
“我和他一个班的，这是我扛了，改天，你换个地方，我陪你了了这事。”宋砚楚道。
“行，”王大山多少是个有性情的“流氓”，他点了点头，“回头我找你，这事必须得有个说法。”临走前，他又冲刘建业挥了挥拳头，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愤怒。
等王大山几个人走了，宋砚楚才听到已经到齐昭朗读作文了。那人的声线低沉有磁性，咬字清晰，从他嘴里听不出旁人那么重的碴子音。
宋砚楚拽着刘建业到主席台候场，那个女生把话筒递给宋砚楚，指了指旁边的控制箱，小声说道：“一会你打开话筒开关就有声了，别紧张，加油。”
宋砚楚点点头，“谢了。”
等女生离开，宋砚楚抬眼看向刘建业，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楚哥，你听我解释，”刘建业举起手，“我就是想多挣点钱，他们有钱的我就多收点，没钱的我就少收点意思意思，我没想耍他们！”
“意思，那些人还得夸你体恤同学，善解人意呗！”宋砚楚低声吼道。
“我错了......”刘建业欲哭无泪，他没想到自己耍点小心眼，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那个王大山是高三的，已经上了两年高三了，在腾河一中上学的还有已经毕业了的两三届学生没有不知道他的。这人平时就自称一中扛把子，在学校里横行霸道，谁招惹上他，挨顿揍都是轻的，有的严重的被他逼得转学、还有干脆不读了的。
惹上王大山是刘建业没想到的，他更没想到宋砚楚会帮他扛事。
“楚哥，你太让我感动了......”刘建业想着，嘴里就说了出来。
“滚蛋，别膈应我，”宋砚楚手里的话筒都快捏碎了，“你他妈脑子没长沟啊！”
“你他妈脑子没长沟啊——”
这句怒吼从广播里传出来，响彻校园各个角落。
宋砚楚和刘建业都愣住了，齐昭也停下朗读，眼神带着玩味地看过来。
完了。宋砚楚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摁开的话筒开关，恨不得拿着话筒线勒死刘建业。
唐主任和潘德安都飞奔过来查看情况，宋砚楚黑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腾河一中的行政楼里，宋砚楚上了这么多年学，头一回闯祸闯进校长办公室。在他前面站着的是唐主任和潘德安，姓杨的校长站在办公桌后，脸都气歪了。
“太离谱了！唐忆友！潘德安！太离谱了！”杨校长拿手用力地拍着桌子，宋砚楚看了都觉得疼，“腾河一中建校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在全校的广播里骂大街！这是在做什么！贻笑大方啊简直，太离谱了！”
杨校长一口一个“太离谱了”，宋砚楚在心里表示认同，他在心里说着，何止是您，我也觉得离谱。
在腾河一中几天，他感觉自己已经快把这辈子的人都丢完了，如果他还不能回到未来的话，继续在梁誉泽、刘建业身边，宋砚楚不知道自己还会丢怎样的人。
“你们看看你们这个年级第二，看看他干了什么，他毁了年级第一的范文朗读，在全校面前骂大街！”杨校长脸色涨得通红，就差头顶冒烟了，“太离谱了！”
“是是是，校长，您消消气，”潘德安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您一时间很难接受，但是咱们这孩子是好......”
“给我十年我也接受不了！”杨校长吼道，“必须严肃处理！记过！处分！写检讨！请家长！”
原来严肃处理的尽头是请家长，宋砚楚在没人看得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始想真请家长的话，能不能让每天来舞厅跳舞的大姨冒充一下。
选哪个好呢？宋砚楚想着。
“是是是，但是这孩子真不是故意的，是这话筒它接触不好，一碰就开开了，这谁能想到呢......”潘德安满头大汗地为宋砚楚辩驳着，“这处分行，就别记过了，而且这请家长......”
“校长，我是这孩子家长，”校长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宋砚楚看过去，竟然是梁雨生，“我能进来吗？”
早，记得评论，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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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最烦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