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动幡帘,连带着底下缀着的铃铛,叮铃叮当的很是好听。
晏时竹跟在李灼灼后面穿过廊亭,她脚步很轻,如果不是地上两人的影子紧紧相依在一起,李灼灼都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跟在自己后面。
李灼灼让跟着的人站在远处等着,自己跟晏时竹找了个亭子进去。
冬蝉走的时候有点犹豫,可李灼灼又下了令,她不能违抗,只得跟夏花守在亭子前下了楼梯的两侧。
夏花倒是对里面的人很好奇——那天在莲湖客栈她去找公主,当时就见过了这个传说中的西属公主。
只是当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觉得这个异族女人美艳的过分。
李灼灼和晏时竹站在亭子里,今夜的月色很美,映着下面的池塘也波光粼粼好看的紧。
两人相对无言的站了一会儿。
李灼灼看着月亮,眨巴眨巴眼睛:“晏时竹?”
“嗯?”
“西属公主?”
“嗯。”
两人又是一静,而后相视笑开。
李灼灼倚在柱子上,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当初答应你带你骑马探花赏长安,而后母皇吩咐等西属公主来了要我带她游长安,所以……我到底要去陪谁啊?”
晏时竹看着她一脸得逞的样子,也跟着笑:“自然是随我一起。”
李灼灼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哈笑了起来。
“行啊。”李灼灼看着她:“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就是西属公主。”
晏时竹没接话,看着她。
半晌。
“我也没想到。”
“今日太晚了,等明日,带你去吃长安最好吃的美食。”
晏时竹自然是点头同意。
“还没有问你住哪儿呢?莲湖客栈?”
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确实是在莲湖客栈。
“没有,当时只是去那里买糕点。”
李灼灼这才想起来。
不过按照日子推,那天在长安街见到晏时竹,大概是她刚到长安,刚到长安就去了莲湖客栈,风尘仆仆还要特意去一趟,可见得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人了。
李灼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突然觉得这像是剧本子里的书生,万水千山,只为了见那只狐狸女仙一面。
可,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她不好直接问出口,只得作罢。
晏时竹不知道她在想自己和狐狸女仙,说了个地名算是解释。
李灼灼没去过。
她虽然偶尔出宫,可每次出宫不是买话本子就是在街上看街上的车水马龙。
可既然已经答应了带着人出去,这会儿再说自己不知道她说的地名是哪儿,总觉得有点没面子。
于是,李灼灼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里……”
晏时竹挑了挑眉:“那里怎么了?”
“没事儿。”李灼灼强装着淡定:“那里挺好的,我一早就想去那里小住了。”
晏时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笑。
“当真?”
“自然。”
李灼灼心虚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的是一国公主住的地方,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她又多了几分底气。
“这样自然是更好,只是希望公主到了地方,不要嫌弃我那里简陋才好。”
李灼灼不知道她何出此言,但还是摇了摇头。
晏时竹笑着点头,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向后面招了招手。
婢女向前,递给了她一个东西。
李灼灼瞪大了眼睛。
不是她丢失已久的话本子还能是什么?
晏时竹接了过去,示意人下去,而后举起了那个本子,晃了晃。
李灼灼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跟着她手里的东西转动。
“你在哪里找到的?”
晏时竹觉得她像母亲养的那只猫,平日里爱搭不理的一脸矜持样,可只要母亲一拿羽毛逗她,立马就按捺不住跟着羽毛跳起来。
恶趣味一样,她拿着书又晃了一圈,看足了她眼睛滴里咕噜对着自己转的样子,才收了手,还端着一副稳重的样子。
“在莲花客栈,你走之后我看见了,想来就是你的。”
李灼灼连忙点了点头:“正是正是,是我的,我找了好久。”
她伸手去接。
可晏时竹却抬手往上抬了抬。
李灼灼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西属人生的高大,男女老少皆是如此——晏时竹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此刻她把手稍微往上一抬,李灼灼便只能踮着脚尖去够,可她踮着脚尖往上一跳,面前的人随即也将自己的手往上抬,两人一来一往,李灼灼被她逗得张牙舞爪又不得办法,后来不知道哪根筋吗,直接勾着人的脖子上去。
晏时竹看着人被逗的狠了,本来打算收手了,可谁知道李灼灼突然扑了上来。
她没有准备,整个人直接僵在原地,一只手举着书,另一只手不上不下的护着李灼灼的腰。
李灼灼看她不动了,露出一脸得逞的笑容,趁着人愣神的时候,她又猛地一踮脚。
这次晏时竹没有丝毫动作,手里的话本子不出所料的被李灼灼抢了过去。
看着李灼灼捧着失而复得的东西一脸宝贝,晏时竹这才收回神,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刚才碰到了李灼灼的脸颊。
在柔然贴上来的那一刻,晏时竹大脑都宕机了,只记得那温如羊脂的触感。
始作俑者却丝毫没有察觉。
李灼灼伸手一遍遍的抚摸着那话本,突然,她的目光落到被打开的蜡封上,心里一咯噔。
她扭头,正好对上了晏时竹的眼神,不知道看了多久。
可此刻李灼灼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
“这里面包的……书,姐姐可曾打开看过?”
李灼灼问她,心里碎碎念叨:没看过,没看过……
晏时竹点了点头。
“自是看过,不然怎么知道拿给灼灼?”
自,然,看过!
自然看……
李灼灼只能听到她前半句话,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只剩一个念头——完了,晏时竹知道自己看着这种书了。
虽然知道她大概率不会跟母皇告状,但心里还是不知为何的很慌乱。
她低着头,手不安的摩娑着手里的书。
晏时竹看她一脸紧张,看样子如果自己不主动开口,那她会站在这里生生把那话本子摸出一个洞不可。
她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可爱极了。
晏时竹欣赏了一会儿,才恩赦似的开口:“灼灼,所以……”
李灼灼听到她开口了,立刻如获大赦的抬起头。
所以……
晏时竹一笑:“那书里面写的长安公主就是灼灼吧。”
天啊。
李灼灼感觉自己快要一头扎在地上昏死过去。
可就算是要昏死过去,她也要在死之前吊着气自证清白。
“可能是……”
没等她解释完,晏时竹再次开口且语出惊人:“那书里写的灼灼心悦西属夫人也是真的?”
李灼灼:?
啊啊啊!
所以,晏时竹不但拆开了,还读了。
想起书里整页整页的心悦和爱慕,李灼灼臊的脸热。
看着李灼灼脸上的绯红从两颊臊到耳后,晏时竹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又上前逼近一步:“说啊,灼灼,你也心悦西属夫人是不是?”
她步步紧逼,语气里都带着偏执,可偏偏李灼灼脸热的紧,被她逼着往后退。
亭子统共就没有多大,两人你进我退,几步晏时竹就把人抵到了柱子上,从外面看像是把人拢进自己的怀里。
夏花和冬蝉守在亭子外面,看到里面的场景,夏花跺了跺脚,气急:“那个什么西属的这是在干什么呢?欺负我们公主?”
冬蝉看着两人的动作,拉住了头,对着她摇了摇头。
“西属公主是女皇座上宾,先别轻举妄动。”
夏花自然知道这人是有身份的,而且身份不小,她忍了忍,这才克制住自己的暴脾气没冲上去。
李灼灼不知道亭子下面的事,晏时竹的呼吸喷洒在她的侧颈,她才惊觉,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她今日穿的是母皇差人送来的衣服,布料是上好的金丝绸,可却仍不如西属人的单薄,晏时竹时不时的碰撞,李灼灼只觉得浑身发热。
“姐……姐姐……”她提着气,小心翼翼地喊身上的人。
晏时竹听的喉头发痒,总算是退开了点距离。
李灼灼松了口气。
“姐姐,这都是故事,是有人编的。”李灼灼想了想补充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西属夫人,现在也只认识一个西属公主。”
她说完抬头看向晏时竹。
晏时竹看着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那时候李灼灼还小,并不记事儿。
想到这里,晏时竹笑了笑,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什么。
她伸手点了点李灼灼的肩膀:“我的荣幸,公主大人。”
李灼灼骄矜的点了点头:“嗯哼。”
晏时竹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样,道:“只是,早就听说女帝开放包容,海纳百川。”
李灼灼不知道想她想要说什么,但还是看了过去。
晏时竹继续道:“只是没想到女帝的女儿也竟这么开放,竟是连两个女……”
没等她说完,李灼灼心急,生怕这话被旁人听了去,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教养了,伸手就捂了上去。
这动作是非常无礼的。
但,晏时竹被她捂着嘴,只在她手刚捂上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挑了挑眉,一双美的不可方物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她。
“你别说话了,我就松手。”李灼灼威胁道。
晏时竹倒是希望她不要松开,可要是真这么说肯定会吓到她的小公主。
于是她点了点头。
李灼灼看她答应下来,犹豫着松了手。
晏时竹果然,没再说话了,等着李灼灼的解释。
“我……我只是偶然间……”
“偶然间出宫特地去买自己的话本子?”
李灼灼:“……”
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一脸心虚还不忘威胁道:“那你不准说出去。”
晏时竹笑了笑,转身开始下下台阶往下走。
李灼灼立马追了上去。
夏花看着她越跑越快的样子,连忙伸手虚扶着她。
“公主!”
李灼灼挥了挥手,三两步追了上去。
“姐姐——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晏时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公主1打算什么时候带我一游长安?”
李灼灼刚要问她为什么扯到这上面去了,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改口:“明日明日!明日我就出宫!”
晏时竹一笑,转过身弯腰对着她行了个礼。
“那我就回去盼着公主大驾光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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